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田厚土

第十七章、地界攻守

    在三栓看来,地界埂没有多大用处,谁也不会地界外找地种,哪家多种点、少种点,也打不了多少粮食。尽管自己的地界埂不成型,也始终没有修复。

    在哥哥,还有老憨的一直催促下,他又拉起一条细绳当标尺,把地界埂修复了一遍,算是顺溜了。老憨说,“别小瞧这条地界埂,浇地或者发水的时候,可以挡水,和地邻发生了地界之争,地界埂就是一个准头,依据这个才能知道,是人家占咱的地,还是咱占了人家地”。哥哥也一再嘱咐自己,“有了地界埂,种地就有数,咱不多占,也防备地邻多占,多占一小溜,就能种一行庄稼,差这一溜,或许就种不上”。经他们这么一说,让他想起了国界,但国界上有驻军,这块地里就差驻军了。

    早上的太阳格外的硕大,也分外地鲜红,路边的小草托着晶莹的露珠,碧绿的田野呈现鲜嫩鲜嫩的生机。

    三栓早早来到地里,看着自己亲手播种的玉米长势喜人,心里美滋滋的。

    今年是一个好收成年,点上玉米,又赶巧下了场雨,阳光又好,玉米苗茁壮地冒出来,使劲地蹿着身子,才几天的功夫,苗子长到一扎高,一片绿油油的。三栓几乎天天靠在地里,这是他融入农村的起始点,是梦想开始的地方,也是步入社会的第一块处女地。

    他高兴的太早,当走进地里,才发现几只小羊啃着弱弱的玉米苗子。这些玉米苗是他的心血啊!而且苗子也有生命,咋能让这帮畜生暴食。他顿时火冒三丈,顺手抄起一根小棍子赶起来,这群小羊正在美滋滋地享用着美餐,冷不防出现搅局的,撒开蹄子四处逃窜,最后蹿进村里胡同里猫起来。三栓气喘吁吁地一直赶到村里,也没有发现它们的主人。等返回到地里,又看到另外几只羊在地里,一拨一拨的羊群,在给他打游击战,赶出去这一拨,那一拨再进来,一个人忙不过来,但自己这个家,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又能靠谁呢?

    三栓累得一屁股蹲坐在地头,头上冒着汗,心砰砰地跳。他有些想不开,你们养羊自己卖钱,为什么糟蹋人家的庄稼?

    不知道什么时候,燕子走了过来。她是来地里锄草的,看到三栓赶羊,也就凑过来了。

    她捡拾着被羊啃下玉米苗,心疼地说,“你看看,这么大的苗子,让这些畜生糟蹋了真可惜”。

    “这就是鸡屎盆子地了啊!就是用自己地里的庄稼替人家喂牲畜,分到这块地真倒霉”,看到燕子走过来,三栓站了起来,说。

    “谁分到这块地都遭殃,很多人故意把牛羊撒出来啃庄稼,太没有道德,但在农村,这种事情常有,道理又在哪里啊?”

    “难道对牛羊啃青的事情就没有办法管了吗?”三栓越说越气愤。

    “能有什么好办法?以后看紧一点,被羊啃过的地方,抓紧再补栽,等苗子大了,也就好了。还有一个好办法,就是找村里,让村里出面阻止,我也给俺爸爸说说,让他给书记嘱咐一下。咱两家的地紧紧挨着,有时也遭牛羊糟蹋”。

    “找村里是一个好办法,村规民约应该有规定的,不准牛羊啃青”。燕子的提醒,让他看到了希望。村民有了困难,就应该找村里,村干部就是给老百姓办事的。

    “小三栓翅膀硬了,还敢欺负我啊!”二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使劲地叫骂着。

    “咋了?二叔”。

    “咋了,走,跟我看看去”,不由分说,扯起三栓的袖子就走。

    “二狗,撒什么野,把事情说明白再拉人”,燕子比二狗长一辈,而且还有她爸爸的面子,所以敢训斥二狗几句。

    “俺俩的事情,你别管”,二狗还是习惯地跳跃着,挥着手说。

    牛羊啃青的事还没有理出头绪,这里又将发生什么事情,他有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拉着三栓来到菜地里,把三栓推搡到一边,指着他们之间的地界埂,那张本来就很丑的脸更加扭曲变形,眼睛圆睁着,“你看看,你看看,这不是明欺负人吗?我那个地方得罪你了,这么欺负我”。

    三栓没有搭理他,走到靠近二狗菜地的土埂边,左右看了看,“二叔,这条地界埂没有问题啊?”

    “你再看看,你打的地埂咋到我这里就变寛了,你的地埂寛了,我就少种地了,你人不大,心眼还不少,能骗过我的眼睛”。二狗似乎很庄严,像是一个战士,仿佛谁也惹不起。

    三栓又来回打量一遍,整个地界梗南北向笔直地下来,到那个地段都没有差别,既然他这么闹了,他也不想争辩,也懒得争辩,“行,二叔,你说寛了,就是寛了,我再修正过来”。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抄起一张铁锨,飞快地把靠近二狗菜地的地埂一侧土除掉,一条很方正的地埂到了二狗这里,变得很窄小了。

    “你看这样行吗?”

    二狗装模作样地左瞧瞧,右看看,点着头,“嗯,这样打界埂才算周正”。

    三栓没有答话,扭头就走。他脑子里一团乱麻,没有一点头绪。想疯狂,想大叫,想疾呼,。

    三栓很讨厌二狗,村里人都很讨厌他。他就像一个影子,随时随地出现在人们视线里。但又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几天不在村里,没有人关注,也没有人关心,人们不承想他办好事,反而习惯了他办点小坏事,唯有他办点坏事,弄点动静,人们才感觉到他的存在。他给老憨不一样,老韩是想着办好事证明自己的价值,而他总想通过办坏事,给别人制造点小麻烦,提醒人们注意,体现自己的能力。

    三栓木然的坐在地头,刚才的一幕,燕子全看在眼里,但也不好说什么。她轻轻地走过来,没有吱声,只是在三栓肩头拍了一下。

    燕子的这个动作,多少给三栓一种安慰。他远远地望着燕子走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