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深处

第二十九章 守城

    雷鸣般的战鼓声又轰隆了起来,陈明月跟着来到城楼上,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爬来的敌军。

    敌人每天都要来攻一次城,每次都是攻上两个时辰就溜。

    用黄涉的话来说,这叫骚扰。

    “这次连攻城器械都一点不带了。”黄涉疑惑地看着,摇了摇头,“只是派些征召来的农夫运点沙土慢慢填河。”

    “这是打算跟我们打持久战?”

    他想了想,总觉得不太对劲。

    “我总感觉,守不了那么久。”

    “估计等到把护城河填完了就会大举进攻了吧。”陈明月说道。

    “到时候再在看吧。”

    “他们在架桥?”

    “对。不过没什么用。”黄涉取过箭,挽弓搭箭,瞄准了一个正在架桥的兵。

    一箭射出,那士兵应声倒下。

    不过更多的士兵们拿着长长的木板,在护城河上架起了一个个小木桥。

    正对着城门的地方,一个个小木桥拼凑成了一个大木桥。

    不过这种桥结构极其不稳定,只要有人下去推一把,怕是就能毁掉。

    几个敌军的士兵顺着桥冲了过来,但是在箭雨之下大多死在了路上,只有一个侥幸跑到了城门口,然后无力地敲击着坚固厚实的城门,最后死在了城门前。

    与此同时,远处冲来了更多的敌军士兵。

    城门开了,一群大玄士兵冲了出来,纷纷把架着的木桥拆掉,桥上的敌军士兵纷纷落入河里,一时间城墙下的哀嚎声接连不断,直冲云霄。

    陈明月看到一个灰衣人纵身一跃,竟想跃过那足足有十丈之宽护城河。

    那人的高高地跳起,身子高高地“飞”在护城河之上。一时间两岸的士兵们的目光纷纷聚集在了这个人身上。看着他离河对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成功落地。

    灰衣人看了看眼前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大玄士兵们,冷漠地拔出了刀。

    这一动作把士兵们从呆滞中惊醒,他们嚎叫着冲了上来。

    刀光闪耀,如同雪山极巅反射的阳光,纯白炽热而又不可直视。在场的所有人呆呆地看着这边,刀光消散,城墙这边是死一样的寂静,而河对岸终于后知后觉地响起了声嘶力竭的欢呼。

    “雪山!雪山!”

    灰衣刀客收刀入鞘,刀面依旧白洁如雪,不染尘埃。

    他往城门走去,没有人敢拦。

    他走到了城门口,看到一个道士模样的老者和一个穿着铠甲的将领冲了过来。

    正是陈明月和黄涉。

    在看到那灰衣人落地的一瞬间陈明月就清醒过来,他明白自己遇上了谁。于是他立刻叫上了黄涉:“这个人他们挡不住,我们必须下去挡。”

    于是两人快步下了城楼,沉默地跑到了城门口,正好撞见了要入城的灰衣人。

    灰衣人正要进城,看到迎面的两人愣了一下。

    因为在他面前的是一道雪白的剑光。年老的剑客豁出了他的一切,在那一刻重回了他的巅峰,他毕生的功力与所有的生命力,那六十年的爱恨情仇,六十年的春夏秋冬,全部凝聚在了这一剑上,最终形成了这仿佛能贯彻天地的绝世剑光。

    而在那雪白而遮天蔽日的剑光背后,是一把漆黑的刀。

    那是一个平生郁郁不得志的失败者,是一个看到了一展宏图的希望而又马上破灭的绝望者,他把数十年的所受的痛苦失意全部发泄在了这一刀上,这是了断一切的一刀,也是向死而生的一刀。

    但是那灰袍客只是拔出了他的刀,刀面白净,好像雪山之巅的雪一样,孤独而又寒冷。

    他自下而上挥刀,刀缝轻而易举地撕裂了剑光,最后刀剑相撞。

    如同天上雷霆落下,砸在了这黄土地上,大地猛地炸裂开来,黄沙漫天。

    巨力之下,灰袍客闷哼一声,后退几步,再次挥刀劈下,迎上了眼前的黑刀。

    刀气纵横,大地仿佛都震动了一下,平地一声雷鸣,先前的黄沙还未落下,更多的黄沙被震上了天空,洒落人间,重归黄土。

    城门前多了个大坑,坑的最中心,灰袍客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鲜血,收刀入鞘。

    他看着远处倒地不起的两人,嘴角勾勒出一丝微笑。

    “雪山!雪山!”

    河对岸传来欢呼,欢呼声撼天动地。

    灰袍客继续向前走,然而原先在城门里观望的大玄士兵们却怒吼着冲了上来。

    “誓死守住城门!”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在城门后面喊道。

    灰衣刀客拔刀砍死了冲上来的几个人,眯起了眼睛,看着城门里塞满了的大玄兵,停下了脚步。

    所幸的是,士气高涨的大石士兵们迎着箭雨,悍不畏死地从架起的桥上爬了过来,从他身侧跑过,往城门里冲了进去。

    于是城门里头便是短兵相接,血肉横飞。

    此时此刻,能在城门里外交战的都是双方的精锐。但是这些精锐却像廉价的消耗品,不停地往前冲,然后死去。

    灰衣人终究没有继续往城门里挤,而是从一处架起的木桥上逆着冲锋的人流往石国的帅旗那边慢慢走去,最后消失在了人海里。

    ……

    “又外出访友?“陈念在师傅的竹屋里看着手上的信。“不会真去找什么老相好了吧。”

    “师傅他有老相好吗?”木锦站在陈念旁边,动了动秀眉,好奇地问道。

    “他肯定有。”陈念说得头头是道,“我经常看到他一脸思念地坐在竹林里看月亮,一坐就是好久。心里要是没人哪能坐那么久。”

    “别看他表面上老不正经,其实挺老实的,也就是嘴巴上好色一点罢了。”

    “我就知道他把我支走,一定有啥见不得人的事情。”

    木锦看着絮絮叨叨的少年,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巴又卡住了,最后只是吐出了几个字:“那我去做饭。”

    “好。”

    他放下信,看着整理得整整齐齐一干二净的屋子,口中喊道:“我要吃红烧肉。”

    “好!”远处传来木锦的应和声。

    陈念坐在了床上,竹席很清凉,他打开窗户,伸出手,遮住了傍晚的光。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信,走过去又拿了起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