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雄听到姜明的安慰，略微好了一些。

    “还是回归军械案本身吧，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向总督大人表明军械案中的张府商队所运输的军械与边军的关系，宋兄以为应当如何着手？”姜明故意岔开了有关于南朝的话题。

    宋哲沉吟了一会，道：“张家商队多次来到柔玄镇接手军械，应该是在城内或是城郊进行交割的，总不至于光明正大地跑到边军营地中去拿货。城内人多眼杂，总会有人注意到的，我建议你们先去张家商队在这时常落脚的地方看看，也许会有什么收获。”

    姜明先前看过卷宗，知道张家商队近几次路过柔玄镇都特意在一家名为“来安客栈”的地方歇息，应当大致不差了。

    不过，他注意到宋哲的话里头，去客栈里探查的人里面并不包括宋哲自己，于是问道：“我们？那你呢？”

    “我去城内寻一个消息灵通之人打探一番，他耳目众多可能会知道些什么。这案子至今已有些时日了，我们得抓紧时间，不然……”宋哲停了停，没将自己的担心说出口，只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天黑之后我们在这汇合，”

    姜明点头。

    三人便分头行动。

    姜明与乌雄直扑张家商队时常落脚的“来安客栈”而去。

    谁知他们按照指引，到了地方却根本没发现什么“来安客栈”，只有一间正在装修的空房子。

    乌雄还以为是他们走错了路，揉了揉眼睛再看，的确只有一间空荡荡的房子摆在他们面前。

    姜明面色不变，与街坊四邻打探情况。

    “来安客栈？之前是有的，不过那掌柜不大会做生意，开业大吉都没有请我们这些街坊们吃过饭……”

    姜明打住了这人喋喋不休的抱怨，追问道：“然后呢？”

    “我说到哪了？哦哦对，我说他不大会做生意，还有点凶巴巴的。所以他家店里客人就很少，终于他前两天干不下去了，就把店转给他人，自己回老家去了。这不，现在这店正在装修，改成茶水铺了……”

    “他叫什么名字？老家在哪？”姜明问道。

    “好像是叫李宝，至于老家就不知道了，他那种人呐，难打交道得很……”那人道。

    姜明见这人又准备开始絮絮叨叨了，忙不迭表示感谢后赶紧走开，然后回身招呼乌雄一同离开。

    前两日刚刚转卖店铺？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算算时间，刚好是他们查抄张府的消息传到柔玄镇所需要的时间。

    至于李宝这个名字可能是化名，但是一个外来人想要在本地开业，必须要有官府的手续，这样倒不如回府衙里查一查档案，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回到府衙中时，看日头才是黄昏。

    姜明征得同意后，进入了存有户籍档案的屋子。

    屋内的档案分别按照士、农、工、商四类进行存放，他不假思索地进入了标有“商”的几排书架中，在“城内”那一排书架里捡起几本借着昏暗的烛光细细翻找起李宝的名字。

    乌雄也有样学样的拿起一本翻着。

    “胖子，你那边有么？”因为光线过暗，姜明看得有些吃力，不禁烦躁道。

    “没看到……呃，有了！”乌雄叫道。

    姜明快步走过去接过乌雄手上的户籍档案，一看上面的记录，这李宝果然是这两年刚从沃野镇而来。

    沃野镇乃是六镇当中最西的一镇，也是拓跋栩麾下最忠诚的地盘。因那里距离中原地区最远，受到大魏的政治文化辐射较少，因此更多受到了一些羌人部族文化的影响。

    如此说来，这个李宝就更加可疑了。

    只不过一想到如今这个李宝很可能已经逃到了沃野镇，姜明便大感头疼。

    想要在镇北大都督的面皮子底下，跨越数镇去抓他的人，姜明自问做不到，因此这条线索与没有没什么两样。

    姜明有些颓然地走出这间屋子。

    “我们这不是知道他的根底了么，逃到沃野镇又如何，那边又不是没有我们的人……呃，我是说天武卫哈，大不了发一份公文，让他们在那边帮忙抓捕那个家伙。”乌雄见姜明心情有些低落，于是开口安慰道。

    但他刚说到一半才后知后觉如今的他与姜明一般有了双重身份，光说自己人的话也许会有歧义，于是连忙改口。

    姜明沉吟片刻，道：“沃野镇那边的情况我们不是太清楚，但想必那边的天武卫日子过得也不容易，最好别抱太大希望，再过一个时辰宋司狱也该回来了，看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话音刚落，便听到宋哲在院外道：“姜兄可在？”

    姜明应了一声后，见宋哲快步走进院内面色急切对姜明道：“快，姜兄跟我走一趟！”

    “发生何事了？”

    “我正与那线人说到紧要话时，突然冲进来一群天武卫不由分说把他抓了去，还好我及时表明身份才没有被殃及池鱼。我想着同为天武卫，也许你们之间更好说话一些……”

    姜明心知大事不妙，刘义山的人仿佛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般，竟然先他们一步，他拉着宋哲拔腿便跑：

    “带我过去。”

    宋哲虽然急切，但却没想到姜明听了这消息后，竟如火烧眉毛一般跳起来就往外跑。

    直到乌雄火急火燎地跑过他身边时说了一句：

    “刘义山已经暗中投靠了拓跋栩！”

    宋哲这才恍然大悟，立马挣脱了姜明抓住他的手，自个跑了起来。

    于是，柔玄城内的百姓们都看到了这奇怪的一幕。

    两个穿着长衫的体面人跑在前面，一个青衫官员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着，三个人不要命地在城里狂奔。

    “这是在干嘛，追拿贼人吗？”路人纷纷避让，有人见状奇道。

    “我看不是，哪个贼人偷东西会穿这么好的衣服。”旁边一人摇头道。

    有个莽汉摩拳擦掌正要上前帮青衫官员截住前头两人，所幸被同伴给按住了：“你没见前头那两人都拿着官刀么？一看就知道都是官府的人，你凑什么热闹！”

    莽汉被同伴数落了几句，闷闷不乐道：“那他们跑什么，这不是在耍俺们玩吗？”

    这时，有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捻须道：“依老朽看啊，这三人是服散之人，这是在靠奔跑散发药性。”

    众人一听有理，纷纷信服。

    “还是李老见多识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