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会议安排，星期天上午主会场还有几场讲座和闭幕式。听完钟朝远的讲座，林星感觉已经差不多了，再去听其他讲座反正也听不懂，意思不大。看着手机里存的钟朝远的邮箱和他推荐的几篇参考论文，林星想今晚就立刻下下来读，可惜没电脑，还是回家再做打算。今天一整天没学物理竞赛，就像技能CD好了一样，林星试着翻开费曼物理讲义，准备往后看一章。

    “我们期末考试成绩出了。”看书遇到一个不认识的单词，林星拿出手机查单词，顺便看到了白雨涵给自己发的消息。考完试六天过去了，成绩也该改出来了。七中订的一个什么系统，可以给学生家长发短信告知学生成绩，可惜不能给学生本人发短信。林星看了眼班级群，有一些期末成绩的讨论，但也没有谁把成绩单拍张照发群里。“猜猜我考第几？”白雨涵问林星。主动来找自己，应该考得不错吧。总不至于比上次还差，然后开始摆烂，白雨涵不是那样的人。“班级前十？”林星先做保守的猜测。上次是全班第十一，这次进步的话，就是前十名了。林星查完单词继续看书，下午听完钟朝远的讲座回来，林星像打了鸡血一样，浑身上下充满了对物理知识的渴望，儿女私情哪有物理有趣。“再猜猜看。”白雨涵说。

    “什么？不是前十？”林星脑子都在学习上，没具体感受和白雨涵对话的语境。“难道是倒十，开始摆烂了？”“什么嘛，是前十没错啦。我是说，范围可以小一点。”林星继续查单词，随便打字应付着。“前五？”“再猜。”白雨涵说。费曼物理讲义一段话看完，林星又仔细看了遍和白雨涵的对话。林星印象里，白雨涵可从没考过这么好。人的潜力真是无限的，被老师稍微激一激，就有这么大进步。“前三？”林星问。“嗯，第三。”“大佬太强了。”不枉白雨涵闭关修炼半学期。“那我多少名？”林星问。林星自己好像也没啥特长，要是学霸人设崩塌了，不知道以后白雨涵会怎么看自己。“第二。”“哦，还好，谢谢。”林星放下心来。“林星学习一直很好呢。”白雨涵说。“嗯……”

    虽然班级排名靠前，林星一直没找到学习窍门。总觉得自己认真学和随便学，考出来都差不多。真要是成绩大幅退步，那还是件挺可怕的事。好在这次又是第二，还正好在白雨涵前面。星期天，林星决定再去听物理竞赛课。冬令营的最后一天，也算有些纪念意义。最后一天讲电磁学和原子物理，虽然林星星期六的课翘了，但接着听星期天的电磁学好像也没太大障碍。电磁学基本都是照着ppt讲，林星趁着上午的大课间往前翻了翻昨天讲的内容，之后的课听起来更顺畅了。

    星期天轮到林星他们坐最后两排，下课后林星还专门起身往前走，站到教室中间，看看刘泽超是否真的会像他讲的那样，一个人擦完四块黑板。刘泽超真的在他们江宁同学的注目下，步履坚定地走上讲台，握住黑板擦，注视着黑板擦念叨什么。学个物理还搞这套，你们自己内在的哲学体系自洽吗？林星不喜欢这种宗教仪式似的东西。刘泽超握住黑板擦，从黑板左边开始，从上到下认真擦一遍，又从下到上再擦好的黑板上继续过一遍。接着往右移一点距离，继续这个动作。虽然做得郑重其事，但黑板擦上已经沾了很多粉尘，擦黑板之前也没拍。仪式结束，黑板上的字是擦没了，但还是很脏。刘泽超像凯旋的英雄一样，骄傲地走回座位收拾书包。“林星”，刘泽超看到了林星。“今天是我们江宁的场哦。”刘泽超笑笑。“我又不抢这机会”，林星说，“祝你拿到金牌。”

    下午上完原子物理，科大的冬令营就此结束。刘泽超之前说，可以带林星在江宁转转。但天气预报显示过几天要降温，林星也没把最厚的衣服穿过来，便早在星期三就买了星期天晚上回庐河的火车票。江宁到庐河的车次非常频繁，从早到晚几乎所有时刻都有。林星吃完在科大食堂的最后一顿晚餐，饭卡里还有小几十。理论上回去时可以退卡把押金拿回来，但难得的科大之旅的证明，几乎没有人这么做。饭卡里剩的钱多的同学去科大的校园超市采购了，林星就去点心店逛了逛，多买了几个蛋糕面包带回去。“跟旁边的菜场卖的差不多啊。”林民说。林星把蛋糕带回家，给父母尝了尝，林民表现出不屑。“蛋糕就蛋糕的味道呗，还能有什么味？要是科大食堂的蛋糕和外面卖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他们科大学生还敢吃吗？”林星逞一时口舌之快，但仔细想想，既然味道一样，自己好像也没必要专门带回来。本来庐河和江宁就都在江南省，饮食习惯差不多，蛋糕又算不上什么江宁特产。“哇，科大饭卡，林星是科大学生了呢。”陈红说。“那我就是科学家，科大学生家长。”林民说。林星上大学时听过这个烂梗，但父亲知道这个梗倒是让林星有点意外。“我一个同事就是科学家”，林民说。“那他孩子挺厉害的。”

    “你以后想去科大吗？”陈红问。如果是在去年，这句话没有任何意义。过去一二十年，七中没有哪怕一年有学生考上科大这个档次的学校过。身在七中，就不该纠结这些问题。但现在不一样，林星已经考到省二第三。如果明年认真搞竞赛进决赛拿牌，说不定真能保送科大。就算不是金牌，进决赛也有机会签约降一本线。林星高考裸分能上911大学，发挥再怎么失常，到一本线还是轻轻松松。不如说，在七中重点班常年班级前三的林星，考不到一本线才奇怪。如果事情如刘泽超所说，擦黑板后得到神秘力量加成，拿到金牌，那不仅可以保送科大，还可以保送京华大学。科大小而精，京华大学是综合性大学，也许京华大学会给学生更多可能性。就算再喜欢物理，林星也不太愿意在一棵树上吊死，京华大学似乎能给自己更多退路。

    “算了，不去科大，我想去京华大学。”林星说。“哎，你都高二了，应该早过了考虑京华大学和科大哪个好的年龄了。”林民说。“我是认真的”，林星说。“我去科大的冬令营了，江南省很多竞赛搞得好的都去了”，林星慢条斯理，“我觉得讲义没什么难度。只要能在江南省进省队，参加决赛，那不管拿什么牌子，基本都可以降一本线”，林星好像忘了什么，又补充一句。“京华大学比科大难一些，但保送京华大学并非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