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赵君悦很不解。

    徐子仪挺拔的鼻梁在他柔情似水的五官中，显得尤为讨喜。鼻尖距离赵君悦的脸颊有些近，视角里显得朦胧，轻轻吐息吹深了赵君悦脸上的羞红。

    “将计就计。”

    而徐子仪这边，很乐意于听到赵君悦的诱人气声，也很喜欢她洗浴后肌肤上留下的淡淡香气。

    赵君悦猜徐子仪不想细查此案，起身甩开徐子仪的手就往外走。

    让刑部派人入内查看，徐子仪与赵君悦就出到天牢外。

    “徐令君，怎么将计就计？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不知道。但是，我不能查。”

    “为什么？”

    赵君悦牵住缰绳，战马止步。

    徐子仪回马道：“此前是为了救你，我才出手。你也知道，我懒得管那么多事情。做个逍遥侯不好吗？”

    赵君悦迟疑片刻，低下头说：“就当昨日御殿之上，我没问过你那个问题。”

    说完，赵君悦便纵马离开。

    离去几条街后，赵君悦知道徐子仪没有追上来，既是她所期待的结果，又有一些失望。

    ——偶尔也想被哄一哄的。

    赵君悦使劲一摇头，甩开了刚才那个小心思，然后回想刚才的凶案现场。

    那块瓦片……简直莫名其妙。

    其一，伤口不合，可见司马青如并非自杀；

    其二，多此一举，凶手何不直接用瓦片割脉呢？

    赵君悦再一想：最大的可能就是，瓦片需要更大的力气才能割破肌肤。自杀者可能需要多次尝试，最后一狠心找到位置割开，如此就留下多道痕迹。而行凶者这么做，会担心一次又一次的刺痛惊醒受害者。

    而且，因为人死后，心脏不会跳动，血液更容易凝固，所以不会流出那么多血液的。可以推断，司马青如当时还没有立即死亡，真正的死因仍旧是因割脉造成的失血过多而死……

    其三，基于以上推断，凶手必须将司马青如弄晕。而她颈部和脑后都没有受伤的痕迹。难道是用了迷药？相隔牢房两端，难以束缚对方，真有那么快起效的迷药吗？

    此时，赵君悦想问徐子仪的想法，可自己已经跑了老远。

    “徐子仪竟然真的不追上来……那显眼的瓦片，莫非是为了掩人耳目？徐子仪，就不能说清楚再走么。就算你担心天牢有耳目，出了天牢，又口是心非地说什么懒得管……是觉得带上我查案比较麻烦吗？”

    认定了徐子仪就是为了甩开自己，赵君悦有些气。

    她想了想，决定前往司马家报丧。

    此前，司马老先生提到过，有歹人给了司马青如毒药……当时若是国公夫人答应与司马青如谈话饮茶，说不定还真给了司马青如下毒的时机。届时司马青如再与贵女们会合在花园赏花，就无法证明她曾出现在后堂过了。

    当时，国公夫人崔氏确实有意让韩良彦入赘靖王府……因此，赵君悦能感觉得到司马青如的恨意。可这么一个高门深闺小姐，到底是被怎么样的人洗脑、教唆了呢？

    顺利入府，赵君悦见到堂上的司马老先生，立即行礼。

    司马老先生自觉受不了皇亲行礼，起身回礼。

    人说，司马光是个挺执拗的人。可他却与赵君悦十分投缘。

    寒暄过后，难得司马老先生严肃面容上带着笑意。而赵君悦也意外乖巧，一改平常的高冷气场。

    可接下去要说的事情，赵君悦只能呢喃开口：“司马老先生，我刚从天牢过来。”

    “青如……还好吗？”

    “……青如小姐她割腕自尽了。”

    司马老先生深吸一口气，神情微颤。

    这让赵君悦想到了自己的祖父，一时间，一汪深水般的眼眸涌上了泪花。

    “唉……或早或晚，总有一死。”

    “但是，我和徐令君都认为青如小姐是被人蛊惑教唆才会铸下大错。”

    “现在再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可如果对方就是为了挑动朝堂之争呢？让各家势不两立。”

    “赵小郡主……是这么想的吗？”

    “是的。”

    “尚书令…他怎么看？”

    赵君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曾问过他……”

    司马老先生缓缓嗤了一口气：“虽然老夫不喜徐子仪，但不得不承认，徐子仪确实有过人的眼光。”

    徐子仪……你是怎么认为的呢？到底是真的不抓真凶、不愿管这事呢……还是你正在某处寻找线索呢？

    赵君悦隐隐觉得，徐子仪会顺着线索找下去。

    方才，在狱中扑朔灯火之下，她无法拒绝徐子仪目光中的温柔与赞许，却可以断定徐子仪不会轻易放下这桩案件。

    “赵小郡主，老夫有一事相求。”

    “司马老先生言重了。但凡晚辈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而为。”

    “此案牵扯天下大事。老夫请求赵小郡主，能与徐令君一起将教唆青如之人，绳之以法。”

    说着，司马老先生竟起身向赵君悦行礼。

    赵君悦惶恐起身回礼。

    人说司马光顽固执拗，可在大是大非面前，却放下了长者威严。

    离开前，司马老先生让人将司马青如的毒药交给了赵君悦，希望可以作为线索。

    赵君悦独自按辔徐行，她想去找徐子仪商量，却害怕碰壁。

    思量再三，她捡起腰间玉佩，将连环玉推开，中间露出了高祖御赐【靖王令】——可号令靖王麾下世代效忠靖王府的三百精锐及其后人。如今这些人还在吗？

    飞絮纷纷，打在马蹄上。赵君悦思念着童年时，随祖父、父母征战四方的军旅生活。就这么慢慢地回到靖王府前。

    可她却在转角处惊呆了。

    靖王府门前，六列男女老少容姿整肃，列成军阵，为首的人正在与门人交谈。

    门人恭敬地说道：“赵小郡主可能短时间回不来，你们要不先回去吧。”

    为首者谦恭道：“没事，我们在这里等候便是。”

    “我回来了。”

    赵君悦嗓音清澈响亮，甚至能听出她在军中的飒爽风姿。

    门前男女闻声，整齐左转，望向赵君悦。首领小跑到阵前，欣喜而庄严的目光触及赵君悦霸气四溢的双眼。

    首领抱拳拱手行军礼喊道：“赵小郡主！”

    随即，所有人同时行军礼：“赵小郡主！”

    赵君悦马上检阅队列，走近府门前：“呵，我没去找你们，你们倒来找了我？”

    门人报告道：“他们在小郡主被抓第二天就来过，云婆婆好不容易才安抚了他们。”

    随着赵君悦马到靖王府前，男女全员整齐划一地右转，面向靖王府。就连几个少年少女也一丝不苟，动作精练。

    赵君悦摩挲着靖王令，望向众人微微一笑。她举起靖王令：“靖王令在此，靖王军听令！随我入靖王府。”

    “遵命！”

    自这一天起，靖王府便又热闹了起来。

    赵君悦知自己无法供养靖王军老少，可他们却愿意自给自足。一部分人迁入靖王府，其他人照常生活。

    其中不乏有能力出众者，都被赵君悦一一登记在册。

    现在，对她最有帮助的，便是由靖王军编织成的网络，街头巷口都是赵君悦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