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温婿

16 不辞而别

    秋月刚离开,周仓从里间走出来,问孟玉楼:“城门真开了啊?”

    孟玉楼点点头,看着周仓,由衷地笑着说:“你所料不差,果然封城不久。这次能化险为夷,多亏了你!”

    “不不不,是你当机立断,有大将之风。”

    “是你算的好。”

    “是你......”

    “好了,你们俩不要再相互谦让、打情骂俏了!”一个突然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微妙。

    孟玉楼嗔了杨凤一眼,脸红红地说:“哪里是打情骂俏了?”

    周仓见杨凤突然出来,像被人撞破了奸情似的,心里直发虚,本能地用干笑来掩饰。

    “这几天,你们俩打情骂俏的还少吗?你们俩是一对,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杨凤幽幽地说。

    孟玉楼瞪了周仓一眼,羞的转身跑出去了:“我不理你了。”

    “哎~”周仓怕她真的恼了,在后喊道。

    “怎么?不舍得?不舍得不去追啊!”杨凤在一张椅子上坐了,颇为豪迈地说。

    周仓见杨凤说话无礼,愠怒道:“你胡说什么!眼里看不得别人好是不是?”

    “欸~这话还被你说中了。凭什么你们俩郎情妾意的,把我当傻子?我就是看不惯。”杨凤直截了当地说,一点也不藏着掖着。

    “无聊。切!”

    这还聊的下去?周仓丢下一句,转身也向外去了。

    小院,周仓是不敢出去的。在小院里,转了一圈,周仓心里转了不少念头。

    躲在这杨府深宅之中已经有不少日子了,这些天饭来张口,周仓着实过了些好日子。之前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现如今城门已开,再躲在孟玉楼的香闺之中,实在是有些不合适了。

    每日里,面对着孟玉楼和杨凤两个美女,周仓又不是柳下惠,难免动心起念。杨凤说话口无遮拦,直来直去,跟周仓一点都不见外。孟玉楼则是个害羞的小媳妇,没说二句话脸就红了。尤其是被杨凤揶揄的时候,脸红的更快,刷的一下,脸蛋上就升起红云了。与当初在擂台上落落大方的样子相比,反差不是一点两点。何况孟玉楼还是位身价亿万的富婆,妥妥的一个白富美,周仓能不心动吗?

    然而,越是这样,周仓越觉得自卑。自己几斤几两,周仓心里清清楚楚!何德何能配得上孟玉楼这样的顶级美女?

    黄巾余孽,一贫如洗,无权无势无钱,在这讲门阀出身、动辄攻伐谋杀的汉末乱世,周仓如何能庇护孟玉楼这样的女子?如何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岁月静好平安喜乐?

    既然不配拥有,不如不去沾染这段因果。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逃,逃离这里!到那江南水乡,渔樵江渚之上,平平凡凡度过余生,那才是自己的归宿。

    深吸一口气,周仓迈步走进卧房,见杨凤不在外间。掀开帘子走进里间,果然看到杨凤坐在梳妆台前,正对着镜子化妆。

    周仓走到杨凤身后,杨凤头也不回,继续描着眉毛,问:“干嘛?神出鬼没的。”

    “我是来辞行的。”

    “跟我辞行?你找错人了吧?”杨凤描眉的手顿住了,疑惑地问。

    周仓没有理杨凤话里的打趣,继续说:“我准备到江南去,那里没有战乱比较太平。在这耽搁了些日子,到江南的时候错过了春耕,又要讨一年的饭了。”

    杨凤登时大怒,站起来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想走,你跟孟玉楼说去。”

    “待会我去跟她说。”

    杨凤没说话,走到床边,面向里坐在床沿上,生闷气去了。

    周仓不知杨凤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在里间待不住,只好先去外间待着。

    趁这时孟玉楼去处理事务了,周仓在默默盘算着,待会见了孟玉楼怎么跟她辞行!她会同意吗?会挽留吗?她会舍不得吗?会伤心难过吗?

    她该不会流眼泪吧!不至于,不至于!只是萍水相逢,这才过几天,周仓啊周仓,你不要自作多情。

    万一她哭鼻子怎么办?周仓最怕女人哭了,听了会着急地去哄,哄不好真是令人抓狂。

    既然如此,何必等她回来当面辞行呢?如果她很洒脱,自己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如果她很不舍,自己心里更觉得难过。倒不如不告而别,从此天各一方,再也不见。

    想来想去,周仓快刀斩乱麻,走进里间,搓着手,向背对着自己的杨凤说:“咳,我,我......”

    “干什么?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似的。”

    “孟玉楼她还没回来,劳烦你代我跟她道个别。我这就走了,这身衣服挺合身的,我就不还给她了,替我谢谢她。”周仓一口气说完,语速又快又急,望着杨凤的背影,缓缓说道:“就此别过,再见!”

    “我不替你转告,你自己跟她说吧。”杨凤冷冷地说,最后的语气温暖了许多。

    周仓觉得杨凤是故意找茬,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帮忙,愠怒道:“随便吧!就算我不辞而别,保重!”

    杨凤猛然站起来,喝住转身欲走的周仓:“你敢!你敢走!”

    周仓觉得好气又好笑:“怎么?脚不是长在我身上,还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不成!”

    “你不怕她恨你一辈子,你就走!”

    “她恨我干什么?我又没对不起她。”

    “哼!”杨凤看着诧异的周仓,得意地说:“你比武招亲打败赵谦,最后夺魁,就是孟玉楼的夫君,是整个汝南郡人尽皆知的夫君。而现在她的夫君不告而别,把她抛弃,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试问哪个女人不恨?”

    周仓一想,确实如此。《白鹿原》中鹿子霖的儿媳冷秋月就是这样啊!心里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导致最后精神异常,成为封建礼教的牺牲品。

    转念又一想,周仓抓住了杨凤话里的漏洞,反驳道:“你这话不对。当时形势危急,并没有最后定论,所以我并不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况且,我参加比武招亲只是为了混口饭吃,看看汝南才俊,不是为了做她的上门女婿的。”

    “这话你对孟玉楼说去。你解释给她听。”

    “我......”周仓有些语塞,这话有点说不出口啊!

    杨凤恨恨地骂道:“周仓,教主待你不薄,你不思为教主报仇雪恨,反倒要逃到江南避难,与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

    周仓看着杨凤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知她怎么转变的这么快,一下子从儿女情长转到了君国大事上去了。

    被杨凤当面骂缩头乌龟,叔可忍婶婶不可忍,周仓忍不住卖弄一下自己的历史知识,说教道:“话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劝你一句了,免得你以后怪我不提醒你。”

    “你劝我什么?”杨凤双手掐腰,逼向周仓,大有一副你敢乱说我弄死你的架势。

    周仓凛然不惧,继续说道:“汉室气数未尽,教主大功未成,朝廷已有防备,再度举事绝难成功,不过以卵击石而已。你何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几年之后,刘宏驾崩,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战火绵延千里,历时百年。与那时的恢弘战事相比,你会觉得现在所做的一切不值一提。汉室胡作非为,必然走向消亡,也必然会有人替教主报仇,又何必急于一时,用千千万万条性命去祭奠教主?教主大业未成,中道病亡,想来是他已尽天命,天数使然。”

    杨凤听着,气得胸膛剧烈地起伏,看到墙上挂着宝剑,急的上去抽出宝剑,叫道:“你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我杨凤要执行教规,清理门户。”

    周仓见杨凤提着剑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吓的拔腿就跑,这疯娘们她是真敢啊!口中争辩道:“我犯了哪条教规?你不要仗着自己是护法长老,就仗势欺人。把剑放下!”

    “你别跑!有种别跑。”

    “为什么不跑?傻子才不跑!”

    周仓绕着小院奔逃,不忘回头叫道:“杨凤,我警告你。玩归玩,闹归闹,把我追急了,我可不让着你!”

    “我看你怎么不让我?反了天了你!”杨凤说着,提剑就砍,吓的周仓抱头鼠窜。

    孟玉楼推开院门,正看到周仓向自己跑来,杨凤提着剑在后面追。

    孟玉楼大吃一惊,急忙把周仓拦在身后,对杨凤说:“杨长老,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怒?”

    杨凤气哼哼地收了剑,指着周仓说:“你别问我,你问他。看他干的好事。”

    孟玉楼心中一紧,转身看着周仓,蹙着眉问:“你干什么了?”

    周仓被孟玉楼这么一问,马上就心虚了,面有难色,结结巴巴不知怎么说才好。

    孟玉楼察言观色,心中不免猜想:难道周仓趁我不在,调戏杨长老?想到这里,孟玉楼不禁口中发苦,苦涩地说:“你实话说吧!我不怪你,只怪我遇人不淑。”

    杨凤替周仓说道:“他要不辞而别。你说,这无情无义的男人,该不该杀?”

    “你要去哪?”孟玉楼脸上多云转晴,高兴地问,还没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要到江南去,隐姓埋名,不问世事。”

    “是真的吗?”孟玉楼柔柔地问,心里浮想联翩。

    两个人到江南去,男耕女织,双宿双飞,平平安安,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只是,孟玉楼心中也有苦楚,她唯一的弟弟孟建被黄巾拐到了梁山,她必须得把弟弟救回来。

    周仓偷看着孟玉楼的脸色,点头说:“是真的。”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周仓疑惑地问:“什么事?”

    “把我弟弟孟建救出来。”

    “你弟弟?他在哪里?”

    “杨长老知道。”

    周仓看向杨凤,杨凤尴尬地咳嗽一声,解释说:“这不是我的主意。是刘辟他们,抓了孟建。”

    周仓听的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