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在周末收到了白雨涵发来的初稿。这么短的时间，那些参考书估计看不完。但把每本书的译者前言和作者自己写的序看完，大致的思路应该能理下来。白雨涵不知从哪下到了京华大学哲学学院毕业论文模板，扉页写了论文题目，作者和指导老师留空。正文大概两万多字，林星也来不及仔细看。但排版和目录里的各章节标题都像那么回事，林星就直接给张京华发了过去。发完后，林星才注意到张京华好几天前发来的四千块微信红包自己还没收，现在也没法收了。“啊，你愿意帮我写毕业论文？”张京华问。“什么？不是都写完了吗？”林星感到奇怪。“不好意思，我本以为你没有同意。”“那你的毕业论文怎么办？”“我找到别人帮忙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啊。”

    林星看着电脑上两万多字的毕业论文，不禁悲从中来。林星自己时光机的毕业论文也才写了小一万字，文科虽然容易水字数，但两万多字也要付出不少努力。现在这努力居然没派上用场。不用说张京华先前承诺的，找枪手要回三千块什么的，现在论文写好了，张京华也没有再发一次四千块的微信红包。钱都是小事，但自己忙前忙后，啊不，主要是白雨涵忙前忙后，到底是为了什么。临近毕业季，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

    林星把银行卡和支付宝、微信上的钱凑一凑，勉强够四千，给白雨涵发了个红包。“对不起”，林星说。“耽误你时间了。”“没事，能帮上忙就好。”白雨涵说。“就是没帮上忙才要说对不起。”虽然林星也没承诺一定给四千，但总觉得这论文卖四千都便宜了，也算是给自己一个说法。“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吗？”林星问白雨涵。“啊，我也没学过旅游管理，不知道你们论文怎么写。也许可以帮忙排版……算了，我排版也没你排得好看。你现在手头上还有哪些活？”“嗯……我想想啊”，白雨涵思考了一会。“我自己的毕业论文和答辩ppt都做好了，不用帮忙。前几天班里拍了毕业照，你会修图吗？”“额，我平时不怎么拍照也不怎么发朋友圈，电脑上也没修图软件。”“公众号毕业季的主题推文……啊，那个有融媒体中心的学弟学妹帮忙。”

    “额，没别的活了吗？你之前好像说，会往网上传点画的画、剪剪动画短片什么的。也许我可以帮你运营下账号？”“啊，我们组接了几个商单。但自己接的商单要自己完成呢。夏天我们组还有活动，我是主催……这个你可以做吗？”“干啥的？”林星没听明白。“让参赛者按时交稿，不要拖。”“什么活动？剪动画短片？做那个的不会都是内心阴暗的死宅吧，和他们打交道不会很恶心吗？”“高中时你说你喜欢看动漫，我才跟着看的。怎么能这么说他们呢？”白雨涵反问道。“这不矛盾”，林星说。“他们都是现实世界的弱者，什么都干不好还喜欢指指点点。”“那……”白雨涵大概是实在没什么能让林星帮忙的活了。“我还要帮学校做一个毕业MV，摄影已经把素材发给我了。我剪辑好给你，帮我提提意见吧。”“行，这个活我会做”，林星说。

    几天后，班群里通知了答辩的时间。林星请潘问天帮自己把论文打印出来给教秘，但果然答辩还是要自己坐火车回一趟京华大学。白雨涵把农大今年的毕业MV发来了，林星看了一遍。“可以加点特效。”“这几天庐河天气很好，摄影的画面也都很干净。我不想把画面弄乱。”“配的什么口水歌？”“这是我们的同学自己编曲作词演唱的……我感觉很好听啊。”“行吧，那至少把你们最后的职员列表和拍摄花絮弄短点，都快比正片还长了。你剪的是学校的毕业MV还是融媒体中心的学长学姐寄语？”“这是学校老师要求的……”“行吧，反正我又不是农大毕业的，剪出来也不是给我看。你们开心就好。”

    毕业答辩当天，林星提前到教室，把丑陋的ppt拷到电脑上。或许是为了确保林星顺利毕业，方杰仍然在场，这次也是答辩主席。林星并不喜欢这样。这次毕业论文，林星还是和钟朝远进行了不少有益的讨论，自认为在上面花了不少时间。虽然不至于拿学校的优秀毕业论文，但绝对比班上那些随便找个简单的题目，一个月不到就做完的要好很多。结果自己在台上讲的时候，这些老师既不认真看毕业论文，也不听自己讲，认真准备的毕业论文没人在意。方杰还中途出去接了个电话，只听个开头和结尾。所有同学答辩完，方杰提议全员通过，其他老师没有意见。虽然一点没听，但还是给林星的毕业论文打了个良好的等级，搞得跟林星是靠方杰保着毕业似的。好在其他同学保持了基本的尊重，答辩结束去食堂的路上，还有几个同学提了点细节上的问题。“怎么答辩时不问？我觉得我讲得还可以，结果一个提问都没有。”林星问。“毕业答辩这么重要的场合，刁难同学可不好。”“嘛，我是无所谓，反正我认真准备了。再说我也不可能把自己不懂的东西塞到ppt上引导你们提问啊。”答辩前林星把论文和ppt给钟朝远看了，钟朝远评价也不错。算是小小的安慰吧。

    毕业的学生们都在讴歌青春。刘泽超拉着林星和潘问天一起拍了几张毕业照发朋友圈，林星礼貌性地给他点赞。也许三月份就该回学校的，没赶上班里和学院统一拍毕业照还是有些遗憾。“以后见不到了啊”，林星感叹道。“又不是不回来了”，刘泽超说。“你以后去美国，要是每年过年还回江宁，那机票钱也够呛啊。”“到时候再说吧。”“还是出国好啊，换个环境，有新鲜劲。我在京华大学呆四年也呆够了。”“在哪读博不是在实验室里做实验？也没太大区别。”“你跟的院长读博？”林星问潘问天。“是啊，还不知道给哪个小老板带。但组里老师都不错。院长还有不少行政工作，估计也就每周开组会见个面。”潘问天说。“行吧，毕业就好，都好。你们中学同学有组织聚一波吗？”“今年没有。”“是吗？”林星有点好奇。“一中同学混得都很好吧，我们七中都有人组织暑假聚一下。我现在答辩完了，过几天就回庐河。”“一路顺风，我晚些回。”

    朋友圈里看到的都是好消息，张京华也不例外。她这几天发了不少拍的毕业照，好像还评上了什么BJ市优秀毕业生。嘛，那很好。看来不用白雨涵的毕业论文是对的，要是用了估计评不上。张京华还专门发了个朋友圈，跟哲学院的一个研究生道谢，感谢他在交毕业论文前一周的密集指导。这个研究生好像是专门研究黑格尔的，相关文献信手拈来。一边跟张京华吐槽京华大学哲学院每年都招一堆不学无术的博士生败坏学术环境，一边吹本科生水平高，比硕博厉害多了。张京华听得很是受用，又是一波商业互吹，最后这个研究生大发慈悲，从自己的论文里直接拆出来一段送给张京华毕业用，又给她详细地说了下思路。

    地球离了谁都能转，张京华没有林星的帮助，也仍然是特奖得主、BJ市优秀毕业生。林星心里不痛快，但好像也不怪张京华。说到底只是普通同学，林星自己也有女朋友，张京华不可能和林星有进一步的关系。她出国读研后，和林星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林星不介意成为她成功人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但她把林星踹掉又换了块踩着更舒服的垫脚石，林星还是多少不太乐意。嘛，想这些没用，还是整理整理心情，回庐河看老同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