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4日星期六］

    不先提今日。于是昨日的一天，真是挺奇特的，对浅白来说。

    昨日与月华霁偶遇后，浅白璱便再没见过她。

    这是自然的。毕竟大多数时间都是坐在教室里的，没有多少空暇，而且这几天各科都上起了新课，作业又多了。

    ……然而浅白还是止不住去想，像差不多一周前一样。

    更有甚者，他在中午吃饭的路上还特意劝两人去上面的四食堂去吃。结果那两人是怎么也劝不走，只让他一个人去。而在路上与之后，当然是谁也没见到了。晚上就没这么干了，默默吃过饭，便听着两人闲扯，自己想着这些。

    ……于是到了今天，他差不多就没去在意那事了，而是开始盘算起假日的日期了。

    上过几节日常有点昏沉的课，又到了中午。星期六的食堂是很挤的。

    便不知如何那两人又丢了，消失在人群之中，浅白也难得去寻了。谁叫他俩走那么慢，还要东搡西揉的……

    像是作了小河沟里的一叶浮萍，在曲折中行进着，后面前面是更多的浮萍或是其他什么的。便是磕磕碰碰，一路颠簸着。穿流过这小小的校园。

    ……浅白终于挤进食堂，排上这不一会儿即成长龙的队伍。

    幸好教室只是在三楼，排个队倒还不至于排到座位里去，不过桌上早已堆起上一轮学生们吃剩的残渣了。

    正默默地排着，谈笑声与刷卡声或其他的什么正搅成一团。聚团的人围在窗口，要么是在瞧饭菜，要么就是在想插队；身前身后的人或同样静默的，或在与旁人说着话，或者……浅白觉得最烦的是，有人总是在他后面打狂，还往前一拱一拱的，还踩他的鞋子，更有甚者直接都扑在他身上来了，而且是几个男的……

    ——他心里早火了，想着要立马骂去：“你xxx想x吗？！”

    但怒火从不应是行动的理由，决心才是。

    若是下定了那决心，那么——

    “你。”

    “哈哈……啊？——唔！”重重的一拳即击去，再起不能。

    ……当然，是没可能的了。浅白想到他从小到大几乎还没打过谁。

    “但请最好永远别让我出手……”

    浅白恶狠狠地想到，只因背后的人又在拱了。

    ……就这么，浅白终于打着饭，当然是有点气呼呼的了。

    食堂里挤得要死，座位间的过路都被堵得死死的。

    左走走，右看看，一个空位也没有，从一堆堆人里穿过去，还要注意着不让碗里的油溅到身上。便是眼累、脚累，而心更累了。

    终于寻到一个差不多还算干净的地儿，浅白便急忙忙走去坐下。

    放了碗在桌上，浅白终于舒了小口气，至少是能坐下享受饭菜了，不知今天的是不是会好吃一点……——“这食堂里怎生得暗？暗得连饭菜都看不清，呃……”

    这样子，浅白璱还是只得放了放宽心，总不能跟吃过不去吧。

    于是便拿筷夹了两口，同时感到身边有人坐下，他只是望了了望两人可能前来的方向。

    “嗯，今天依旧是重口味……那两个人丢哪儿了？……——哦。”

    浅白想道，他见两人正从长龙间穿来，走到稍微人少的地方了。

    浅白想叫叫他们，可身边的喧声已经够大了，叫了也听不见。

    他便只是把那两人盯着，看看那俩到底瞎不瞎。

    于清弦一脸随意的，两根筷子已经在往碗里夹菜吃了。李连山则是在一旁一手端着碗，看似呆呆地站着，直到于清弦的筷子终于往浅白的方向一指。

    两人便走来。浅白见李连山挂上笑脸走近了，刚走到浅白对座上正要往下坐，却将他眼镜微微向一边扬去。“嗯？”似的一声立马就拔腿起身，跟后来的于清弦笑了笑什么。同清弦同学则原是一副“何复言”的样子，而在走近浅白的桌时却也忽有迷一般的花在脸上绽放。和李连山一齐往边上的另一张桌子移去。

    浅白直呼“什么鬼”在心中，迷惑着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一旁。

    ……——在他的眼中，有一个女孩子正坐在身旁。视线中的是她用白丝带束起的长发，是青丝束成的马尾，在动作下轻轻摇曳着。

    他知道，似乎这身边的少女，正是昨时撞见的，月华霁……

    ——浅白忽地回过头去，清弦同学正用筷子给他做了个手势。

    他知道，那的意思是：“小浅，加油啊。”

    ……“我！……”浅白不禁轻声叫道，他这时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把于清弦弄来骂一通和把李连山按着打了。

    “——嗯？……”一声似乎应过浅白刚刚的惊叹，清灵着，传入他耳中，却是又把他惊了一跳。

    “——啊？！……啊，呃……”于是他只得别过头去。

    月华霁似乎也正注意到他，于是登时，说巧不巧，四目相对。

    “……啊，啊……”先发出这声的是月霁，被浅白盯住后便赶忙一扭头，装作继续吃她的饭菜。至于是什么神情，见不清了，只是透过那垂下的两鬓青丝，见得一片红晕似是的。

    于是浅白也赶忙扭头，开始专心摆弄起饭菜来，却是一口也没吃的。

    他想着要挪开，至少到李于两人那去，可那一边却陆续来了些人，已经在桌上搁下碗了。他又想，至少隔一两个位子啊，却才发现自己另一旁的位子上原来是没有凳板子的。

    他便又想，直接乘这昏暗的时候，一走了之好了。

    ——“好！就这么办！”他这么想着，当然是想多了。

    ……无声的一瞬，四周忽而明亮了起来。而却不是都亮着，浅白这位子旁的一圈是暗的，唯有他与月华霁坐的这一张桌子是亮着的，且是很亮，很亮的。

    他此时不仅能看清碗中青椒肉丝的油色，更似乎是透过那桌上反来的光，望见自己的窘态似的。

    月霁的气息就在身边，在这躁动的厅堂里携着热传来……

    他不禁拘束起来，动作都变得儒雅着。是这样一筷一簇，不入口地吃着，手在桌面以下，并向里挪着，生怕碍到了人家。腿脚也是危直着，感觉是在坐着立正。身子也并不倾的，更别说用嘴贴碗吃了，全靠两根筷子夹，好像在做实验考试一样……

    身边的人是怎样的，浅白不敢去瞧，此时只是偶尔向四周瞥去。

    于是他见到那四周，都没人再来过了，就连刚刚打着他身前这一排座位主意的几人都早走了，只剩李、于两人还在一旁半空的桌子对坐吃着。

    哦，浅白忽想起。在通外，若是在食堂里遇见了一对情侣在吃饭，那么他们的桌子一定是只有他们两个的。“见到了，就请自觉走到另一边去，别去打扰啦。”——这似乎是未约定却俗成的。

    那么现在……浅白已经无法去想如何挪开了，只想着怎么撑过这漫长的几分钟。

    他想加快吃下自己的饭菜，却又不能，有什么东西正堵在喉眼里……

    ——月霁的花香却飘来，好像真是月季花的芳香一样，那么柔和，使得饭莱都添了一味似的……

    这样莫名其妙的感觉萦绕在浅白的喉头，或也是在鼻腔里正微妙着，随那心头按捺的悸动，渐渐向外逸散，却又是聚在鼻尖缓缓的吐息了。

    不管怎么说，浅白直觉现在的形势不妙，而且是很不好妙才对……

    便也是那微妙着，余光中似乎正悄然凝视起彼此的目光。

    是他与她微微投去，忽而相对的视线里交接下丝丝羞涩。

    于是浅白将头埋得更低了，就要将整张脸都塞进碗里似的，他的心中甚至闪过一瞬，期待那饭团上的一片青椒能给他挡挡什么的。

    “……”一阵短暂的静默，或应说是自身边忽有的沉默。

    “……？”浅白于是应着那，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他眼中，是在偷偷瞄来的，半伏在桌上的她。

    “呃？——……”

    于是她的脸上浮显了那红晕般的颜色，或许是这稍显发黄的灯光照来的？浅白只是宁愿如此。他便是微微一惊的，却也是惊了不轻。视线紧转回来，又意识到自己脸颊上的几丝热度后，只再看向自己半空的饭碗，装起在吃饭罢了。

    ——他见她也早别过头去的，不知此时又是怎样或也是，之后的怎样。

    ……直到身边的喧声远了些，许多人陆续用完了餐，结队离去。便似是应着这么一个氛围，浅白终又听见了身旁边的响动，他知道是她要站起身来。

    他便忙应着要让一让，可挪不大好的，就顺着另一边站起身来。

    可正当他起身时，他才发现这样的多余。

    ——浅白正巧挡上人家的路。

    便又是不好意思的，笑过着忙让了让，两人都是如此。

    ……直到浅白又坐回，再吃起那还剩几口的饭菜，他边吃边想着刚刚的什么。……走时，月霁大概是快快回首，轻道了声“再见”的。

    然而他并不想去细想那似“羞涩”的语气，他并不想让自己的思绪也跟着再交织出什么了。

    过了那么一会儿，李连山两人应着过来，浅白才抬头看去。

    视线中自然早不见月华霁的身影。

    那两人在暗暗笑着什么。浅白璱没有多言，只是给了两人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有些失神着走了，而又不知脑海里又在回荡着什么。

    ……

    后来，浅白没等那两人便回了教室。

    而之后，见于清弦回来，浅白也没在他脸上多看出些什么，倒不如在心中多看看自己的什么……

    而后来的后来，就有点奇怪了。

    晚上吃完饭，浅白与于清弦早早地回来。（因为李连山不知有什么事不见了）

    刚走进门口，却听见教室后面的那几个女生正围着笑说什么。

    而浅白璱却从中听到了他的名字，且正是在那谈笑中被围着圈圈，不知何故。

    浅白便疑惑着，望了望于清弦，直到有人直接对他笑说道。

    “浅白璱！你是不是不要李连山了？”

    “啊——什么玩意儿，我干嘛要那个人？”

    “那今天你不是没跟他们一起的嘛？你是不是跟另一个人一起吃饭呐？”

    “什么？……啊？”

    “就是那个呀，那个你旁边坐的那个女娃儿呐，今天中午跟你吃饭那个！”

    “一起……我倒不是很明白——”

    “哎呀，你莫装了，我们都看到了！——是不是？”

    “……！”

    “糟了，我们‘外特’（white）哥都不跟李连山坐一桌了……！”

    “——哎，莫这么说，虽然别个‘外特’跟妹儿耍起了，但不见得就要把李连山忘了啊！”

    “就是嚯，‘外特’还是爱李连山的。”

    “怎么可能呐，别个那个妹儿恁么好看，李连山算啥子哦！”

    “……！”

    ……浅白并没有听下去，只是听到一半便向于清弦看去。

    “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不关我的事嘛。”于清弦如是表示到，至少从他笑笑的青脸与手势上看来是如此。

    “……！——浅白璱，那个很漂亮的女生是几班的啊？”

    “呃……不知道，就是知道也没什么关系吧，本来就是碰巧而已。”

    “噢，仅仅是注定的碰巧吗？”于清弦却在位子上插话道。

    “……！——清弦说得真对呀，真的只是碰巧吗？”

    “——是啊，为什么不是呢。”

    “……！”

    “……呵，那不知道还要瞎吵吵什么。——很重要吗，还是说，很有趣吗？（清弦你还是好好闭嘴吧）”浅白平静地边说边往位子上走去，旁上的那个位子还是空的。

    “——哇噻，浅白璱好高冷咯！……”

    “……我很冷的吗？呵……”浅白只是想到。

    “——就是，我们‘外特’那么清秀，怪不得人家也那么乖呢！……”

    “呃……竟然这样说……真的好吗……”不知道那位同桌会怎么想呢，浅白在心中暗暗想过。

    于是叶苗，与那之后的几人走进教室来。她便也听清了这笑谈。便是笑了笑，而后用有些惊讶的目光向浅白投来。

    ……——浅白璱表示并不想听她的感想，一秒都不要……！

    他在难以安坐的座位上，心中这样道过，却仍是扮起一副的冷冷、淡然的样子。余光中，一边的于清弦的脸上正应那显出些许笑意。也正是平静着开始在位子上抄起单词来了。（杨某人叫的）

    “你……有女朋友了？……”之后叶苗这么问道。

    “没有……仅此而已啦。……”浅白却只是淡淡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