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徐寨前所。

    “启禀将军，匪军已至五里之外，人数约有三千余人，多是步军，军中带有鸟铳和火炮。”

    “好，再探再报。”

    才来了三千人，穆天卓心想。

    因为中间有匪军大军阻隔，他并没有收到田敦异传来的军报。

    不过，他自己派出的塘骑早就给他传来了探听到的消息。

    匪军分兵两股，一股三千多人，来攻王徐寨前所。

    一股人数更多，足有一两万人，已向莱州城进发。

    穆天卓收到的军令，是守住王徐寨前所，等待田敦异率领骑兵回军攻击匪军后路。

    但现在看来，这已经不可能了。

    穆天卓看着桌上的地图，已经猜到了匪军的意图。

    旁边有旗官说道：“将军，现在看来，总兵已不可能率军前来支援，与我军前后夹击匪军。”

    “我们只能孤军奋战了。”

    “我们一千人对三千人，而且我军多是新兵。”

    “王徐寨前所又城墙低矮，年久失修，多有破损，此战可不好打。”

    另有旗官说道：“不好打也得打，咱们接到的命令就是守住王徐寨前所，就是咱们拼光了，也不能把城池交到匪军手里。”

    穆天卓听着旁边旗官们的议论，脸上毫无惧色，看起来反而有些兴奋。

    他打小就好舞枪弄棒，研读兵法，一直想着去沙场立功。

    若非田敦异把他招到新军，他就离家出走前往辽东投军了。

    他的性格就好挑战自我，只要他认定的事情，做起来越难，他就越有动力。

    如今做了田敦异的副将，麾下管着青龙营和玄武营两营的兵马，更随着田敦异学了很多新式火器的战法。

    他需要一场战斗，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而此战，便是他最好的机会。

    穆天卓道：“兵法云，兵无成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战场本就瞬息万变，战前制定的计划，从不可能原原本本地施行。”

    “我们做将领的任务，就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中，随机应变，克敌制胜。”

    “实不相瞒，我从领到军令，就没指望总兵能率兵来援。”

    “我做的所有准备，都是为了应对最糟糕的情形。”

    “现在看来，绰绰有余。”

    “别说才来了三千人，就算他们野狼寨都来了，我也能把王徐寨前所守住。”

    “诸君且看，咱们不但能守住城池，还能杀他个回马枪。”

    “传我军令，立刻关闭城门，全军戒备。”

    “按照先前的守城安排，准备守城。”

    “是！”

    众旗官得令，依次快步离开，走向各自的守城位置。

    才来三千人，也太瞧不起我穆天卓了。

    ······

    王徐寨前所依山而建，扼守登州和莱州之间的交通要道。

    南部为山，北部不远处便是大海，地势险要。

    匪军要想攻城，只能从西面城墙进攻。

    至于北面城墙，因为与大海相距太近，兵力展不开。

    穆天卓只需要全力防守西面即可。

    不过王徐寨前所的城墙低矮，远远不如莱州城，而且年久失修，多有破损。

    他手里只有一千新军，人数也远低于来攻的匪军。

    可是这一千新军，却有一百人装备了转轮步枪，其余则装备了燧发枪。

    而且之前还从玄武营趁夜海运来了两门莱州炮，安置在了城墙上的西南角和西北角。

    至于城墙上的其他老式火炮，穆天卓都懒得用。

    换弹慢，射程近，还不如直接用燧发枪呢。

    穆天卓手里的这一千人，简直就是缩小版的新军。

    有快枪兵，有燧发枪兵，有骑兵，有炮兵。

    他站在城墙之上，双手举着单筒望远镜。

    圆形的视野之中，密密麻麻的匪军正朝着自己汹涌而来。

    ······

    张麦顺骑在马上，带着三千飞虎寨精兵终于赶到了王徐寨前所。

    他在距离城墙一里多的地方止住兵马。

    他现在对王徐寨前所势在必得。

    大当家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自己，可见他对我寄予厚望。

    只要拿下面前的小城，把那批银两枪炮全都夺下来，我也会是飞虎寨的大头目之一。

    看以后谁还敢轻视我张麦顺。

    城里不过一千多卫所军新兵，我一攻城，他们还不被吓尿了裤子。

    哈哈哈——

    他看着城墙上明军的旗帜，还有寥寥无几的守军，心中更是充满豪气。

    拿下王徐寨前所，手拿把攥。

    他吩咐手下立刻前出，安排炮兵阵地，瞄准城门。

    又安排人将登城梯全都置于军前，准备攻城。

    他骑在马上，一边缓缓走着，一边开始训话。

    “兄弟们，咱们立功的机会到了！”

    “这座小城里面，有白花花的银子，有官军新购置的枪炮，还有很多到莱州逃亡的女人。”

    “只要攻下这座小城，那些东西都是咱们的。”

    “这城里只有一千多卫所军，就是经常被咱们打得屁股尿流的卫所军。”

    “这简直就是白送！”

    “兄弟们，大当家的把这么一大块肥肉交给咱们，那是对咱们的信任。”

    “奋勇前进，攻下王徐寨前所，抢钱，抢粮，抢女人，杀！”

    “杀！”

    “杀！”

    “杀！”

    匪军齐声呐喊，震天动地，似乎已经看到了左手抓着银子，右手按着女人大肆释放的场景。

    他们却不知道，城墙之上，新军兵士们早已密集地伏在城垛后面，安静地听着远处传来的匪军呐喊声。

    轰，轰，轰——

    匪军的几门老式火炮发出轰鸣，弹丸向着城门飞去，却并没有命中城门，而是打到了城墙之上，砸出硕大的深坑。

    炮兵们略微调整角度，开始继续装填火药，准备接着开炮。

    与此同时，扛着登城梯的匪军兵卒，开始向着没有明军旗帜的各段城墙快速冲锋。

    “杀！”

    可在他们冲到距离城墙还剩一百步的时候，城墙之上突然站起密密麻麻的官军。

    他们手里皆举着各式枪支，瞄准了冲锋的匪军。

    砰砰砰砰——

    密集的弹丸向匪军袭来，中弹者皆摔倒在地。

    后方的张麦顺看到，心里微微一惊，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就算躲在城垛后面，也不过是一群新兵，看你们能撑多久。

    冲锋的匪军并未被密集的枪声吓住。

    一人倒下，立刻有后续匪兵冲上前来，接着扛起登城梯，向城墙飞奔。

    “冲啊，抢钱抢粮抢女人！”

    砰砰砰砰——

    枪声不停。

    奇怪的是，官军并不再瞄准扛着登城梯的匪兵开枪，而是瞄准他们后方跟着登城梯冲锋的匪兵。

    他们的队形更加密集，新军兵士们更容易集中。

    那些匪兵举着盾牌，坚毅地向前冲锋。

    可弹丸威力很大，往往直接击穿盾牌，打在匪兵的身上。

    刚刚开战不久，便有无数匪兵倒地身亡。

    匪军的弓兵们也各自找到掩体，或者躲在盾牌后面，引弓向城墙射箭反击。

    唰唰唰——

    登城梯搭在城墙之上，冲到城墙下的匪兵们聚集在登城梯周边，终于喘了一口气。

    这里是射击死角，一时之间安全了。

    “上，上！”

    在头目的催促之下，匪兵们开始争先恐后地向上攀登。

    只要登上城墙，这些火铳兵便是任人宰割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