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时组织谢师宴，班上同学几乎都到了。林星坐在班主任周瑶旁边，和班里其他平时考得好的同学坐一桌。其他桌的同学找周瑶碰杯时，还顺便跟林星碰个杯，顺便祝他考上京华大学。林星开始还喝几口，后来人太多，只好光碰杯不喝了。虽然被子里只是可乐，但喝太多也不好。那次谢师宴林星不是特别开心，本来想的是和白雨涵坐一起多聊聊，但组织者似乎认为白雨涵不配坐林星这桌，搞得林星只能陪周瑶说些有的没的，顺便应付一下孙宇航的垃圾话。当白雨涵也像其他同学那样，从别的桌走过来祝自己考上京华大学时，林星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林星看来，这次班级聚会比上次好很多——也许都不能算班级聚会。高中班长现在不在国内，也没精力组织，这次的发起人是孙宇航。孙宇航毕业后没继续考研，在庐河市下面的哪个小部门当临时工。林星并不看好他的工作，但孙宇航自得其乐，以人民公仆自居。本科毕业正好是个炫耀的机会，就拉着林星和其他同学一起吃顿饭。林星的同班同学，有专升本或高考复读还没毕业的，有高中毕业后就出国没回来的，考研失败、没找到工作不想来的，结果孙宇航在班群里喊半天，来的就十个不到。

    “才这点人，也好意思叫班级聚会吗？”林星吐槽。“来的都是精英啊”，孙宇航感叹。这倒是没错，不是精英的根本不想来。“尤其是林星你啊，我们班，啊不，我们庐河这届所有学生的焦点。”“那不是潘问天吗？”林星问。“都一样啊，你也是焦点。你们现在都京华大学直博，太强了。”“嘛”，林星没说下去。其实就难度而言，直博京华大学比考京华大学本科容易点。“我们部门一个同事，还是中国财经政法人民师范大学的选调生呢。庐河真是发展得越来越好了，还能吸引到名校毕业生。你认识吗？”“啊？”林星才发现孙宇航在跟自己讲话。“我怎么会认识，选调到庐河也不一定是庐河人吧。省直岗和江宁市直岗没考上被调剂了呗。中国财经政法人民师范大学……我们学校又不挨着，我和他们的学生没什么交流。”“还是你上的京华大学厉害啊，专业门类齐全，综合性大学。”“嘛，是这样。”林星也不谦虚，顺便复述了一下张京华的评价。“他们学校改名成中国文科生就业大学算了。而且这种巨无霸对考生也不友好，还不如拆成好几所大学，还能让各分数段的考生都有个不错的选择。”

    “你毕业后考虑过回庐河市吗？京华大学都能走选调吧。”孙宇航问。“可以啊……”林星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白雨涵，又改口道。“如果回江南省的话，还是尽量去江宁吧。白雨涵也说她想在江宁发展。”“是吗？”孙宇航问白雨涵。“嗯。”白雨涵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林星，你想考公的话，可以争取入党。留在国内，入党总是好的。”“我理论知识薄弱啊”，林星说。“哪像你，随随便便就写篇哲学论文。”“先申请，之后上党课再学嘛。”“我哪有这时间？京华大学上个课都卷死了。除非智商超群，不然根本挤不出时间干别的事。”

    “京华大学还是和我们不一样啊”，孙宇航感叹道。“敬你一杯。”林星想到了之前为张京华的论文做的努力，又想到这些努力都白费了，不禁把气都撒在酒上。“喝酒误事，白雨涵不让我喝酒。”林星说着，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可乐。“度数低的啤酒不误事”，孙宇航说，不过也没再劝林星喝。“嘛，也许吧”，林星心情不太好，但那破事又没法在饭桌上说。自己在同学眼中，还是前途无量的京华大学直博生，自己有义务维持一个良好形象。

    “白雨涵上学时，还给我们农大做了个公众号。做得非常好，我们班同学都关注了。”有同学提到这事。江南农业大学就在庐河，有不少七中校友，林星班上除了白雨涵也有其他同学去了农大。“是吗？”林星有些好奇。以前听白雨涵说过，是什么农大微信公众号影响力第一，但没什么实感。“还靠这个本校保研了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星感觉话里有话，从中听出了对白雨涵耍手段保研的不满。林星必须选边站。虽然平时不喜欢那些不顾事实真相无脑支持自己女朋友的男生，但轮到自己时，林星也和他们一样，选择支持自己的女朋友。“你们是一个院的吗？是有，嗯，相关政策，吧？”“啊，不是。我是农学院的。相关政策，是创新保研。发表论文、专利之类的。”“好像是不太合理。写写公众号，怎么能和人家手握一堆专利的比。”林星内心嘀咕，却不小心说了出来。

    “啊，我没有说你走后门保研的意思。”林星向白雨涵解释。“没事啦，没有人这么想哦。”“是啊，白雨涵可厉害了，我们那个公众号，最先就是她自己一个人运营的。”另一个同学也帮腔。林星不明白这有什么厉害，林民就有一个一个月赚十块钱的公众号。这东西唯一的作用，就是增加互联网时代的搜索成本。“看来你在学校的人缘还不错啊”，林星说。“还有一个京华大学的男朋友，真好啊”，其他同学补充。“嗯，六月份的时候，还帮了我一个小忙呢。”白雨涵说。

    “真好啊，我也想要一个京华大学的学霸帮我写毕业论文。”孙宇航说。“想什么呢？专业都不一样没法帮的吧。”“还是文科类专业好啊。林神这么聪明，白雨涵学的文科，随便看点书就能帮她把毕业论文写出来了吧。”孙宇航又开始阴阳怪气，林星也不知道是在吹白雨涵还是吹自己，总之听得非常不爽。“他帮我做了毕业MV。”白雨涵说。“林神真是多才多艺啊，不但学习好，还会做视频。”林星尴尬地笑笑，白雨涵也没做进一步解释。林星始终是话题的焦点，在高中同学的热情追问下讲了不少京华大学的事情，还顺便吹嘘了一下数学的物理专业课全A的天才室友潘问天。“你们异地四年都没分手，真能坚持下来啊。”临走时有同学随口提了句。“我室友的男朋友考上好大学后就见异思迁把她甩了。”白雨涵没接话茬，只是看了眼林星。林星不想做过多评论，但张京华确实也很可爱啊，还是BJ本地人。这也怪不到自己，那个哲学院研究生不也被她迷住了吗？这些事也过去了，生活就要朝前看，要放眼未来，放眼接下来的研究生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