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百的亡命之徒之间穿行而过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又该抱着怎样的心情？是提心吊胆还是泰然自若？

    兖州与冀州以黄河为界，而紧贴着黄河的这一段属于缓冲地带。

    缓冲地带是说的好听的说法，说一句不好听的这里就是爹不要娘不管的弃养地带，也是滋生犯罪与黑暗的温床。

    曹操想要清扫兖州全境，自然也不会放过冀州的边缘地带，这些地方袁绍或许看不上，但曹操可不嫌弃。

    站在牧野古战场的边缘，黄河对岸便是未来将要亮相的官渡城，原本的官渡就是曹操地盘的边界了，但现在曹操的手俨然伸到了冀州。

    这些手段最终都会被统一河北的袁绍一一摘除，而曹操这种不愿吃亏的肯定要在此刻掠夺人口、兵源……

    “二公子，前方我们可能要选路了。”

    牵招正在游走于队伍之外探路，家臣崔垣来到了马车旁边，手中还有附近的地形图。

    从牧野进入河洛之地大体上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是继续走黄河北岸，翻越太行山脉最南端的箕山，一路上穿过山地进入河洛。

    这一路上几乎都是山区林地，崎岖难行还有可能撞见山匪，不过这里的山匪大都不成气候，隐藏在太行山中的黑山贼张燕估计都看不上这些边缘地带。

    另一条路则是渡黄河前往官渡中牟地区，随后穿越虎牢关进入洛阳。这一路上基本都是平原，但毫无疑问曹操为黄河以南的兖州之地带来了一场兵灾。

    “沿着大河北岸先行，我们或许可以在北岸看一场好戏。”

    崔钧的手指在舆图上划过，指尖从黄河逆流而上，一直到了一条向南的不起眼的小河，看着指尖这部分的地形，崔钧似乎知道了曹操的想法。

    “好戏？这兖州都是流寇兵匪，二公子可不能涉险！”

    “我心中已有预料，这一次是曹孟德与兖州流寇的决战，我们在北岸观望即可……想要渡河也得让曹孟德把流寇清剿完毕。”

    “明白，我会控制队伍前进的方向。”

    崔垣一拱手，随后打马向队伍最前方走去，开始刻意控制着队伍的方向靠近黄河。

    马车之中，崔钧看着那画的如同溪流一般的洛水，一边吐槽着画地图之人的专业性一边思索着曹操的心理。

    兖州荒野千里，比起农耕社会更像是草原，所有的百姓，包括农夫与流寇或是妇孺都是牛羊，而曹操就是那个牧羊人。

    州牧的作用或许就是牧民，替天子牧守一方，而曹操现在的第一目标，便是可以收编之后直接做兵源的流寇盗匪。

    曹操就是一个很聪明的牧羊人，他身为州牧不可能跟一小股一小股的流寇打游击，凭借手下的将领也不太可能，就算是兵多将广的袁绍没办法将手中的将领拆分出去清剿每一股流寇。

    牧羊人要做的就是把羊都赶进羊圈，而现在放眼方圆百里只有一个地方符合曹操的要求。

    那便是虎牢关下，此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

    而在虎牢关与黄河形成的两面夹角之外，汜水堵住了新的方向，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口袋，流寇被一股一股地赶往这里，进入口袋之后便是迷途的羔羊，只能等待着曹操的宰杀或者征服。

    就算这些流寇有人能逃脱掩杀，他们的逃亡方向也只能在曹操的选择之下，而曹操不可能让这些人再向东流窜进兖州霍乱百姓。

    最终的逃亡方向是向西，那些被赶着西逃的流寇走出几十里便会发现新的河流挡在面前。

    河洛地区第二明显的标志——洛水，将作为最后的断头台，葬送掉他们可悲的命运。

    至于能先在虎牢关、黄河、汜水的地形逃脱，后又在洛水突围曹操的包围的流寇……那只能恭喜曹操又捡到了大将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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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哥，你说那个姓崔的小子到底是真有智谋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平原县县令府后院，刚刚耍了一套拳脚的张三爷看着从正堂来到此地的二哥，想了想之后才问出了这句话。

    “刚刚大哥和简先生、孙先生的话我们不是听见了么？能赌袁绍因为一小儿退兵的人岂能没几分真本事？”

    关羽看着自己的弟弟，明明那位献计的年轻人所说之言已经应验，但这位弟弟脾气就是倔，脸上写满了不信。

    他们二人和兄长刘备的关系是真正意义上的情同手足，两人的家宅并没有在隔壁，而是堂而皇之住在了后院两侧的小院子中。

    刚刚正堂之上谈论的事情也没有背着二人，只是这种“智谋之士”之间的交流逐渐就会变成他看不懂的样子，而三弟比他先出来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心中不服，或者因为早早就听不懂了。

    “依我看最后的细作才是此计的点睛之笔，那小子纯粹是运气好。”

    张飞言语之中还是不怎么服气，他一开始就表示看不起这种宵小技俩，但现在这种小技俩奏效了，而他原本打算的军事手段反倒落了下乘。

    或许张飞这么气，未必没有自己心心念念的战斗离自己远去了，只留下满身蛮力无从发挥，最后在后院空展拳脚。

    “这也未必，人家那是什么情况给你献计？谋士之言一语可改战局，那崔州平本就是前太尉之子，虽然称不上名士但现在看来也算是颇有谋略。”

    或许张飞有些幼稚，但每逢大事都参与商议的关羽更能明白现在刘备处境的不易。

    眼看世道要乱了，而兄弟三人还困居于小小的平原县中，满腔豪情无处寄托，更恐怖的是对于未来的迷茫。

    去何处栖身，借何人起势力，于何处佣兵全没有人来规划，三兄弟能做的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做到打好每一场遭遇战，或者像之前面对公孙瓒一样做别人的棋子。

    “目前我们需要一个能告知大哥前往何方的智谋之士，而宪和与公祐都自认难称有谋……”关羽叹了口气，“希望你能明白大哥的处境，那智谋之士与名士之间并无直接关联，莫要因你的脾气让大哥错过大才。”

    “哼，我知道了。”张飞两手一摊，脸上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知道刚刚关羽的话有没有听进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