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魔

第三十章:王示之症

    琼楼一层大厅内,认命后的庾轶生龙活虎,满面红光,就算他刻意装得可怜,也压不住一个习武少年一觉醒来发现功力大增后的欢喜雀跃,穆歆瑶只笑呵呵跟在身后虚扶着他,且由着他在萧陌安面前走过来倒过去地显摆。

    坐在玫瑰椅上的萧陌安捂耳闭目,郁闷至极,终于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睁开眼大喝一声:“师父,你把我逐出师门吧!”

    庾轶和穆歆瑶都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庾轶也不转悠了,挨着萧陌安坐下后,呵呵说道:“那可不行,你一没杀人,二没犯错的,若逐你出了师门,那我岂不是德行有亏,狼心狗肺,你怎么能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该罚该罚!”

    “你要点儿脸吧,师父!”萧陌安头疼道。

    “我要脸了,你怎么办?你这么不要脸的徒儿,没我这个不要脸的师父罩着,可怎么活?”庾轶摇着头,感慨万千道。

    “我怎么不要脸了?”萧陌安急眼了,尖声问道。

    “不要脸而不自觉,非要我打醒你是吧?那好,我问你,我那只青花玉瓶中共十二粒丹药,我吃了一粒,为何如今只剩十粒了?还有我腰间本有一个防水小布包,里面也有丹药一枚,现在却是连药带包都不见了,你敢说你不知道?你可以撒谎,撒谎于我来说是大错,你只要撒谎我就让你如愿,逐你出师门,你尽可以考虑考虑。”庾轶故作冷脸,斜眼睇视着萧陌安。

    萧陌安脸色瞬间通红,绷嘴皱眉支吾了好一会儿,才道:“好教师父知晓,那丹药确实是我拿去了,我只是见猎心喜,药迷了心窍。您的丹药药效实在霸道,我想着借去研究研究,研究完了还会还回来的,这个您放心!”

    “我放心个鬼嘞!这两粒丹药,我吃的那种是你师公专门针对我的功法炼制的解药,只对我有效,用了十五年才炼成这一瓶,人间孤品呐!你可懂?你拿去研究?你能研究出个屁!另外一种,是毒药!整个长和大陆可能都没有第二颗,你拿去研究?先不说你会不会被毒死,就算没被毒死,你研究了有个鸟用?赶紧还给我!”庾轶声色俱正地说完,朝萧陌安伸出了手,示意他把丹药拿出来。

    萧陌安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捧出一只小瓷瓶,一个小布包,交到庾轶手上,在庾轶将其收入怀中之前,双眼眨也不眨地紧盯着。

    庾轶收了丹药,拍了拍萧陌安的肩膀,笑着安慰:“别一副生离死别的可怜样儿,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两个丹药你研究了也无用,我修习的主功法有极大缺陷,也无法传授给你,连你师公都练不了,所以你根本用不到这种药,你应该把你有限的心思花在无限的花花草草上,人生短暂,莫做无用功,莫走冤枉路。”

    “我也没想那么多嘛,就是想通过研究这丹药来看看有没有办法救王示,你与他都是被那人所伤,你已无大碍且功力精进,那王示却至今昏迷不醒,功力消退,恐怕以后都是个废人了。”萧陌安情绪低落道。

    庾轶一愣,扭头看向穆歆瑶,问道:“王示是不是我们那天要去救的人?他还活着?现在还没醒?”

    穆歆瑶点了点头,心情也有些沉沉,头也蔫蔫的低了下来。

    “带我去看看!”庾轶起身,语气不容置疑。

    “师父你也会看病治伤?”萧陌安一跃而起,眼中满含希望抓住庾轶胳膊问道。

    “我不会啊,怎么了?”庾轶有点儿不明所以。

    “那你去干什么?去了也没用,你还是回屋躺着吧!”萧陌安热情立减,松了抓庾轶胳膊的手,顺势还在庾轶胳臂上锤了一下。

    庾轶对萧陌安的反应有些费解,疑惑道:“好歹那也是瑶瑶的朋友,受了伤,我不该去看望一下吗?你做人这么绝情的吗?活到现在,你还有朋友吗?你个呆子!”

    庾轶执意要去看望王示,穆歆瑶自然无有不可,萧陌安被庾轶揶揄了一通,神情恹恹。三人离了琼楼,往客殿方向行去。这一路上,庾轶倒是沾着穆歆瑶的光,好好体验了一番嫡公主行走于宫墙之内的奢华仪仗。

    客殿是个很大的半敞院落,东西北三向各建了一排气势恢宏的半独立方殿,萧陌安住在其中一座名为“缈云居”的客堂里,王示与萧陌安比邻,都在北侧居中处。

    萧陌安当先带路,三人越亭绕廊,进了王示的居所。进门前,庾轶抬头看了一眼悬挂于门屏之上的“醉云居”三字,啧啧摇头道:“让王示住这屋里,他想醒估计也难!”

    萧陌安与穆歆瑶都是一愣,片刻后又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穆歆瑶更是扶着额头自责道:“怪我大意!这便着人给他换房!”

    庾轶赶紧按住她,窘蹙道:“莫当真莫当真,我开玩笑的,一国公主,不可迷信!”

    三人在门口好一番自扰胡闹,这才息了声,挥退堂内宫奴婢女,结伴进入内室,到了王示榻前。那王示二十来岁年纪,身量不高,四肢健壮,颇有勇猛精悍之风,只是此刻他气色衰微憔悴,满脸须茬,静悄悄躺在那里,虽不似个将死之人,却也了无生气。

    庾轶伸手探了探他鼻息,极弱,但确实是有的。

    “说说他体内是个什么情况?伤情走向如何?你这几日给他做了哪些诊治?”庾轶扭头问萧陌安。

    萧陌安思索片刻,道:“刚救回来时,七窍流血,脸色发黑,手脚极度冰凉,身上外伤虽多,却都不致命。嘴里喉中淤血甚多,却并无内伤,经脉健全,五脏完好,丹田也未破,却内力全无,喂他吃了数颗聚气丹,丝毫无用,且今日我发现他的经脉正在萎缩。每过两三个时辰他还会呼吸急促,几欲窒息,持续一盏茶时刻方歇。我这几日给他行针喂药,也只让他消了脸上黑气,暖了手脚四肢,却无法救他经脉,唤他醒来。我猜测,他不像受了内伤,反而像中了毒,只是这毒也非毒,我从他血液中可没找出一点儿毒素,真是奇哉怪哉,恼煞我也!”

    “七窍流血,脸色发黑,呼吸困难,倒是有三处症状与我相像,难道他也被那人喂了魔心丹吃?可那是审讯用的药,若是吃了之后让人一直昏迷不醒,那还审个星星?我那丹药你拿去研究也有近两天了,可能解出其中的药草成分?有没有发现药材功效与王示症状相匹配的?”庾轶索性坐到了榻沿上,接着问萧陌安。

    “您可真是看得起我,昨日我趴在那丹药前真是闻了一天呐,鼻子都吸出血了,只大概猜出了一种草药,叫蘼芜,味辛性温,可辟邪除魅,解蛊安神,可这是古书上记载的药啊,我连见都没见过,不过师公肯定知道哪儿有,要不您把师公请来,他老人家如此精通药理,定有法子!”萧陌安眼中燃起希望,满含期冀地望着庾轶。

    庾轶叹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易老头离家出走半年了,我真找不着他!”

    “啊?这可如何是好?”萧陌安左拳捶打着右掌,难掩丧气失望。

    “轶哥哥,陌安哥哥。”穆歆瑶突然插话进来,庾轶二人转头看她,只见她轻咬薄唇,眼中含愧,面色纠结,小心翼翼说道:“其实,我也有一枚丹药,很有可能对王示有用,只是……只是,我却不能给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