一花一酒一江湖

第十八章 凌崇武

    庙中光线昏暗,那人回过头来,也看不清面貌,只是感觉出奇的年轻。二人被这眼光一照,却都有些不寒而栗。

    “快走!”

    李斯雯怒骂一声,刚要动作,那人竟直接冲来。一掌按过去,本就不结实的墙壁登时土崩瓦解,自漫天尘灰中一只看起来颇为瘦削的手掌向李斯雯拍过去,然而李斯雯丝毫不敢大意,匆忙之间同样一掌迎上。

    “哦?”那人一跃退开,抖了抖手臂。正欲再动手,忽然又有所顾虑一般扭头跑去,片刻就不见了人影。

    范进见神秘人远遁,而李斯雯依然呆在原地,也不说话,凑到近前:“你怎么了?”

    “咳咳咳...”李斯雯回头看了眼范进,却是一阵咳嗽,呕出许多血来。

    “无妨。”她笑了笑,用袖子抹去嘴角的血迹,“去看看那三个躺着的。”

    她的动作有些迟钝,踉踉跄跄地跨过坍圮的墙壁步入庙中。

    范进在其身后看着,也忧心忡忡地跟上去。李斯雯早蹲在那几个官兵身边,挨个把手指伸到鼻前。

    李斯雯回视范进,摇了摇头。

    “这...”与其担忧这三人的生死,范进更心忧的还是同样受过一掌的李斯雯。

    “我没事,”李斯雯的语气很平静,“他很厉害,但有那一墙之隔,纵使硬抗一击,也无甚大碍。”

    “看这模样,他应该是在躲避官府的追捕,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我先运功疗伤,你替我放风。”

    范进点头,这些身穿甲胄的可不是寻常兵勇,而是归属于“崇武卫”,与捕风卫相同,二者都是朝廷处理江湖事务的利器。捕风卫主要负责情报之类的事物,而崇武卫则是执行暴力。那神秘人能值得崇武卫缉拿,也是极有本领的。

    见李斯雯盘坐在一角,闭目凝神,范进也席地而坐,掏出父亲交予的手稿研读。正看到兴起时,远远地传来一阵叱咤,伴着马蹄声。似乎有五六人之多。

    范进闻声变色,抽出佩剑,急忙唤李斯雯,却得不到回应。他扭头去看,见李斯雯眉头紧皱,想是到关键时刻,不可分心,索性立于庙门前,不管来者何人,先拖延一阵。

    “吁——”

    马蹄声渐进,一对骑士簇拥着头目一样的人停在前头。

    “是崇武卫的人。”范进松了一口气,毕竟官府的人即使风评不好,但好在凡事会讲规矩。

    众人下马,直奔小庙而来,一副气势汹汹的姿态,看的范进不免有几分紧张。

    “这就是你做的好事?!”为首的人都不正眼去看范进,三具尸体横在那里,不进门便能看见。

    他呵斥的对象同样是头目之类的角色,与跟在后面的官兵不同。

    “凌大人,下官不过是不想延误时机...还妄恕罪。”被呵斥的人虽然嘴上赔罪,眉眼却尽是倨傲。

    凌大人怒极反笑:“那现在打草惊蛇,又该如何向上面解释。”

    “嘿嘿,”那人冷冷一笑,指了指范进,“便说是此人从中作梗,拿他顶罪,王爷也好高抬贵手。”

    “好,好主意。李代桃僵,我怎么没想到呢。”凌大人笑逐颜开。方才被呵斥的人也沾沾自喜,跟着笑起来。

    二人相视而笑,三言两语便把范进安排的明明白白,可把他吓坏了,只是祈求着李斯雯能快些完事,不然只能决死一搏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却是范进料不到的。凌大人笑至意兴阑珊,冷不防地抽出佩刀。一颗头颅高高飞起,范进还能看到他错愕的神情。

    “狗东西,”凌大人对着倒下的尸体啐了一口,转头面对神情冷漠的崇武卫官兵,“许大人身先士卒,为追捕贼人立下汗马功劳,不幸身死。回头我将表奏朝廷,为其请功。知道了吗?”

    “遵命!”众人立正身体,皆是恭声响应。

    凌大人点了点头,闲庭信步般走到范进身前。

    范进握剑的手更紧了,对面的人比他高出一个头,眉宇间尽是凶煞之气,连身上的甲胄都似乎久经沙场,仅是站在这里,就给人无限的压迫感。

    “这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当老子的兵,领公家的钱,还要去奉承这姓许的。死不足惜。”他显然说的是方才被神秘人击杀的三人。

    众人低着头,都一声不吭。

    凌大人回过头,俯视着范进:“本官凌崇武。”

    范进执剑见礼:“小生拜见麾下。”

    “礼数倒还周全,”凌崇武拍了拍范进的肩膀,“方才你也听见了,本官怎么说也算救了你一命。”

    “再造之恩,恨无所报。”范进一头冷汗,总觉得凌崇武是要敲竹杠的架势。

    凌崇武乐了:“读书人都这么些花花肠子。本官也不同你顽,只要教你为我做一件事。”

    “请大人示下。”范进应声道。

    “你方才也见过他了,”凌崇武微笑着,“抓住他。当然,本官会给你行些方便。”

    “不才学武不精,懵懂年少,此性命尚贱如草芥,不值吝啬。只怕难当大任,有妨害公事之嫌......”

    “诶,这样说话就没意思了,”凌崇武不听范进的长篇大论,“那小姑娘的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间。”

    范进登时怒火中烧:“敢问此话怎讲?”

    “那人武功奇诡,但凡为之所伤,修为尚浅者登时毙命。如这个姑娘一般的,虽能强撑些时日,最终也是劲力直达心脉,一命呜呼。”

    凌崇武笑了,他知道范进已经乱了阵脚:“至于解药,倒称不上难找。怕就怕,伤者撑不到那一天啊。”

    范进懂了,虽然知道此事凶险,但又无可奈何:“惟麾下马首是瞻。”

    “聪明。巧的是,本官恰巧就有这解药。”

    凌崇武把个瓷瓶交予范进,似笑非笑道:“本官也不趁人之危,十日之后,你等自可离去。权当做是君子协定。”

    凌崇武看似痛快,嘴上这样说着,可他素来是不信所谓君子协定的。范进拿了他的好处,也必须要为他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