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范进再次踏上楼梯，回看一眼身后忙活着的掌柜，一时哭笑不得。

    “也亏着你变了个模样，不然非教人扒皮抽筋不可，”李斯雯调笑道，“好在今天的饭是不愁了。”

    “我比你长几岁，怎么还成弟了呢？”

    “啊哈哈...能者为大嘛...”

    “多生事端..恐怕不太好吧。”范进瞥一眼众厢房中缺了门的那一间，神情也有些异样。

    “怕甚么，”李斯雯摇摇头，“几个市井无赖，奈何不了你我。”

    可范进似乎都没听进去，低着头不知道要往哪去。李斯雯见状，揪着他的衣袖便将他拽进自己的房内。

    “还有什么别的顾虑？”李斯雯关上门。

    范进盘腿坐在地上，挠了挠头：“光是凌崇武丢过来的包袱就够头疼的，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李斯雯咧嘴一笑，举起拳头：“所以有凌崇武兜底，还怂什么。现在你还深思熟虑的，待会那几个泼皮来了，怕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范进想了想，也是那么回事。

    “对了，你可学过什么拳脚功夫？待会动手可不能用兵器。”

    范进顿感尴尬：“略有涉猎吧。”

    看到范进的表情，李斯雯便不再指望了：“等会你可得护好自己。你天赋不错，但也不能只练剑，怎么说也得修习拳脚与内功。唉，可惜我教不了你。”

    “我懂，凡是武学都不能轻易外传的。”

    “还有这一说？”李斯雯见范进一副了然的神色，却有几分疑惑。

    “我无门无派，也不讲什么规矩。只是这一身武学我也是生来就会的，真让我说出个所以然都难，何况是传授他人。”

    “生来就会？”范进看她不像扯谎的样子，也是倍感讶异。

    “莫非是传说中的大能转世，生而知之？”

    “这都哪跟哪，”李斯雯翻了个白眼，“这事看你自己造化了，我也帮不了你。”

    “至于凌崇武交代的事，咱们盯紧点城中的药所。那人身受重伤，总得想办法医治才是......”李斯雯话还没说完，却听见楼下一阵吵嚷。

    “哟，你小子生意行啊，倒忙活起来了。”

    “一脸苦相作甚么？还不快好酒好菜招待着！走走走，咱哥几个上楼去看看。”

    “诶，几位爷......”

    “这哪有你的话？还不快去温酒？告诉你，待会可有个大人物来你这，你可得好好伺候着。”

    “嘿，还愁你不来呢。”李斯雯乐了，招呼着范进等会去开门，自己先站到门边埋伏着。

    “咚咚咚——”

    不一会，便是一阵砸门声，门外大约四五人的样子，还都嬉笑着。

    “哦哦，来了......”

    听见范进的声音，门外的人似乎更兴奋了。

    “吱呀——”

    范进刚把门拉开一条缝，门外的人便迫不及待地向前撞去，然而范进早有预料，顺势又将门一拉，却是打了个措手不及。眼见那人将一头撞向地板，边上又伸出只手拽住他的衣领，而后一记重拳，正中鼻梁。

    那人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摔在地上。

    门外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娘的，一起上！”只听得一声怒喝，众人便一股脑地欲挤进来。然而一个女子挡住了他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三拳两脚下去，但余下呻吟。

    “怎么了这是？”楼梯口传过来一阵尖细的声音，李斯雯闻声看去。便见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踱上来，额头上隆起的包格外扎眼。

    “哟呵。”王师爷见这样的惨状，先是一愣，不过也并不惧怕。

    “好胆！敢在娄爷的地盘闹事！”

    “娄爷？”李斯雯也没兴趣再捉弄他，只是略有好奇地问道。

    王师爷嗤笑一声：“我当是哪里的高手过来生事，原来是两个愣头青。尔等现在赔罪还有活路，不然等娄爷到了，可是绝无生机。”

    “嘿，好大口气，”李斯雯扭过头向范进，“你听说过这个人？”

    “不曾。”范进摇头。

    “那还真该让我俩见识见识。”李斯雯一笑，走上前一把将师爷提起来便下楼去。

    “哎哎，你等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二人才走到楼梯口，便见到了所谓的“娄爷”。只见一约莫二十余岁的壮硕青年于座上端着碗吃酒，不过寻常衣着，寻常面貌，但添了几处伤疤，便平生了一丝凶相。

    “怎么回事？”娄爷见李斯雯提着王师爷迎面过来，皱起眉头。

    “你便是那甚么娄爷？”李斯雯也没甚么好脸色，一松手把王师爷丢在地上。

    那王师爷连忙爬起来站到娄爷身后，登时一番诉苦：“求娄爷帮弟兄们讨回公道啊！我等与此二人素不相识，这歹人反倒伤了许多弟兄......”

    青年一抬手，示意师爷不要说话，便兀自站起身来：“这位朋友，你平白无故便打伤我这几个弟兄，是否该给个说法。”

    这话可把李斯雯气乐了：“你倒还问我要说法，来，咱就给你个说法。”说罢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欲先教训下这所谓的娄爷。

    见李斯雯暴起出手，娄爷顿感不善，顺手拿起酒碗向前一挡，瓷碗竟被李斯雯抠下一块。

    “原来是江湖中人，失敬，失敬。”

    李斯雯可无心与对方客套，又是一爪直取娄爷面门。这一爪虽只用出四五分力，亦不是寻常人能挡下的。然而娄爷抬手一拦，却教李斯雯不能寸进。

    “好气力。”李斯雯不由赞叹，这一交手她才发觉对手不是什么习武之人，只有些庄稼把式傍身。然而光是这过人的膂力便已不凡。她又一用力，把娄爷推得后退一步。

    “我输了。”娄爷自知奈何不得二人，认得倒也干脆。

    “你可听好了，我等绝不是仗势欺人。你这一帮弟兄为非作歹，把这店家逼迫至走投无路。我姐弟二人实在看不过，才出手教训了一下。”

    娄爷反而大吃一惊，转头瞪着有几分心虚的王师爷。

    “娄爷，弟兄们也是为了......”

    “不必多言！”娄爷面色阴沉，把在一边看戏的掌柜招呼过来，怀里竟摸出一块银锭递将过去。

    “娄爷..使不得啊！”王师爷反倒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去抱青年的腿。

    “这得有五十两了吧...”二人虽看不懂眼前发生的一幕，但这沉甸甸的银锭子可不是假的。这一帮人从上到下都打扮得像叫花子似的，一出手还不同凡响。

    “店家，这点小钱算是我娄罗与这些人对你的赔礼了。”

    掌柜哪敢收，只是一个劲地摆手回绝。然而娄罗直接硬塞过去了，他转过头面向二人：“让二位看笑话了，我手下这帮弟兄都是苦命人。真要论罪过，那还在我，只因娄某垂涎那拍卖会上的一部内功...他们几人才误入歧途......”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等打搅了人的生意，光有这五十两，怕是不够吧。”

    店家反而给了个台阶下：“我做的些小本买卖，五十两何其贵重，日后但求娄爷能多多照顾便是......”

    “也好，”李斯雯点点头，“你说的那拍卖会又是甚么？”

    娄罗一愣：“二位还不知道么。”便掏出一本又王师爷抄写的蝇头录递给李斯雯。

    李斯雯接过一看——果然不认识，又转交给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