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伦刚进门，就看到了极具冲击感的画面：一位身高超过一米九的粗长脖颈男子被铁环扣在椅子上，与埃伦之前的椅子相似，但双手手腕并没有被束缚。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他的眉心处插着一把垂直于额头的匕首，身体各处都有枪伤，只被作了简单的处理，不再流血。

    缄默斥候赛恩斯，埃伦先前战斗的对象，此刻似乎变成了一具只能说话的尸体。

    “你能听见我的声音，现在告诉我，你是‘骇客’的同伴吗？”

    在他的夏洛蒂双手抱胸，搭着腿后靠椅背，用不高的声音问道。她没有像催眠埃伦时那样温和，与其说是催眠，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审讯。

    她也没有再使用花匠的能力，在埃伦醒来之前，引导赛恩斯进入催眠状态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

    “我不知道你们给他起的外号是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催眠状态中的赛恩斯才从牙缝中挤出回答，他的大脑似乎已经渐渐停止转动了。

    “雷击系列第三阶段的使用者，北军的间谍，会偷窃别人的身体。”夏洛蒂作出提示，这是催眠中必要的。

    “我知道你们说的是谁，但我不是他的同伴，我只是与他一起行动而已……”

    “威尔克斯郡的艾伦市对你们来说究竟是什么？将要攻打的目标？那里有需要夺取的资源？”夏洛蒂的问题很笼统，她首先要确认的是骇客究竟想要传递出什么信息。

    “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是不能说？”夏洛蒂依旧双手抱胸。

    “我无权知道，我只是个线人……”

    “骇客来这里做什么？”

    “他……”

    “告诉我关于他的一切，你了解的和你推测的。”夏洛蒂略微皱眉，催促他道。

    此时的夏洛蒂似乎显得有些不耐烦，这更像是一种不愿为此耗费时间的想法在推动她的话语走向尖锐。

    埃伦一直安静地看着她此时展现出来的另一面。在他的记忆中，夏洛蒂一直以阳光开朗温柔的一面出现，一直都红着笑脸。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夏洛蒂偏头看了一眼刚刚走进来的奈特·戴维斯，对他指了指自己的眉心。示意加大赛恩斯头上匕首的深度，用疼痛刺激他。

    奈特刚准备摇头拒绝，加大伤害可能会打断催眠进程，让他提前醒来或直接死去。但他很快注意到夏洛蒂快要翻到后脑勺的白眼。

    自己再不动手，她就要亲自出马了。

    奈特勾动手指，丝线变从他的手中射出缠绕向那柄匕首的圆环。接着他翻转了手腕，五指张开，闭起了眼，集中精神对匕首的状态进行微调。不知是不是错觉，埃伦感觉那柄漆黑的窄匕首变长了一些。

    “呃……”赛恩斯倒吸了一口气，眉头拧在一起，但还是没有醒来。

    “告诉我关于骇客的一切。”夏洛蒂不带任何感情的重复道。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就向他的使用者名称一样，此刻赛恩斯也陷入了“缄默”的状态。

    夏洛蒂不想再等，示意奈特再次施加压力。奈特露出勉强的神色，抬起双手作投降状地拒绝了她。后手掌面向胸口，让自己接管下来的催眠。夏洛蒂点点头，很干脆地站起。

    “接下来换个人与你交流，他同我是一样的，把一切都告诉他。”夏洛蒂简单用言语提示了交换，从椅子上离开站到丹迪的身边，将手轻轻搭在了她绿色的斗篷上。

    如果是真正的催眠，在过程中交换催眠者是绝对不允许的。陌生的声音可能让被试者放下的心理防线重新建立。但奈特刚坐下，还没开口，他就率先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她是对的，接下来换我提问。”奈特只是简单地说了四个字。但埃伦的眼中，本就在昏暗的房间变得更加幽深了。光线本身并没有任何变化，但更深色的氛围似乎加重了言语的力度，使它更加令人信服。

    奈特·戴维斯是黑夜系列第二阶段的使用者。第二阶段的使用者名称是幽灵，能力是隐去灵性，因此他能在赛恩斯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精准投掷。

    黑夜系列第一阶段的使用者名称是诡辩家，能力是减淡对话者的逻辑能力，让他更加信服自己的话。这是藏匿于阴影之下的话术。

    “你与骇客行动，但却说不是他的同伴，为什么？”奈特转移了话题，试图从其他地方切入。

    “他……他不是……他不配……”赛恩斯在催眠状态下也表现出了明显的厌恶情绪。

    “为什么？”

    沉默。

    诡辩家奈特俯下身，双手交叉呈宝塔状，一次呼吸后，他说道：

    “你厌恶骇客，我们也是，我们是一样的。所以你可以将原因告诉我。”

    他举例了合理的前提，引出的结论却毫不相干。但赛恩斯却开口了。

    “他很懦弱……一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他现在的状态很差，急需一具新的身体。他有将这点告诉你吗？”奈特与威尔在先前短暂地交流了敌人的情况，此时就像同一阵线一般与赛恩斯分享起来。

    “有……我就是来帮他找人的……但封锁消息更重要……”

    “所以你先袭击了我们，并没有人为他准备新身体，是吗？”

    “是的……”

    一旁的威尔把拳头攥的更紧了，他先前一直默默听着，没作任何表示。

    “你们有约定等待的地点吗？在哪里？”

    “有……就在这个郡……边境手术营帐附近糖枫林……”

    足够了，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威尔没有再去听后续的消息，他从审讯的房间轻声但迅速地离开。

    他抽出捕风人制作的信纸和钢笔，打算把艾伦市有危险和骇客藏身处这两个消息一并告知最近的军方队伍。让他们派来使用者增援，彻底除掉这个隐患很久的间谍。

    催眠仍在继续。

    “骇客最初的名字是什么？你们是怎么称呼他的？”

    “我不能说……说了就会死……”

    深夜的审讯房间只有两根烛火的微光。夏洛蒂在无言间动身，用手轻轻捂灭了它们，清冷的月光也在此刻更加黯然。接着她去捂住了丹迪的眼睛，让那名白发的小女孩依靠在自己的怀中。

    “你已经死了，当我把匕首拔出来的时候你就会彻底死去。”

    “不论你说还是不说，最后都会死。那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我们呢？”奈特身后的阴影在月光下摇摆，似乎即将伴随他冷漠的言语涨大起来。

    “他……她的名字是……蒂丝·汤姆恩……”

    话音刚落，赛恩斯的双眼猛地睁开，像是眼珠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他的眼球被填充满了鲜艳到令人不适的红色与绿色，还有一圈圈鹅黄的纹样。接着他粗壮的双手抬起，钳住了自己的头。

    脆响之后，他粗犷的脖颈被自己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