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大才

第一章 苏醒

    “咳咳”

    浓烈的药味刺鼻着传来,王象升伴随着咳嗽,努力地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木床,一个类似卧室、却又极其陌生的房间里。

    空荡荡的房间雾气缭绕,光线也略显昏暗,除了他睡的这张不太稳固的木床,有一个瘦瘦的身影在不远处的灶台前,正费力地提着个砂壶往碗里倒药。

    王象升挣扎着支起胳膊要起来,一头密黑散乱的长发,披在了胸前。

    “这是?不对,这不是我!”

    王象升顿时惊诧无比,半支起的身子也因为长时间停顿,令他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少爷?少爷醒了!”那瘦小的身影大喊着,立马放下砂壶,瘸拐着腿,深浅地走过来,去搀扶王象升。

    映入王象升眼前的,是一个半大小子,他穿着一件满是灰褐补丁,颜色深浅不一的对襟短袄,一张巴掌大、似因营养不良而泛黄的小脸:尖尖的下巴,一双清澈黑亮的圆眼睛扑棱着长长的睫毛,小小的弓鼻上沾染些许黑灰,一张干裂的嘴巴欣喜地呼唤着自己。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儿?”王象升被这小子捋着胸口,止住了咳嗽,边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边抬头问着眼前人。

    “少爷你,你失魂了吗?我,我是你的小厮茗烟儿啊,你忘记了吗?”这叫茗烟的小厮,带着哭腔关切地扶坐起王象升,并在他后腰塞了一个硬枕。

    “茗烟儿?我的小厮?”

    “对啊少爷,我是你的书童,你不喜欢唤我名字,常唤我是,你这小厮,你这是在家里啊,怎么连这也忘记了”茗烟说着,一双小手止住了王象升欲下地的想法:“少爷你刚醒来,身子骨还虚的很,你稍坐一会儿,我先把消息告诉老爷和太太。”说着,茗烟转身就朝门外出去。

    “家?我不是在明史会展活动现场吗?”王象升努力地回忆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滋生在了心头。

    “我不会是穿越古代了吧?”

    王象升急于验证,掀开又厚又硬的被子,移动着双腿挪向地面找鞋子,用脚摸索了半天,却看见靠近床尾的地上,放着一双短靴,王象升刚想站立起来,脚下则不由的一软,跌倒在地。

    “呦大郎,你这刚醒就向我跪拜,小娘我可承受不起”一个尖酸的女声从门外传来,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妇人踱着孕妇步子,出现在了王象升面前。

    王象升并未爬起,坐在地上仰头盯看了妇人许久,只将妇人看的眉头皱起,才问道:“你又是谁?”

    “你这大郎好生无礼,睡了三日,连你小娘都不识了吗!”妇人怒喝道,跟在妇人后面的茗烟,急忙去扶王象升,王象升摆了摆手,自己爬将起来道:“这位大姐,我真的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你”。

    “你!”妇人用手指着王象升,脸上阴晴变幻着,这时茗烟凑到妇人跟前,畏缩地道:“太太,少爷,少爷他得了失魂症,我们去请,请郎中来看看吧”

    “请郎中?老的要吃药,小的也要吃药,现在家里连吃饭都成问题,我现在又有身孕,肚子里还喂不活,哪里还有银钱给他吃得起药?你这狗奴,在这里废什么话,还不快去劈柴去,天黑我和老爷的要是冷冻着了,小心我打死你!”妇人随手抓起灶台下的烧火棍,向着茗烟作势欲打。

    “太太别打,我,我这就去”茗烟明显被这妇人打怕了,哆嗦着小身子边走,边呜咽地向王象升小声说道:“少爷,记得吃灶台的热药”。

    “还不快滚,想吃棍子吗?”妇人恶狠狠地骂道,凌厉地眼神却盯着王象升。

    稍缓,她阴阳怪气地对着一言不发,盯着自己看的王象升道:“大郎,既然你醒了,那你就好好思量一番,我们昨日说过分家的事,可不能再拖了”。

    王象升似没听见她说话,眼睛盯着妇人手里的烧火棍若有所思,妇人被他盯得发毛,遂扔下了烧火棍扭身就走,头也不回地道:“我现有孕在身,今天犯不着和你这个病秧子计较,我不管你是真失魂,还是假失魂,你这连童生都没过的废物,别想着承荫老爷的秀才功名,过几日我们算清了,快分你些许田地,老老实实地给我下地耕田去吧!”

    王象升并未将恶妇的言语放在心上,但从与她的对话中,王象升验证了一个事实,他没在明史会展现场,而是灵魂穿越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朝代的秀才家里。

    貌似这个秀才公的家境还不太好。

    王象升无法用科学解释,自己的意识,怎么就挪移到了这古人的身体里,但有一点非常蹊跷,那就是自己作为明史会展活动的策划,接手过一个晚明古画时,被卷轴铜把划破了手掌,自己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就来到这里。

    唉,虽前世双亲已故,自己三十大几仍孑然一身,但至少也是有车有房,有钱潇洒的滋润小日子,来到这个没电没暖气、医疗不健全的古代社会,可能随时面临着各种死亡的危险。

    “必须想办法穿回去,我的梦中情人,曾经的英语老师离婚了,还等着我回去追呢!”王象升不甘就这么在古代毫无保障的生活下去,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晚明古画。这古画一定是一个穿越媒介物,既然它能把我带过来,也就一定能把我带回去,它既然把我带到这里,那说明它也一定就在我身边附近。

    王象升仔细打量着自己睡的寝屋,一张破旧的木床上,一个泛黄的骨瓷枕头躺在床头,床面上翻折着一条不知什么材质做的被子,摸上去又厚又硬,黑不黑灰不灰的样子,看不清它本来颜色,应是自己这身体盖了许多年的缘故。寝屋东北角是一个泥塑的崭新灶台,却不是做饭用,而是茗烟给自己专门煎药的,看那灶台的大小,以及砂壶和黑碗也就不难猜到。

    西北角则放着一张方桌,一盏小小的油灯旁,是一个藤条编织、半人高的书篓。

    王象升扶着墙走到方桌前,打开书篓后,一幅卷轴画映入眼前。

    王象升急忙拿出画展开观看,料想不错,正是带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幅古画。

    王象升激动的摩挲着古画,想找找有什么机关让自己触发,可左右翻看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对了!手掌被卷轴的铜把划伤后才穿越的,那再被它划伤一次不就回去了?

    可是,铜把呢?

    良久,王象升悲哀的发现,画是原画,可这幅古画却是不带铜把。

    “铜把呢,铜把呢……”王象升嘴里念念叨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举着古画跑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