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赛怎么样？”周一早读时，孙宇航专门跑到林星座位边问。“就那样吧。”“省一大佬，林神太强了。”“怎么可能省一，题很难。还忘带计算器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奖。”“都不屑于带计算器，不愧是林神。”林星又气又笑，倒不是对孙宇航的，主要是气自己上周五忘把这事搞忘了。孙宇航的语气倒挺真诚，不像嘲讽。毕竟林星是七中唯一一个高二就进复赛的——也不用着强调高二，这届高三也就两个进复赛。宣传用的喜报也省得做了，虽然省三等奖对个人而言算个荣誉，但一个学校就培养出两个省三实在没有宣传价值。不过就算是省三，林星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拿省一吗？”大课间升完旗回教室，白雨涵也问。“一共八道大题，完整地做出了两道。其他题都没把握。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怎么会呢？能去复赛已经很厉害了。你是七中的骄傲哦。还有，我可以问一下，是什么请求呢？”“暂时保密，等成绩出来再说。”周二时林星还惦记着这事，但等到这一星期结束时，林星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了。成绩早出晚出都一样，不会因为林星一直惦记就提前几天。

    “林星，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个星期以后的一节物理课下课，姚东突然找林星。林星每次物理作业都认真完成了，应该不是作业没写。之前白雨涵有道题不会，林星跟她说了思路。难道老师认为是林星把作业借白雨涵抄的？给同学讲解题思路和直接借作业抄又不一样。林星想好借口，走出教室上个厕所，便往姚东的办公室赶。

    “林星，你好像还要再去考一次复赛。”姚东说。“啊？为什么？”“物理学会的人是这么说的，周六还要再去科大一次。你自己去可以吗？”姚东斜坐在椅子上仰视林星，期待林星给出肯定的答复。“可以是可以……但为什么要再考一次？”林星问。林星坐过很多次火车，而且就算是别的高二学生，现在也满十六岁了，不至于去江宁还要找个成年人带。“我也没听明白。”姚东点了一根烟，从椅子上站起来，到走廊上抽烟。“去了就知道了，相信你自己。”林星小心地看着姚东用夹烟的手拍自己的肩膀，生怕被烟头烫到。“好，好。具体的通知有吗？”林星问。“公示在哪个网站上的，但我找不到了。时间还是周六九点，你早点去，问问科大的人，机灵点。”“行……”

    “我好像还要再去次科大。”在家吃晚饭时，林星说。“几点？我给你买火车票。”陈红说着，打开了显示屏和主机的开关。“考试作弊被发现了？要去重考一次？哪个领导孩子没考上，还拉着你们重来一次”，林民说，“我们举报到教育局去。今天教育局的一个小领导，还要我给他发个稿子，文章写得狗屁不通，没有一个标点符号是对的。还得我一个字一个字给他改……”“星期六早上九点要到科大，买周五晚上的动车吧，顺便帮我订个科大旁边的宾馆”，林星起身剥了个橘子，也凑到电脑前，和陈红说。“先吃饭先吃饭，吃完再弄。”林民说。

    林星不觉得再去科大考一次就怎么样了，但姚东是把他叫去办公室偷偷跟他说的，父亲林民也说搞不好是作弊要重来一次。虽然作弊是过于不靠谱的猜测，但重考一次大概确实不是什么好事，还是不要随便和其他人说了。林星跟白雨涵说，他的成绩可能有问题，还要去科大再考一次，并希望她不要和别人说。白雨涵爽快地答应了。周五晚上放学，林星没回家，直接背着书包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坐到火车站。“林星，快上线。”游戏群里他们又在催了。“我鸽了，你们随意。”林星在动车上回完消息，把手机放到口袋里，把椅子向后调一调，躺着眯了一会。吸取上一次的教训，林星吃完晚饭到宾馆时，没有看动漫或倒头便睡，而是先写了会作业，以免给自己留下一个末日般的星期天。

    早上七点半，林星已经吃完早饭出门。今天要干啥林星完全没头绪，所以特意提前出来问其他人。林星凭着模糊的记忆，走原来的门进科大。“请出示证件。”林星被拦了下来。“我是，额，来考物理竞赛的。”“准考证有吗？”“之前考过一次，现在不在了。”保安好奇地看着林星，也许应该放他进去，免得没考成来跟自己闹，但又没什么好理由。“在哪个教室考？”保安问。“不知道。”林星坦白地说。保安不再理林星，挥了挥手赶他走。

    林星没法，只好稍微站远一点，鬼鬼祟祟地观察进去的人，如果有看着像高中生的就上去搭讪。林星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地听到了“物理竞赛”四个字，正在和保安说话的看着也像高中生。“同学”，林星鼓起勇气，大声地喊。“你也是考物理竞赛的吗？”“同学你好，我是来考复赛实验的。”“我们老师喊我来考，但我不知道具体在哪个教室考什么。”林星说。“准考证上应该有啊，你看。”“潘问天？”林星看到准考证上的姓名，不禁念了出来。“啊，是，是我。”也许是很久没被人叫全名，潘问天愣住了。“你就是一中的潘神？我是庐河七中的林星，幸会。”“同学你好……”“潘神，你刚刚说，今天这里是考实验？”林星问。“别喊我潘神了，叫我名字就行。你也是来考实验的？”“我还不知道是考什么，只是老师让我来考。我都没有准考证。”“你可以上这个网站查看成绩，打印准考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打印准考证吧。”“哦……”“加个qq好友吧，我把网站发给你。我先去找考场了。”“好，谢谢。”

    林星看了下潘问天发的链接，大致搞懂了今天是怎么回事。物理竞赛复赛除了理论考试还有实验考试，理论考试成绩好的再参加实验考试。不过林星看了看去年的录取人数和自己今年的理论成绩排名，好像也没必要参加实验考试，就算考满分大概率也还是省二。至于省二里面排第几名，那完全是无所谓的事情，省二第一名也还是省二，奖状上也不会特别注明。但这么重要的事情，姚东之前居然完全没听说过，搞不好林星是七中有史以来第一个物理竞赛复赛进实验的。

    林星赶忙在附近找打印店，打开网页登录自己的账号，下载打印准考证。拿到准考证回到科大门口，只剩十五分钟。林星一会小跑一会走，赶到考点做实验。与理论考试相比，实验考试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考好考差都是省二，没进实验的根本没有实验分，林星实验做再差又不会倒扣分，即便实验零分也是稳稳的省二靠前。听说其他认真学竞赛的，会专门学一本竞赛用的实验教材。林星没有，不过对着试卷上的实验提示做，一步步顺着来，顺便回忆一下大学时做的普物实验，倒也很顺利地做出来了。虽然研究生期间在实验室白干活没积累什么经验，但每次普物实验都是老老实实做、老老实实写实验报告。那个教实验的老师还非得交纸质实验报告、买方格纸用铅笔直尺画图。当时看来完全没用的训练，现在竟成了宝贵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