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河的过程可谓一路顺风，一帆风顺，虽然在实际上没啥风也没有帆。

    三人上了岸，合计一下，为了避免大晚上吵到人家，决定等天亮再叫门。

    陈钟二人靠着城墙，在地上坐着入睡。

    惨淡的光线下，周进看了看旁边坐着的黑影，随后转回头。他把背靠在墙上，感受到那结实又冰冷的触感。他就那么站着，听着远处叽叽喳喳的鸟叫，还有些稀稀疏疏的声音，一直站到公鸡打鸣，然后灰蒙蒙的蓝覆盖黑沉沉的夜。

    陈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他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自然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山上。

    “你们都醒啦。”他看到两人都瞧着他看。

    天已经比较亮了，于是陈念便问道：“那我们叫门？”

    “谁来喊？”钟公子抬头，看了看那高耸入云的城墙。

    “我来吧。”陈念主动揽活。

    他往外走了走，这样能有一个更好的视角跟城墙上的人交涉。

    “武～试～考～生～请～求～入～城～～”他深吸口气，运转内力，喊道。

    那声音如同洪钟在耳畔撞响，一时间，城墙上的人都往这个方向看来。

    一个军官模样的男人从墙上往下望去，看到了渺小的宛如蚂蚁的陈念。

    “信物！”他喊道，声音没有陈念拉得那么长，也没有那么响。

    “怎～么～给～～”

    “篮子！”

    过了会，城墙上下来一个吊篮，陈念三人把考生的信物放了上去。

    再过了会，仍旧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可以上来！”

    然后又一个吊篮放了下来。

    “也就是说，坐这东西上去吗？”钟公子走上前，拉了拉那吊篮的绳子，“这玩意结实吗？别把我在半空掉下来摔死。”

    他摸了摸脸蛋：“我这样的有才之人，可不能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

    陈念也看着这吊篮，评估着其的稳定性。

    “我先来吧。”看见两人一副从心的样子，周进率先上了吊篮。

    “好了！”他冲上面喊道。

    于是两人高高仰着脖子，看着周进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小，最后上了城墙。

    吊篮又放了下来，两人也稍稍安心。

    钟公子带着不安，牢牢地抓着绳子，也被吊篮带了上去。

    陈念可以看见他在离去时，那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

    不过钟公子还是平安上去了。

    陈念只好坐了上去，心中怀疑：“这玩意连续载了两个人了，应该不会已经快不行了吧。”

    他也是紧紧抓着那绳子，祈祷绳子不要断。

    他看着自己逐渐升高，离地越来越远。

    他看到那大河越来越窄，树木越来越矮小。他看到远处的山，看到空旷的原野，最后看到旭日高悬天边，天空晴朗无际。

    当他踏上结实的城楼的时候，他不由得松了口气，那颗高悬的心也随之落了地。

    “没人了吧。”军官问。

    “没人了。”钟公子答道。

    两人下了城墙，入了城。

    “那人去哪了？”走在下去的路上，陈念问道。

    “说是他上来就走了，嘿，入了城就走，可真是不讲情面。”钟公子答道。

    他说道：“到了武试的时候，我可要好好问问他。”

    而远处，一个队兵正在巡逻，其中领头的人正看着两人离开的地方。

    “队长，那两人有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队长收回视线，盔甲下是一张年轻的脸，脸蛋在一天天的风吹日晒下早已摆脱了同龄人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安心的坚毅。

    ……

    一个粥铺里，老人坐在位置上，位置上放着两碗粥，粥上浮着咸菜。

    他对着的位置是原先是空的，不过现在坐上了个人。

    周进拿起粥，喝了一口，随后起身，去买了包子还有豆浆。

    老人不紧不慢地喝着粥，直到周进重新坐了回来，直到他喝完了粥，擦完了嘴，随后抬起头，不紧不慢地说道：“来了？”

    “来了。”周进头也没抬地答道。

    “来得有些早了。”

    “你不是来得比我还早吗。”

    “因为我比较闲。”老人说道，“而且老人家总是喜欢凡事都早。”

    周进慢悠悠地吃着早饭。过了许久，他终于把东西都吃完了，于是他便抬起头，看着对面的老人。

    面前的老人须发斑白，从脸上的皱纹还有那有些干瘪的肌肤，感觉应有花甲岁数，或许到了古稀之年也不一定。

    不过他却知道，这老头子已经八十多了，是个货真价实的耄耋老人。

    “既然来了，就陪我下下棋？”老人带着些和善的微笑说道，但是语气却带着些不容置疑的感觉。

    周进愣了一下，那原先如冰山般冷漠的脸有些绷不住了：“我棋艺不好。”

    “没事。”老人的皱纹舒张开来，仿佛河里落下一块石子，泛起的层层涟漪。

    他笑道：“我的棋艺也不好。”

    “也就跟你下才有意思了。”老人感叹道，“你要知道，他们都不敢赢我啊。”

    既然老人觉得非他不可了，本着尊老的原则，于是周进便不推脱了。

    ……

    城里很空旷，或者说冷清。两人便找了家铺子吃早饭，吃完则是找了间客栈补觉。

    毕竟离武试还早，这几日风餐露宿下来两人都有些疲惫，进了城自然是要好好地休养一番。

    睡了不知多久，陈念起床，去隔壁敲了敲门，没有回应。

    是出去了？还是没醒？

    因为肚子有些饿，他便先下了楼，点了饭菜，准备先把肚子填饱。

    隔壁坐下了一群江湖刀客，他们配着清一色的黑色刀鞘，穿戴着斗篷、斗笠还有面纱，看着像是同个门派或者什么组织出来的。

    事实上，陈念转头看了看，发现在这客栈坐着的基本身上都有家伙。

    他转念一想，也能理解。毕竟这是战争的最前方，是正跟石国大军对峙的，随时都有可能与石国人打起来的地方。会来这里的旅客，自然而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货色，身上带点家伙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他突然想到，说不准这些坐着的人，平均下来每个人手上都有几条人命呢。

    不过他只是过来考个试，希望这几日别出岔子。

    一个多月都没被打下来，可别就在我在的几天被打下来了。

    他想了想那坚固的城墙和宽广的护城河，觉得石人打进来的机会还是极为渺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