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魔

第二十三章:山谷营救

    琼楼外,一名带刀侍卫急慌慌赶来,越过游廊,来到楼厅门前,附耳跟侍立在外的宫女说了几句,宫女急忙转身推门而入。穆歆瑶看清来人,快步走上前去,问道:“可是有消息了?”

    宫女点了点头,却又不再言语。穆歆瑶也不避讳,当着诸多少年的面,除了身上繁重的宫装礼服,摘下头上步摇发簪,纵身取下墙上一柄备用短剑,一身利落劲装模样对着众人行了个江湖礼,说道:“几位哥哥,歆瑶告罪,我有位朋友落难,现已传回消息,歆瑶要去救援,哥哥们请便吧。”

    穆歆瑶说完,大步往琼楼外走去,一只脚刚跨过大门却又缩回,扭头朝萧陌安笑了笑,说道:“陌安哥哥,你医术好,随我同去呀。”

    “可!”萧陌安不说二话,迈步追上去,二人眨眼间消失无影。

    出了琼楼小院,未行几步,迎面碰上闻讯赶来的穆谷楠,知道女儿情急心切,也就不出言相劝,只递上手中白色幂篱,交代道:“戴上遮阳。人在城南一百五十余里处一个偏僻山谷里,凶手已被诛杀,你的朋友无碍,只是状态有些不对,你悠然些行路,顾卫已先行前去接引,你莫急莫慌。”

    “我晓得的,娘。”穆歆瑶接过幂篱戴在头上,强压着心头焦虑对穆谷楠一笑。

    “陌安与你一起?跟几位哥哥聊的如何?可有想法了?”穆谷楠还是藏不住一颗八卦心。

    “有了点儿,等我回来再与娘说!至于陌安哥哥,他医术好,带着备用嘛。陌安哥哥,走啦!”说完,穆歆瑶托起萧陌安手臂,运起轻身功法,二人飞身越墙往宫门方向疾行而去。

    “歆瑶,你怎与那小子一般莽撞,轻功好,了不起乎?”萧陌安的惊呼怪叫远远传来,在这宫墙之内回荡不绝。

    二人骑马,循着沿途暗记直奔到天近黄昏,萧陌安两条大腿内侧磨得稀烂,终于来到那山谷溪边。

    此刻溪畔被数十名蓝衣铁甲的蒙面侍卫围起,溪水之中,庾轶盘腿而坐,只露一颗脑袋在水之上,头顶蒸腾着袅袅黑气,肤色通红,面带极度痛苦之色,双眼紧闭,始终无法醒转过来。

    一名头戴魇鬼面具的黑衫老者扎马立于庾轶身后,两只手掌抵在庾轶背上,正在给他运功疗伤。二人周身溪水咕咕冒泡,早已沸腾。

    “怎么是他?”萧陌安叉着两条大长腿半瘸半拐跟着穆歆瑶来到近前,在看清庾轶相貌后,惊叫出声。

    “陌安哥哥,你认得庾轶?”穆歆瑶好奇道。

    “他叫庾轶啊?当然认得,这小子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他的命,可这小子不讲武德,说教我轻功的,结果趁我磕头拜师的时候溜了,我正要找他算账!”萧陌安提起前事,依旧意难平。

    “哈?陌安哥哥,你拜庾轶为师了?”穆歆瑶有些哭笑不得。

    “算……算,算是吧,他要是肯教我轻功,我认了他这个师父又何妨,若是耍赖不教,我定要他好看!”萧陌安脸上微红,却也坦然。

    “想学轻功,我也可以教你啊。”穆歆瑶打趣道。

    “那不成,你是我妹妹,若求你教了我功夫,岂不是平白比你矮了一辈儿?这我可不能接受。”萧陌安摆手摇头,一本正经道。

    “那可能由不得你哟。”穆歆瑶狡黠一笑,忽又想起庾轶异状,情绪立刻一落千丈,问萧陌安道:“陌安哥哥,你快看看庾轶伤势如何,是否有碍?”

    “这恐怕是走火入魔了啊!”萧陌安眯起眼,打量起庾轶来,片刻后忽然又说道:“可也不像是一般的走火入魔,看他这虚脱样儿,至少走火五六个时辰是有的,一般人早给烧成灰儿了,他还能保持人形,可是不简单,不简单呐!”

    “那你快想想办法啊!”穆歆瑶心急如焚。

    “这事儿我可没有办法,我一不知他修炼的是何功法,二不知他是第几次发作,发作原因为何,我无从下手啊!你看你家这位武功高强的戍卫大人也只是渡些内力助他压制体内邪火,防止魔念侵蚀心智。真要想把他拉回来,在我们对他了解甚少的情况下,难难难!不过你也莫要着急,我看他这股邪劲儿应是一阵儿一阵儿的,待他稍有缓和,你让那位大人把他提溜上来,我给他扎上几针,让他醒转片刻,问清楚前因后果,说不定还有转机。”萧陌安难忍腿上血肉粘连衣裤之痛,干脆在岸边寻了块儿湿漉漉的大石,不管不顾地坐了上去。

    穆歆瑶听闻此言,心中虽然急迫,却也稍稍燃起点儿希望来,更是不顾淑女形象,在离庾轶最近的溪边蹲下来,目光盯在庾轶脸上一动不动。

    半炷香后,但见庾轶脸上痛苦之色稍减,黑衫老者也已气短力竭,萧陌安低喝一声:“便是此刻!”

    穆歆瑶听得,忙对黑衫老者道:“顾叔叔,拉他上来,交给我!”

    黑衫老者闻言,双手在庾轶腋下一托,将他举离水面后往岸上一送,庾轶便轻飘飘躺落到穆歆瑶怀里。

    穆歆瑶撩起衣袖擦干庾轶脸上水渍,扭头要去喊萧陌安,萧陌安却哪里要她来喊,早已手持数根三寸银针等在一边。只见他二话不说,脱了庾轶两只湿漉漉的短靴,除了布袜,左右开弓,迅疾无比的朝着庾轶脚底板扎了下去,只痛的庾轶闭着眼睛直哼哼。

    “陌安哥哥,怎么样了,他怎么还不醒,你不是在公报私仇吧?”穆歆瑶只听见庾轶不停痛哼,就是不见醒转,不由得起了疑心。

    “别急别急,痛够了就该醒了。既能报私仇,又能救醒他,我可没耽误事儿。”萧陌安摇头晃脑,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庾轶痛哼声渐歇,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很快睁眼醒了过来。

    “庾轶!我是穆歆瑶,快告诉我你是怎么走火入魔的,是否与你的功法有关?该如何破解?”穆歆瑶拍打着庾轶脸颊,生怕他再昏睡过去。

    “走,火,入,魔?药,药……”庾轶手臂酸软,只略抬了抬便无力再举起,喉间更是如同火燎,嗓音嘶哑难辨,说话都要一字一字的往外蹦。

    穆歆瑶一愣,抓住他无力举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梨花带雨般哭道:“瑶瑶在呢,我是瑶瑶,庾轶哥哥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还要带你去见我娘呢,呜呜呜……”

    庾轶白眼一翻,差点儿又晕过去。萧陌安看着穆歆瑶,一副难以置信的嘴脸。待穆歆瑶嚎了一阵儿,正是上气不接下气的空档,萧陌安揪了揪穆歆瑶的衣摆,瑟瑟说道:“歆瑶妹妹,若是我没听错,这小子刚才说的可能是——药,药!不是瑶瑶。”

    “啊?”穆歆瑶正哭得感天动地,猛然听到此言,一时脑中转不过弯来,愣在当下。萧陌安长叹一声,顺着庾轶的小腿开始摸将上来,一边摸,一边得空就往庾轶身上掐一把,直掐得庾轶扭来扭去地躲他毒手。

    终于,萧陌安从庾轶左腋下摸出一只被绑起来的青花玉瓶,打开瓶塞探鼻一闻后,在庾轶早已疼出泪儿的眼前晃了晃,问道:“是不是这个?”

    庾轶无力点头,这会儿连出声都已不能,只好睁大迷蒙的眼睛,上下翻腾起自己的黑眼珠来。

    萧陌安倒出一粒丹药,递给穆歆瑶,同时不忘翻个白眼揶揄道:“快喂给你的庾轶小哥哥吃吧,再不吃,他就真被烧成灰啦!”

    穆歆瑶接过,也顾不上尴尬羞涩了,赶紧将药丸塞进庾轶嘴里,又伸手拽下萧陌安腰间水囊,喂了庾轶一通清凉润嗓的花茶。

    丹药入口即化,庾轶只觉一条冰线自喉头入肺腑,进丹田,片刻间散入四肢百骸,身上顿时清爽下来。庾轶尝试着运功,仍是无用,但双手双脚已渐渐有了力气,眼耳鼻舌身五感重回清晰,这是他才发觉自己正躺在穆歆瑶幽香的怀里,姿势好不暧昧。

    庾轶一个激灵,忙挣扎着坐了起来,待看清旁边还伸着一张熟悉感颇为强烈的贼笑脸,庾轶彻底忘了刚刚走火入魔的凶险,直感叹人生好有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