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诸葛四友一个都不能少

第一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汉初平三年,河北博陵郡安平县城的一座庄园之内。

    这是郡城里最大的院子,远比郡守府衙更加气派,若是能飞上天去鸟瞰而视线,就能看出它的布局规整,端方有序。

    院子内亭台楼阁,飞檐青瓦,精致而不失大气,可就是这么一座庄子内,却处处缟素,阵阵哀鸣,而崔云正是被这阵阵哀乐声吵醒的……

    “谁家死了爹是吧?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天旋地转的感觉降临,明明自己是睁开眼,却感受到世界都想要让他沉睡……

    最后从脑海深处传来的无穷痛感袭来,仿佛是有人抡起棒槌在自己脑后重重敲下,这一敲,自己却猛然清醒了过来。

    伴随着痛感降临的是如潮水般涌来的记忆,那种感觉很不好受,自己仿佛坐在干枯的河床之上,庞大的信息流从山顶一泻千里,这些河水马上就要把自己吞没,却最终都只进入了自己的大脑中。

    一双眼睛变得通红,血丝像是九天仙女手中的天衣锦衣用的蚕丝,一条一条填充着自己的瞳孔,让自己双目中不见一丝黑白之色。

    崔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此刻漫天的记忆潮水马上就要将他吞没,而他能面对这一切的,只有自己的大脑。

    似乎自己的大脑还不错,慢慢的崔云整理出来了最基本的信息,一个叫崔钧的年轻人的十几年生活。

    东汉末年……年号还不是建安,皇帝与百官正失陷于李傕、郭汜手中,而房间里的缟素与外面的哀乐……

    嗯,刚刚的疑问有回答了,是自己死了爹……

    没想到眼睛一闭一睁便是一千八百多年,而自己更从一个21世纪的普通白领崔云成了东汉末年的诸葛四友之一的崔钧……

    虽然还有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需要整理,但他已经彻底明了了自己的身份。

    诸葛四友之一的崔钧崔州平,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或许是在刘备初至诸葛草庐之时,寻访诸葛亮未果,而在回程上遇到的自己。

    “顺天者安逸,逆天者徒劳“,这是当时自己对刘备所言之说,那时的自己只主张顺应天道、顺势而为,谁又知道现在的自己也是一个热血青年呢。

    前年自己也随袁绍起兵于河北讨伐董卓,而袁绍之叔父袁隗乃至袁氏宗族都在那时被董卓所杀,自己的父亲崔烈躲过了董卓的清算,却未曾料想到丧命于李郭二贼的屠刀之下……

    未来的自己还将在河北之地官拜虎贲中郎将、西河太守,直到袁绍兵败,自己彻底厌倦于战乱前往荆州避祸,更是结识了未来二十年的时代主角诸葛亮。

    那个敢于在十七岁随军讨董的少年,终于在多年战乱的侵袭之下成了只愿意激情于山水田园之间的崔州平,再也不入世人眼中。

    可眼下还是初平三年,曹操都未逢迎天子东归。

    河北地区袁绍刚刚大败公孙瓒于界桥,青州孔融占着北海郡却又被零散的黄巾包围,徐州陶谦与袁术寻求联合,中原地区遭到黄巾洗劫后又遇到董卓迁走河洛之地的百姓,河内之地世家与黄巾平分天下,关中以及更为西侧的凉州更是一片乱象。

    南方除了荆益还算稳定之外,豫州还在袁术手中,扬州孙策正在扫荡当地诸侯世家与宗贼,更南边的交州也是几位南方诸侯与当地豪强博弈的战场。

    未来鼎定天下的三方势力,曹操尚未入住兖州,只带着宗族将领龟缩于东郡;,刘备还在平原县,手下将不过关张,兵不满三千;孙权尚未掌权,其兄孙策也正附属于袁术帐下,打算赖掉借来的兵马。

    乱世已经埋葬了无数白骨,但天下局势依旧掩藏在层层迷雾之下,谁也想不到未来的霸主会是名声尚未鹊起的曹孙刘。

    战争的号角还未响彻大汉十三州,似乎自己的选择还有很多,一切的路都还来得及去走一走……

    更重要的是,崔钧年少时心中的火焰还尚未熄灭!

    既然已经孤身踏入一千八百年之前,那不如就在这里好好见识一番,自己的偶像诸葛丞相可还在,历史上那个人格魅力感染一千八百年的帅哥还会成为自己的朋友。

    来都来了,哪怕原地踏步也能见识到诸葛亮的风采,而只是原地踏步的话,自己如何甘心?

    “二公子醒了?“

    崔云……或者说崔钧刚从床上起身,原本在门口等待侍候的少女便推门而入,看着面色惨白双目赤红的崔钧,脸上写满了不安与焦急。

    “醒了……莫要着急,取些水来我洗个脸,我大兄可在前厅?“

    崔钧口中的大兄指的是自己的亲兄长崔均,两人名字中的均与钧字本就通用,甚至在未来会有学者认为自己与兄长本就是一人……

    崔均字元平,崔钧字州平……自己的老爹起名取字还真是……随性。

    “大公子正在前厅,郡守郭大人前来吊唁。“侍女小声汇报着。

    “嗯,取点热水来,我想静静。“

    崔钧摆摆手,现在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大哥,记忆基本被整合,但很多细节都还没能融入习惯,贸然行动的话,在亲近之人看来或许会露出几分破绽。

    自己现在的举手投足之间或许还会有一千八百多年之后的影子,而崔钧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细微的行为习惯变成记忆中的“汉礼”。

    “二公子,水来了。”

    浅浅啜饮几口温水之后,崔钧拒绝了少女的搀扶从床上起身,最初因为大脑带来的疼痛正在缓缓消退,他正在努力协调自己的四肢……

    大病初愈,似乎自己所做之事也算得上合理。

    前厅的事情他现在还没有参与的想法,一届郡守为自己老爹吊丧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虽然尸骨都无法运回故地,但这灵堂的主角崔烈也是做过三公的人物。

    说起自己的便宜父亲崔烈,那也是赶上了灵帝执政核心的第一班车的妙人。

    灵帝卖官鬻爵之初,三公之位标价千万,在后来甚至一度被炒到了两千万高价,而自己的父亲崔烈时任廷尉,硬是通过汉灵帝的傅母程夫人,只花费五百万钱就买来司徒一职。

    后中平四年四月,父亲由司徒改任太尉,同年十一月,在太尉之尊坐了半年的老爹被免职。

    免职的原因,并不是以往的天机示警罢免三公,而是大司农曹腾花了两千万把这个位置买了下来……

    似乎在几年前父亲还问过自己,“吾居三公,于议者何如?”,或许那时的老头内心也有不安吧,想从自己的孩子口中得到一点肯定。

    可自己是怎么回答的?论者嫌其铜臭耳?

    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的老爹拿着棍子追着自己绕着院子打了几圈,可现在那个在宦海沉浮多年,侍奉过灵帝,呵斥过董卓、也因为自己起兵而受到牵连下狱的老头终究是不在了……

    明明那不是自己的父亲……崔钧摸着胸口,只觉得那里空落落的。

    讨董之时自己便是西河郡太守,而现在这个心中燃烧着火焰的男人却只剩下了在自己的别院中落泪。

    刚刚心中千万条路都可以供自己挑选,但生与死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可控制也不可逆转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今天这座小院里没有崔云也没有崔钧,有的只是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孩子。

    古时的大家族殡葬或许要停尸祭奠半月乃至一月之久,毕竟天南海北的故友宾客从收到消息再赶来也需要这么久的时间。

    但现在家父崔烈的好友……太常种拂、太仆鲁旭、大鸿胪周奂……这些人要么深陷于李傕郭汜二贼的军营,要么早已做了他们的刀下亡魂。

    仓廪实而知荣辱,现在正逢乱世,多少人为了生计便拼尽了全力,至于吊唁这种事情,最终还是在崔钧的拍板之下一切从简。

    “古人云‘夫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也’,儿钧遥思,昔时顽劣,惹父不快。受杖则走,诡辩言曰‘舜之事父,小杖则受,大杖则走,非不孝也。’

    风云变幻,天亦难测;悲欢离合,人岂算尽?董贼欺君,钧愤而起兵!山东聚义,尊父锒铛入狱;诸侯聚首,大兄弃官而走,以今观昔,实难称孝也!

    儿忆往昔,求学于大儒门下,只知孝双亲,哪顾奉我君,今头戴天子四两青纱,只顾奉我君,未曾孝双亲。

    幼时只以可尽孝而忠君,学成后以为可忠君而孝亲。然蹉跎数年,何业可成?功名未立,天子不能逢迎;双亲难孝,再见已是死生!

    悲呼我父,太尉烈公!呜呼我父,悲绝天地!”

    一份祭表在太尉崔烈公灵前缓缓燃烧,众宾客脸上闪过阵阵哀伤,原本在自己“病倒”之时负责接待各方吊唁宾客的兄长也在今天悲痛欲绝,甚至几度昏死过去。

    那种悲痛与众宾客不同,在座的人大多数都只是从自己的表情库中挑选了一副名为悲伤的面具戴了上去,而自己的兄长则是情真意切。

    历史上他官拜议郎,可在父亲死后常思报复之心,没多久就病逝了。

    当所有的仪式散尽,博陵郡城外的衣冠冢便是这个动荡时代的三公结局,宁做盛世犬不做乱世人,或许正因为在乱世涌现的一个又一个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