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照在公寓前的廊道上，染上一层金黄的纱衣，南宫玥在自己门口前站定。

    一股香味从门缝传到外面，凑上去，不出意外地看到只有一面之缘的年轻人正在灶台前忙碌。

    孔文麟穿着黑色体恤和灰色长裤，头发看着刚洗过不久，稍长，但不影响观感，粗略看去有种颓废帅哥的美感……南宫玥心里默默评判道。

    焕然一新的公寓，显然是他打理的一切。

    “这些都是你做的？”南宫玥惊讶，她环视宛如魔术般变化的家里，小嘴微张。

    直到目光落在阳台上，属于自己黑色、白色的贴身衣物上，才闭上了嘴——它们湿哒哒的，显然没有放上去太久。

    “……你可真是，没有边界感啊。”

    南宫玥看向孔文麟的目光里多了抹难言之隐。

    ——不，其实孔文麟是有的。

    只是他觉得，对方如此的神经大条，想必也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对于一个做家务的人来说，不能一次性把脏衣服洗好简直是一种酷刑。

    年轻人神色如常，他把饭菜端上桌，乐呵呵道：“吃饭吧！”

    你也太自来熟了吧？

    南宫玥从桌上的几盘素菜一扫而过——土豆丝、番茄炒蛋、凉拌黄瓜……充满了家居的气息，简单好做还省钱。

    她没动筷子，而是看向孔文麟：“现在，你能跟我说说你来自哪里了吧？”

    孔文麟再次避而不谈，他拿出手机，“多谢你出手相助，孔某感激不尽，身无长物，只能以此来报救命之恩。”

    “……你这个语气是什么鬼。”南宫玥打量孔文麟递来的手机，望着粉红色的图标和乙女风格的美男图片陷入沉思，“这是你的手机？”

    她一开始还没注意……

    “你该不会是小偷吧？然后这是你的赃物？”

    “你看见了吧？”孔文麟沉声，“我原来的衣服裤子是你给我换的。”

    “大男人家家的，你该不会还在意被女孩子看到吧？”南宫玥被孔文麟突兀变化的态度吓了一跳，“你洗我……那些衣服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指的不是那个。”

    孔文麟神色坦然，他将T恤脱下，露出自己的上半身：“我指的是……这个东西。”

    他拍了拍胸口，胸口发出沉闷的声音。

    ——一块树皮，和孔文麟的皮肤密切结合在一起。

    如果细看，还能发现这块树皮在以缓慢的速度蠕动，扩大自己的领地。

    南宫玥瞥了两眼便浅尝辄止，垂下眼眸：“好啦好啦，你穿好衣服。”

    等到孔文麟穿好衣服，两人气氛变得安静。

    “……你看着我干什么？”南宫玥眉头一竖，“我告诉你，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你别对我动歪心思！”

    “？”

    “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救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不是解释得很清楚吗？”她拾起筷子，捻剁着桌上的美食，“你就倒在网吧里，也没有身份证，我看你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就想搞清楚我在哪里看到过你。”

    “本来想送你到医院的，但是离医院太远，我那小电动车也载不了一个死人。”

    而且医院费用太贵了，她才不舍得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付真金白银。

    “……所以我把你带回了公寓，接着你大难不死……好吧。”

    “我承认我看到了你胸口的那东西。”南宫玥犹豫道，“就有些好奇……”

    怪谈、灵异、都市传说在这里很是盛行。

    而恰好，南宫玥对这些颇感兴趣。

    在看到一个来历不明但有莫名熟悉的年轻人，胸口还有不同寻常的特征后，南宫玥心里闪过九百八十七种过去看过的小说读物里的内容与梗概。

    加上这年轻人虽然邋里邋遢，但细看之下还有种莫名的邪魅感，而且那么年轻……

    放故事书里，不说是主角，也至少是个有头有脸的反派。

    “总之，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南宫玥强调道，“相反，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

    这我当然知道，你不用刻意强调……等等，你成语是不是用错了？

    南宫玥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基本事实没有发生变化，孔文麟只是想知道，她救自己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比如，看到一些熟人。

    剑拔弩张的气氛归于平静，两人开始吃饭。

    “这手机来历是清白的。”等到晚饭将要结束，他才又开口，“大概。”

    “嗯哼？”

    “应该能值不少钱？”孔文麟声音有些忐忑。

    “七八百吧。”南宫玥说道，作为网管，她和手机打的交道算不上少数。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

    南宫玥：“？怎么了？”

    “我从你房间拿了一百四十二块五毛钱，还用了你的洗发水、一套睡衣。”孔文麟语气变得正经，开始算账5@，“我帮你洗了衣服，做了饭，打扫了房间……”

    “救命之恩，无以回报，但感激之情，永世不忘。”孔文麟学着古人那套微微拱手，“这手机应该能挽回你的一些损失。”

    南宫玥被对方文绉绉的一套雷的外焦里嫩，可孔文麟话里的含义她倒是听出来了：“你要走了？”

    孔文麟点头：“我住在你这儿总归不是办法……当然不是对你作为我的救命恩人有意见。”

    “只是……”

    孔文麟拍了拍胸脯，“我得去解决一下这东西。”

    而且自己继续留在这儿，恐怕会吸引来某些家伙，进而给救命恩人带来危险。

    至于要去哪里……他打算去一趟龟寿山。

    ——胸口的树皮，孔文麟有所感应，也对自己侥幸生还的原因有了猜测。

    洛馆长——或者说公寓的老人，自称是因为体内神龛与槐树的力量达到平衡而活下来。

    自己体内吞下槐树和神龛的本体，达到平衡也是有可能的。

    但现在看起来，老人无法自由活动，但自己还能动弹……纯粹是因为自己还没到时间。

    等到树皮长满全身，自己应该就和洛馆长处于相同的情况——只能停留在某个地方，变成一具会说话的雕像。

    孔文麟自然不愿意自己的生命由此终结。

    而能解决自己当前处境的地方，大概有两个——一个是旧城区……自己刚刚脱身的旧城区。

    不过获得自由的代价是被另一个自己代替。

    另一个就是龟寿山——作为神龛与槐树的故乡，那里潜藏着诸多未知和神秘，在网上是个经常被提及的灵异地点。

    那里，搞不好真有让自己恢复正常的方法。

    ……

    “好吧，我明白了。”南宫玥点头，“你这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吧？怪不得我觉得你今天脑子有些问题，说话老不正经。”

    “……”

    “总之，如果你弄好了，记得回来。”南宫玥拍了拍他的肩膀，面露慈祥，“到时候把经历给我说一下……顺便也交代一下这世界到底有没有鬼呗？”

    没命做主角，还不能听故事吗？

    这是南宫玥朴实的想法。

    孔文麟：“……”

    要是这世界的人都像恩人那样单纯善良就好了。

    “当然没问题。”如果自己能活着回来的话……似乎意识到现在开始思考这些flag会招致不好的结果，孔文麟连忙中断思绪。

    “对了，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能借我点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