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懵逼的二管家
监牢的审讯室在通道尽头,这样可以避免旁人监听。
更可以防止审讯用刑时,犯人的鬼哭狼嚎传到外面去。
审讯室空间很大,两墙上端镶嵌着十二盏长明灯,中间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
刑具上还残留着丝丝血迹,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韩府的二管家被两个吏员押解进来,这是一个快四十岁的中年人,体态略微有些胖,看得出韩府的伙食不错。
二管家一进来便看见挂在墙上的刑具,他有些惴惴不安,想说些什么,又不敢先开口。
“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慢慢审?”
秦飞带着微笑,很有礼貌的问了一句。
二管家有些发懵,刚才在监牢那一幕他是看见了的。
这个小大人一定大有来头,而且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很难猜透他说话的用意。
二管家被关进来也有几个时辰了,他仔细的琢磨了一下,若是这件案子不好破,或者破不了,很有可能大理寺这帮人,得把锅扣在他脑袋上。
想要出去,那只有遵循三不原则。
不知道,不明白,不清楚。
“大人,我见到老爷的尸首后,立即就报了官,我是清白的!”二管家说话时带着一丝丝哭腔。
墙壁上挂的长明灯在跳动,将秦飞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杀韩世光?”
“不是我,不是我!.....”
二管家噗通一声,立即跪在地上辩解,以为这就开始扣锅了,把他吓得不轻。
“韩世光的家眷是从哪天开始收拾行李的,走的时候,带的都是什么东西?”
“从月初就开始收拾了,带的.....带的......”
二管家回答的话开始含糊起来,好像在犹豫有些话能不能说。
“不着急,你好好想,想好了再说。”
秦飞不但没逼他,反而说话的语气放的很温和。
安静。
短暂的安静后,二管家颤颤巍巍的说:“除了夫人小姐的衣服首饰外,还有....还有一箱子珠宝。”
“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人......小人与夫人的贴身丫鬟有染,这是她告诉小人的。”
说到此处,二管家的声音愈来愈小,看来他还是明白,公车私用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
一箱子珠宝值多少钱?
这很难估计,但肯定比一箱金子值钱。
看来这位韩大人很会做官呀。
“你说你不是凶手,那你说说看,谁是凶手?”秦飞带着微笑,又问了一个很温和的问题。
二管家现在是既难受,又憋屈,他还是习惯胡道通那样的问话方式,桌子一拍:说,昨晚你在做什么?
说,你为什么和小丫头偷腥?
说,是你主动的,还是她主动的.......
现在秦飞这样问,他反而不好回答,既证明不了自己不是凶手,也没法说别人是。
若是乱咬一个,咬小了人家不信,咬大了那被咬的人也得收拾他。
“大.....大人,小人真是不知,昨日夜里,小人早早就睡下了,早上起来老爷就死了,我真的不知道。”
二管家是带着哀求的语气说完这句话的。
秦飞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后又问:“韩世光这两天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老爷......老爷只是说让我把家看好,以后他还要回来住,其他的就没有了。”
嗯,回来?
这句话不但秦飞听出有问题,胡道通也听出了毛病。
韩世光做太仆寺卿时是三品,出任凉州布政使也是三品,在品级上虽然是平级,但两个官职被后的含义却不同。
布政使是封疆大吏,权利远远高于太仆寺卿,但想要进步就比较难。
正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外来的和尚难念经。
布政使往上便是六部主官,但各部尚书的位置,都被手底下左右侍郎和各寺卿盯着呢。
你一个外来户,想进来分蛋糕,哼,美的你。
所以从地方上来的官员,都会平级过度到各部侍郎的位置上。
但韩世光却说宅子以后要回来住,这点就很难成立。
那他凭什么有底气说出这句话?
“你说什么?”
秦飞突然变得极其严肃,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二管家被问懵了,我说什么了,什么都没说呀:“大人,小人什么......”
此时站在一旁的胡道通和高丙也完全懵了,这秦二少爷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你说昨晚户部侍郎的公子顾显荣去过韩府?”
秦飞很认真的点点头,自问自答:“嗯,这件事确实很可疑,说不定这位顾公子就是杀人凶手。”
二管家完全懵逼,啥顾公子,啥户部侍郎,我啥时候说了?
他都快哭出来了,不过看这个阵仗,想不背锅都不行了。
胡道通却越听越糊涂,这秦二少爷一会儿说自己是顾显荣,一会儿又说顾显荣是凶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大人,我觉得这位顾公子嫌疑很大,应该带回来询问询问,你觉得呢?”秦飞看向胡道通,皱着眉头很认真的问道。
胡道通呆立当场,这这这.....这转折点也太大了吧。
“下官.....下官听令行事。”
秦飞瞟向高丙:“去吧,把顾公子请回来,放到王五那个监室就行。”
高丙突然被彩蛋砸中,有些恍惚,听刚才的话好像对方是户部侍郎的公子,这要是抓了,那户部还不得跟大理寺杠上。
“是,卑职这就去办。”
在得罪户部侍郎的公子还是这位秦二爷,显然高丙不敢得罪后者。
胡道通这时候才想明白,为什么秦飞刚才要管那个偷窃犯王五,看来在进监牢之前,他已经谋划好了。
就算王五不喊冤,也会有李五,赵五.......
那抓顾显荣又是什么用意?
难道这人得罪了秦飞?
不管原因是什么,这口锅,不但那位顾家少爷莫名其妙的背上了,大理寺也得背。
唉,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利。
呸,该死的陈子善!
嗯,他在看我,又想干嘛......胡道通试探性的问道:“二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秦飞笑眯眯的看着他,看的胡道通浑身发毛。
“两件事。”
“第一,立刻派人去查韩世光家眷的下落。”
“第二,明日辰时三刻在镇国公府门前等我。”
......
国子监,甲字号房。
陈老夫子站在台上摇头晃脑的吟诵:“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
顾显荣依然坐在左一的位置上,只不过有些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晌午休息时,顾显荣问过其他学子关于秦飞的身份,但尴尬的是,甲字号的学子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
往往是他还没开口,人家直接摆手就走。
顾显荣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借着户部侍郎贵公子的头衔去了其他字号的学堂。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下一跳。
那人居然是镇国公的二儿子。
镇国公是谁,大渝第一武夫,朝廷的守护神。
朝堂上可以没有户部侍郎,但不可以没有镇国公。
看着陈老夫子的身影,顾显荣暗自骂道:该死的糟老头子,全怪你!
像顾显荣这样的人就是这样,出了问题,首先不会考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只要是问题那就是别人的。
既爱显摆,心眼还小。
若是陈老夫子现在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赋诗一首:
“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
“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服不认人。”
“咚咚咚。”
此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顾显荣一震,会不会是秦飞回来了?
不会,他不会敲门。
想到此处,顾显荣砰砰狂跳的心,平稳了下来。
向后看去,一个身穿差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此人正是高丙。
“陈老夫子好!”
高丙站在后侧,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这一幕落在顾显荣眼里,让他愤愤不平,心中大骂一句:狗腿子!
“何事?”
陈老夫子只抬起头看了一眼高丙,随之眼神又落回书本上。
“寺里有庄案子,想请顾显荣顾公子回去协查。”
高丙的话很轻,但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晰,众人听完后精神一震,纷纷露出好事的模样看向顾显荣。
霎时间,甲字号学堂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这....这位大人,不知道你是哪个衙门当差的,找顾某是因何事?”顾显荣已经有些惴惴不安,但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
高丙不急不缓的吐出三个字:“大理寺!”
对于是什么事,这可不能解释。
我不可能跟你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抓你。
或许你就是那个反派......
顾显荣心里咯噔一下,大理寺办的案子都是大案,他们为什么会找自己?
难道是因为他?顾显荣脑中立即浮现秦飞的身影。
眼见顾显荣没有动静,高丙挥了挥手,门外立即冲进来两个吏员,押着他就走。
“祝兄,救我.....请你将此事尽快告知我父亲!”
看这个情况,哪是什么协查办案,估计罪名都罗列好了,顾显荣这时候很清楚,自己出事不要紧,要是把父亲在牵扯进来,那就完了。
顾显荣死死撑着身体,回头看向祝修远,在这个学堂内,他唯一有点交情的就是后者。
看见祝修远点了一下头后,顾显荣才放弃挣扎,被押解出去。
“老夫子,卑职告辞。”
高丙行了一礼后,转身匆匆离去。
众学子看向陈老夫子,心中直呼:老阴币!
又不免心中叹息,唉,牛X和傻X虽然只有一字之别,可你偏偏选择后者........
陈老夫子轻叹一口气,低吟道: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