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睡在干草上的周乔蜷缩在纸被里，被地上的寒风吹得时不时抽搐一下，王象升将火盆轻轻地放在她脚底不远处，出神地望着这个女人，脑子里却想着天亮后怎么去挣钱。

    要想治好她的病，手里必须有钱；要改善这个家的境况，也必须得有钱运转。

    可是，李赐这位穿越前辈把自己想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个遍，写诗、写小说想都不用想了，这位兄台不仅剽窃后世的诗词，还把四大名著都搞齐了，至于特色题材的小说居然也有，修仙修道、探案悬疑、言情话本甚至穿越重生类，他都搞了出来，真是让自己哭笑不得。

    酿酒、肥皂、玻璃、香水等等，除了用本钱买回来做做技术改良，也没有发明者那种第一个吃螃蟹挣得盆满钵满的领先权了。

    要不把这些技术方法写在纸上，卖给从事这些行业的商人？

    这倒是个办法，二锅头怎么勾兑来着？肥皂怎么加入颜色和香味来着？钢化玻璃成分是啥……王象升想了半天，作为一个三流野鸡大学的毕业生，他竟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

    王象升蹲在地上，托腮冥思苦想着，半天也没有任何头绪。

    “茗烟……小小丢了不能全怪相公……可我未犯七出……相公为什么要把我卖给他人……我不怕穷苦，我能给人缝衣砍柴喂猪……”

    “我要卖了她？”王象升听着周乔断断续续地说着梦话，心下不由疑惑，从前身记忆里可从未提及过此事，这又是什么隐藏剧情？

    周乔说着梦话翻着身，突然手舞足蹈的大喊大叫起来：“不要抓我！不要卖我！相公救我！”怀里则掉出了一件衣服来。

    王象升怕她突然醒来，忙走过去抱住了她的头，轻轻拍抚起她的后背。

    许久，周乔在他怀里安静了下来，不再喊叫了。

    这肯定是自己病倒昏迷后，在周乔身上发生的事情，也不知什么恶事，刺激的她疯病加重的。

    王象升见周乔又睡熟了，轻轻将她放下，捡起了她掉出去的小衣服。

    从火光看去，这衣服居然是一件绿色的小棉袄，印象中，正是女儿小小穿的。棉花在这个时候，因为产量低，商人抬价，穷苦平民根本穿不起这棉织品衣物。而这绿色小棉袄，正是周乔给富人家缝了大半年衣服，积攒下的边角料而做的。再仔细看，小棉袄正面的左手兜上，竟然绣簪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国宝”大熊猫。

    王象升摸着这只用棉花和墨汁手工做成的古代公仔，心下又是感慨万千。

    有一天他正在读山海经。小小靠在他旁边，小手指着山海经里的熊猫插画问自己：“爹爹，这是什么？”

    “这叫食铁兽，大魔王蚩尤的坐骑”

    “大魔王的坐骑？那它吃人吗？”

    “它不吃人，它吃铜铁和竹子”

    “好厉害，铜铁那么硬，它都能吃呀，”小小两只小手捧着自己的下巴，歪着头一脸惊奇地盯着插图看了又看。

    这也得亏那穿越前辈，把新装订的山海经插图画的如此逼真。周乔穿着碎花围裙，呼喊着爷俩吃饭，小小则拉过周乔手，指着熊猫插图说道：“娘，我想要这个”

    那时王象升本打算用几文钱买糖果哄过小小，谁知周乔看了看插图，轻声道：“娘绣一个给你。”

    就这样一个活灵活现的古代公仔就出现在了小小的衣服上。

    王象升摸着这物是人非的熊猫公仔，心里很不是滋味，女儿想要个毛绒玩具，自己弄不来，多亏巧手的媳妇做给了她。现在熊猫在，人却失踪的不知生死，这前身又是给自己添了一笔亲人债。

    要彻底治好周乔，不光是钱的问题，还得把女儿找到，不然良心都说不过去。

    找女儿的线索还得慢慢来，可这找钱就迫在眉睫了。

    钱钱钱……公仔，嗯？有了！

    王象升摸着这熊猫公仔，眼睛突然一亮。

    想到就做，王象升将柴房门轻轻扣上，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寝屋，见茗烟仍在熟睡，就从书篓里拿出了纸张铺开，又从泥灶里挑了一根合适的碳棍，在地上滚搓了几下，就在纸上做起画来。

    这时，要是有小学美术老师看一眼，立马就知道王象升画的是什么。

    一个有着正面、侧面和背面的孙悟空卡通简笔画分解图，出现在了纸张上。

    没错，王象升画的正是西游记里的人物孙悟空，而他之所以画三视图，目的是准备做孩子们喜闻可见的玩具生意——玩偶公仔。

    玩偶公仔分很多种，有泥塑的，塑料的，橡胶的，而王象升要做的玩偶，则是夜市摆摊流行的，石膏娃娃。

    石膏娃娃？

    没错，日子已近年关，大顺朝因开国之君的休养生息、发展经济，国力日渐强盛；而百姓们能吃饱穿暖之余，也有了余钱给自己，和孩子去消费。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人们天性就喜欢英雄人物，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变成心目中的英雄。

    大顺朝什么样的英雄人物最受追捧？

    答案自然是西游记、三国演义和水浒传里的。

    试想小孩把这些憨态可掬的石膏娃娃搬回家玩耍，向没有的人家炫耀自己的英雄，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所以做这石膏娃娃绝对行得通。

    王象升边画边想着，做石膏娃娃必须具备三个条件：一、原画师；二、橡胶模具；三、水彩上色。

    原画师当然是自己，这得感谢他当年大学时，上美女英语老师（周乔）的课，痴迷她的样子而自学的人物卡通手绘。将原画做成泥塑，也就是捏泥人，王象升也胸有成竹；为了吸引热爱陶艺的英语老师，他楞是拜了几个师傅学了个七七八八。至于这橡胶模具就肯定弄不上了。不过，找做豆腐的师傅买一些石膏回来烧软了，翻石膏工艺法就可以。至于唯一难办的，就是水彩上色了，不过这个王象升也有了主意。

    天刚放亮，王象升整理了下画好的石膏像原画，用沾湿的麻巾简单地抹了一把脸，正准备出门去寻找水彩之类的颜料，却听见床上的茗烟惊叫：“坏了坏了，我怎么睡的这么沉，周乔姐姐肯定冻坏了！”

    “我把火盆端过去了，你既然醒了，就起来洗漱一下，等下我们一起出门做事去”

    “少爷，我……你怎么不喊醒我，这本是……本是我做的”茗烟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被褥，脸红的低头站在王象升面前，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

    王象升不看他，端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这小厮把我的画轴铜把都卖了，我这些天一定要挣些银钱把它赎回来，你这些天给我养足精神，帮我一起赚钱”说着，偷偷瞥了一眼茗烟，发现他仍杵在那儿发愣，遂高声问道：“你当掉铜把买药后，还剩下多少钱？”

    “还有二十几文”茗烟小声答道。

    “还有没有了？”王象升眉头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