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会仙楼赌宝
“来来来,押大押小,买定离手嘞哎!”
“我压大。”
“大大大!大!哎哟喂!真邪门了。”
马六今天很不开心,因为他现在连喝酒的钱都没有了,真真正正地输了个精光。
不信邪的马六再度在身上摸索了一番,确实是空了,他一拍脑门,手缓缓从下巴离开,落寞地离开了赌桌。
一个身影极快地凑了过来,占据了马六原先的位置,是在一边等了有一会儿的杨宣。
杨宣甚至没有这赌桌高,只得费力地踮起脚来,才能大致看到整个赌盘。
在这热闹的一楼转了一圈,杨宣得知,唯有西边角落的这两个盘口是不限额的。
“这年头,小孩都来赌钱了,有点意思。”
马六看见挤进来的杨宣,一时兴起,竟是不走了,打算留下来瞧瞧。
摇骰子的庄家小伙往杨宣这边打眼一瞧,倒是也未曾驱赶。
这小孩能进得来会仙楼,而且模样俊俏,衣着不凡,必定是位少爷了,说不定是只大肥羊!
想到这里,庄家眉梢一松,甚至对着杨宣笑了笑。
庄家想得没错,杨宣确实算得上少爷,却是那边关小城的少爷,而且一路花销下来,现在兜里可没什么钱了。
“马上就开了,各位爷下好喽,买定离手啊!”
庄家将骰盅从腹部摇到头顶,又从头顶摇到腹部,一双细长精亮的眼睛四下打量着桌上的筹码分布。
手中骰盅摇晃地愈发大力,仿佛要摇碎般,庄家眼里精光一闪,双手一把一扣,骰盅就要落在桌上。
最后一个赌客下注了,是一只粉嫩的小手,压在了最边上位置的十五点位上。
那小手压地快,移开地也极快,让得正在摇骰的庄家眼睛一跳,再与杨宣的眼睛对上,随即不着痕迹地移开。
“哟!哈哈哈,这,这是!”
杨宣身边等赌客,都是喧哗而笑,想来也没几个人跑会仙楼赌钱下这样的注,马六也意兴阑珊,就要离开。
杨宣刚才压下的却是一枚扁方的银币,黯淡无光,厚度比正常的银币小了一圈,价值也只是其五分之一。
这银币是鸿业皇帝争霸慕天之时,发布的银钱,近些年官府已然不炼制了,不过市面上还有,不受待见罢了。
这银币样式小、且银质也不纯,百姓戏称为“大钱”,其实也就是比最小的铜板强一点罢了。
庄家见杨宣下的注,也是一愣,随即嘴角是暗自松了口气,缓缓将已然压在桌上的骰盅移开。
“四五六点大,我去,真是十五!”
“这小子真走运!”
杨宣将赢的钱扒拉在自己这边,却是没有露出惊喜的神色。
适才庄家的眼神变化,他自然是看见了,也少有人会向一个小孩掩饰,要想再行此招,怕是难了。
看来天下的赌术也大同小异,听雨楼的赌局虽偏向取乐,可那些公子少爷们,好胜的心可一点都不弱,庄家也是看米下锅。
杨宣打眼一瞧那骰盅就知道问题所在,骰子本身并没有问题,可骰蛊里绝不是仅有三个骰子,这种小道,不过尔尔。
再度几番赌局下来,杨宣都赢了,不过却是没有压点数,都是压大压小。
此时庄家看杨宣的眼神已然变得极为不善起来,因为边上的一些赌客已经有样学样,故意墨迹拖延,跟着杨宣下注起来。
杨宣知道,是时候收手了。
自己的本钱太少了,第一把压中点数一赔十四的赔率,手里是七枚银币而已,后边押大小再翻了五番,现在也不过22枚金币。
“哪位叔叔愿意借我点本钱,我杨宣三倍还之。”
杨宣稚嫩的声音响起,显然要去别的台子。
桌边的赌客们面面相觑,甚至有人笑出了声,却是没人有所动作。
在他们眼里,这杨宣就算有些能耐,也只是个小屁孩,赌楼中的高手不屑出手罢了,想继续赢,无非是痴人说梦。
不对,有一个并不这么想,这便是身后杨宣一直观望着的马六了。
他觉得这是个机会,虽然押宝在一个小孩身上,看起来有些荒诞,可是心中的痒痒感,让他还是开口了:
“叔叔借给你,不过,也不用你还。要是输了就输了,赢了分我两成,如何?”
杨宣闻言也是转过头来,面带狐疑地看着眼前的邋遢大叔,适才其输钱的模样是看在眼里的。
这家伙虽然满脸笑意,可是眼底泛红,分明是输光了,能有什么钱?
马六看出杨宣的眼神中的揄揶,也是捂嘴咳嗽几声:
“小弟弟,你随我来,我马六保管能给你足够的本钱。”
杨宣见状,点点头,跟着马六离开,他也不怕他耍诈,自己一穷二白,就几枚金币而已,犯不上。
高高的柜台上安置一大面透明水晶,下边露出一个只能进出手的窗口。
“50枚金币?大爷,你再仔细看看,这可是我家传了五代的宝玉。来,你凑近点,我跟你讲啊,这可是苍玄帝国皇室的宝贝”
马六说到后面,突然小声神秘道。
老掌柜又将那黄布般、巴掌大的玉佩拿高一些,随即露出莫名的笑意:
“那你要多少?”
“少说也得这个数。”
见掌柜有所松口,马六脸上立刻露出得意的神色,缓缓地伸出一根手指,眼神变得期待。
杨宣靠坐在柜台边上,这回就算是踮起脚来,也看不见了,这明州府的商贾固然非同一般,能在赌楼里开当铺,真是蒂花之秀啊!
有些无聊地看着周遭,而后杨宣注意到旁边的精致旋梯,从这里走上去就是二楼了。
而柜台里的老掌柜沉寂许久,终于说话了:
“嗯,确实像是北域之物。这样吧,30枚金币,不要就别谈了。”
“啊?”马六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这粗犷物件,也就北域的那帮蛮人喜欢了。至于你说的皇室,更是无从考证,就算是,也未必是福非祸。”
老掌柜言罢,就要将那玉佩推出来。
“别别别,我要就是了。老板你可给我收好了,我一会要赎回来的。”
马六赶忙将之推回去,急道。
一番画押验收之下,马六也是得到了当到的一袋金币,脸色却是不大好看,好像吃了大亏一样。
杨宣有些无语地垫了垫钱袋:
“楼上的赌局的盘口该是更大一些吧,不如去二楼看看吧。”
马六尴尬的神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良久才是道:
“二楼的盘口是大,不过那边不是赌钱,是赌别的东西。”
杨宣眉头一挑,有了兴致:“别的东西,是什么?”
“赌石!”
马六闭眼抚须笑道,似乎还在等着杨宣继续地询问。
“那就去玩玩吧!”
听到此言的马六心头一惊,连忙睁开眼,却见杨宣已经跑到旋梯边上了。
“我的小祖宗啊,二楼可不兴去啊!咱下来。”
马六脚步如风、速度极快,已然跑过来拽住了杨宣,他可不想把钱都花在一堆破石头上。
铺着柔软兽皮的低矮木座上,踩着一只娇俏秀气的玉足,几点丹寇缀的恰到好处。
“美幸姐姐,你好厉害啊!”
杨宣一脸认真地夸赞,让得忙碌的女子笑得花枝乱颤,所谓童言无忌,小孩子的夸奖更加让人开心。
名为美幸的女子样貌清丽,手执小刀,强行将笑意收敛,再度将注意力放在手上,熟练地在一块石头上划出一道道刀痕。
不知是技法如此还是刻意为之,非得把板子绑在那纤细修长的腿上,一刀一刀,震得那开得颇高的裙袍一荡一荡。
要么说到底是销金豪所,这番模样,任是谁看了,不得把三魂六魄撇几道在这里。
然而这对马六而言,更像是一瓶致命的毒药,他面如死灰,呆呆地看着地上堆起来的碎石屑,已然绝望了。
这是第五块石头了,10枚金币赌一块,这样的价钱这样才是下等石,前边四块尽数是死石,40枚金币连个响都没听见。
眼见最后一块石头已然解了大半,剩下的还不足个茶杯大了,马六叹息一声,仿佛认命般,就要转身离开。
“喔!这是...”
美幸低呼一声,只见裸露出来的石皮上,隐隐散发出悠悠碧光,一时之间,竟是不敢下手了。
“这边出好货了!”
旁边的几个赌客也是发现了这边的不寻常,立刻有眼尖的人说道。
马六愣了愣,心头震动之余,猛然转过头来,就要走上前仔细瞧瞧。
不料被一人挡在身前,这赌客身着黄色皮衣,倒是少见:
“这位兄弟,我见你该是掏空了积蓄吧。赌石乃是博运之行,所谓十赌九空。就算那探明有货的石料,也是多为凡物而已。
这石皮之下虽有碧光,剩下的石料可是不多了。这此中风险,可是有些大啊!今日我胡德愿意和兄弟你交个朋友,100枚金币卖给我,如何?”
胡德说着,手里已然将一个钱袋打开,金灿灿的光芒让得马六有些晃眼睛。
马六没有说话,眼神在钱袋和胡德两边不停游移,脸上的神情不定,显然是意动了。
美幸也是顺势将小刀收起来,那胡德说的话,真假参半,虽是不喜,自己的身份也不好点出来。
如胡德提出这样的交易虽然有些逾越,但只要不太过分,赌楼一般也不会多加管束。
“拿着吧,兄弟,这份风险就我来承担。”
这般说着,胡德脸上显出动容之态,拍拍马六的肩膀,还未等其反应过来,就将钱袋塞进了马六手里。
胡德转身看着美幸,握着的手心露出一个布囊,靠近之余不着痕迹地塞入她手里,
“美幸姑娘辛苦了。”
美幸显然没有反对的意思,眼见事成,胡德眯眼一笑,就要将那石料抓到手里。
“慢着!”
胡德和美幸齐齐转头过来,看着杨宣,都是有些疑惑,随即胡德看了看美幸。
美幸受了胡德的好处,当即出声道:
“小弟弟,你家大人把这块石头卖给这位叔叔了,待会让你家大人给你买好吃的哦!”
人心就是如此,凡事若是不涉及自己的利益,往往冷眼视之,若是有了牵扯,那就不一样了。
美幸的笑容甜美亲切,能在会仙楼做事,自然有其本钱,蹲下身来,一双柔荑轻轻按在杨宣头上,如一个知心姐姐一般。
杨宣只是感觉一阵地不自在,侧移半步,摆脱那温润,继续说着:
“他不是我家大人,这些石头是我买的。这位叔叔喜欢送人钱就送人钱,不要拿我的石头。”
杨宣虽然不知道赌石中的个中门道,可现在怎么看起来,都是不对劲的。
果然,杨宣此言一出,胡德与美幸的脸色都是一变,随即目光都是转向马六。
马六此刻也是反应了过来,暗道自己太不争气,差点着了人家的道,走过来笑着道:
“确实如此,这是我家少爷,我是无权过问少爷的买卖的。”
马六说着,似乎烫手一般,赶忙将那沉甸甸的钱袋送回胡德手里,让得后者的脸色分外难看。
胡德再看向美幸,只见其低头,并不再与胡德对视,手里的布囊也是悄悄放在了桌上。
美幸自然清楚胡德的底细,没有背景,时常来捡漏的倒爷罢了,至于杨宣虽然面生,可若真哪家的少爷,自然不好得罪。
想到这里,美幸小心地问道:
“小少爷,可要我继续解石吗?”
杨宣脸上再露出笑容:“自然。”
美幸暗自松了一口气,再度取出小刀,开始解石,小刀划下的速度愈发缓慢、愈发细腻,那碧光周遭的石皮四分五裂,一块块掉落。
到了后边,落下来到却不是石屑,而是如黏胶般的黑色物质,淡淡的酸味弥漫,让得女子秀眉蹙起。
胡德没有离开,那股淡淡的酸味让得其心中稍安,原本铁青的脸上渐渐浮现笑意:
“看来是蕴藏着灵药,不过该是...哈哈哈,可恨的小子,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