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科世家子

第十章 终归还是个孩子

    回来的一路上方宇为了缓解萧玉婉脚上的疼痛,不停地找着话题跟她聊着,可萧玉婉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句话不说,只是偶尔方宇讲到笑话的时候背上会传来抽搐的感觉。

    唉,搞不懂,到后来索性方宇也就不说话了,两人接下来一路无语,平常很近的一段路,今天因为背了个‘包袱’,这段路比平时走起来感觉远了许多。

    等回到家里时,方宇直接将萧玉婉带到了自己的房间,也顾不得脸上的汗水,赶忙去找来药箱和冰块,先是处理伤口,随后又拿出方宇自制的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最后用同样自制的纱布将伤口进行了包扎,处理完这一切后方宇拿起冰块用毛巾包好放在扭伤的部位。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看的一旁的萧玉婉一阵愣神,说道:“你懂医道?”

    “懂一点点吧算是。”方宇没有否认,更何况萧玉婉已经看到这些,再说自己不懂人家也未必信,说两分留三分好了。

    “这些东西我怎么没见过?丝绸?”萧玉婉拿起剩余的纱布,好奇的玩弄着。

    “不是,纱布。”方宇摇了摇头,纠正了萧玉婉的说法。

    “纱布?我怎么没听过?哪家布行的生意?”萧玉婉疑惑地看着方宇。

    “我自己做的。”方宇拿过萧玉婉手上的纱布,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随后收拾起药膏来。

    这点上方宇没有骗萧玉婉,这纱布确实是自己做的,小时候受伤晴雯给方宇包扎时用得叫细布的东西,透气性很差,方宇觉得不太好用,于是后来就找老马,让老马弄了些材料,而后自己简单制作了一些纱布,当然跟那个世界里的纱布没法比,但是效果比细布还是要好很多。

    而且作为理工科博士,尤其是生物医学、材料化学以及应用物理学三科博士,即便不是医者,但依据现有材料制作一些简单的药膏和纱布,还是没问题的,但这些没法跟眼前之人讲,因此方宇也没有多说什么。

    收拾好一切,方宇才有时间坐在一旁的桌边喝口水,不得不说,忙碌过后大口喝水的感觉真不错。

    “呼,爽!”

    喝了一大口水的方宇感觉浑身的疲惫感消失了一大半,胡乱地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时方宇注意到萧玉婉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茶壶,方宇尝试性地问道:“要喝水吗?”

    “嗯。”萧玉婉点点头。

    “那你在这待着,我去给你拿水。”方宇放下手里的茶壶,转身就要走出房间,临出门前方宇想到以前医生都会提醒注意事项,所以方宇转过身说道:“脚扭伤的部位我敷上了冰块,暂时不能下地,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等我回来再说。”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的方宇就跑出去拿水了,路上遇到了从前厅出来的母亲和三婶,两人见方宇着急的样子很是担心,连忙问方宇出了什么事,方宇便将萧玉婉扭伤脚的事情告诉了母亲和三婶,当得知萧玉婉此刻正在方宇的房间里休息的时候,两人便直接去往了方宇的小院。

    平时取水都是晴雯和麝月做的事,第一次主动去做的方宇难免费了些功夫,等方宇取完水回到小院的时候,方宇看到家里的孟大夫走进了他的房间,方宇还以为萧玉婉的扭伤恶化了,便连忙跑进了房间。

    “没事吧?我看到……”

    声音戛然而止,父亲母亲,三叔三婶,甚至萧玉岚都在自己的房间里,见方宇冒冒失失地跑进来,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方宇,幸好躺在床上的萧玉婉替方宇解了围,“二婶娘怕小伤耽搁了,便找来大夫替我看看。”

    此刻孟大夫正坐在床边,表情严肃地拿着方宇调制的药膏放在鼻子附近闻了闻,随后又观察了伤口,确认无大碍之后才将药膏放下,随后又观察起脚上的扭伤。

    说起孟大夫,是住在方府里的医者,看面相今年大概有五十多岁了,医术高明,医德也很好,府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找他看病,孟大夫也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父亲还给了孟大夫一个单独的院子,不大,里面都是一些药草,平日里只有孟大夫打理,不让乱碰,方宇倒是常去,总觉得这里应该也算是自己的百草园了。

    不一会儿,孟大夫起身,父亲走上前问道:“孟大夫,怎么样?”

    孟大夫脸色倒是没有之前那么严肃,笑着说道:“萧小姐的伤无碍,只需静养数日便可。”

    “那就好,有劳孟大夫了。”父亲听萧玉婉没事,也是笑着向孟大夫道了谢,随后便和三叔一起陪着孟大夫出去了。

    等到他们离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方宇,母亲,三婶,萧玉婉和萧玉岚,母亲和三婶听到孟大夫说萧玉婉无碍的时候也是松了口气,此刻三婶正坐在床边嘘寒问暖,而母亲则是走到方宇面前训斥道:“整天就知道贪玩,没事上什么山?还连累了玉婉……”

    方宇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挨着骂,反倒是一旁的萧玉婉有些不好意思了,开口说道:“婶娘,您别怪小宇,是我说要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说起来,还是小宇背我回来给我上的药呢。”

    三婶也走过来拉着母亲劝道:“是啊,二嫂,小孩子嘛,哪个还没个调皮捣蛋的时候,慢慢长大也就知道了。”

    母亲这才舒缓了神情,说了一句:“下不为例。”而后三婶也就陪着母亲出去了。

    萧玉岚明显不想跟方宇待在一起,关心了一下萧玉婉的伤势便出去了,走过方宇身边的时候还故意哼了一声,方宇也不知道小姑娘对自己哪来这么大的敌意。

    现在人都出去了,方宇拿着茶壶来到床边,说道:“给你的水,温度正好。”

    萧玉婉看到方宇手里的水壶,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接过水壶轻声说了句谢谢,随后轻轻地抿了一口。

    大概是古代的女孩抹不开面子,喝个水看得方宇都有些别扭。

    “对不起啊,害得你挨骂了。”萧玉婉将水壶递给方宇时小声说道。

    方宇倒是无所谓,挨骂嘛,谁没挨过啊,经过社会鞭打的方宇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接过水壶,方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碍事,母亲说的没错,这事是我欠考虑了。”

    可看到萧玉婉内疚地低下了头的时候,方宇连忙换了个话题说道:“对了,玉婉姐,我问你个事。”

    “你问吧。”萧玉婉还是有些无精打采。

    “你今天怎么看起来有点怪啊?”方宇仔细打量着萧玉婉说道。

    “怪?”萧玉婉一愣,随即用手在脸上摸了两下,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疑惑地说道:“哪里怪?”

    “怪好看的!”

    这种梗这个时代明显没有,所以萧玉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接下来看到方宇脸上逐渐流露出的笑意时,萧玉婉脸红地低下了头。

    “小小年纪就这么会哄骗姑娘?”萧玉婉抬起头说道,说话的时候小脸依旧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方宇收起了笑意,义正词严地说道:“怎么叫哄骗呢?实话实说而已。”

    “哼,”萧玉婉哼了一声,说道:“油嘴滑舌,我一定要告诉婶娘,让她好好教训你。”说罢,小丫头躺在床上面朝里面不再说话。

    见状方宇也不再逗留,起身便离开了屋子,走出屋子的时候方宇还听到了细微的笑声,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这个笑话总算让萧玉婉开心点了。

    这年头儿,哄小孩儿真不好办。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母亲让方宇亲自把晚饭送到房间,以此来表示自己对萧玉婉的歉意,也算是惩戒,方宇照做了,倒是萧玉婉见状情绪有有些低沉。

    放下饭菜后方宇看到萧玉婉迟迟不动筷子,于是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不用喂你吧?”

    一句话让萧玉婉又闹了个大红脸,低声说道:“你快去吃饭吧。”

    方宇也觉得气氛好像有些不对了,于是便马上转身离开了。

    吃饭的时候父亲说萧玉婉腿脚不便,来回移动怕伤口加剧,就住在方宇的那个房间里好了,至于自己,反正小院里还有几间空房,下午母亲已经让人打扫好了,一会儿搬过去便是。

    方宇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点头答应了。

    吃完饭后方宇就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收拾出来的偏屋与老马的房间在同一边,没有方宇本来的房间大,但也还行,一张床,两张桌子。

    回到房间后,方宇拿出自己储存药膏的盒子,瓶瓶罐罐,足有十多个小瓶子,有自己调的药膏,也有老马从外面带的一些药粉,今天给萧玉婉施药的时候,方宇就是从这里拿了治疗擦伤的药膏。

    “这东西不怎么经用啊?”方宇看着手里已经半空的小瓶子,自言自语道,“还得找老马再弄点来。”

    说干就干,方宇起身打开了房门,刚好看到福伯就站在门前。

    福伯是方府的管家,平日里看着很和蔼的一个中年男人,负责方家大部分的生意打理以及府里的大小事务,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父亲对福伯非常放心。

    见方宇开门,福伯喊了句:“少爷。”

    方宇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后问道:“这么晚了,有事吗福伯?”

    “老爷让您现在过去一趟。”

    “好的,我知道了。”

    福伯说完就离开了,方宇转身走向老马的房间,敲了敲门后发现没人。

    “算了,明天再说吧。”方宇自言自语道。

    路过本来的房间时,屋里的灯火还亮着,虽然方宇很想知道萧玉婉的扭伤好了没,但方宇没有进去,毕竟大晚上的进一个女孩子的房间,哪怕是在以前的世界都显得那么不合适,更别提现在了。

    来到父亲的书房的时候,里面只有父亲一人,父亲正在书案上写着什么,方宇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等了差不多有一刻钟的时间,父亲抬起头看着方宇说道:“临时有些事,等着急了吧?”

    “没有。”方宇恭敬地说道。

    父亲很少叫方宇到书房说话,大多时候都是在前厅,父母的院里或者方宇的院里,像这样大晚上特意把方宇叫进书房还是头一遭。

    “叫你来没别的事,只是今天对你的责罚,可觉得委屈?”父亲笑着站起来说道。

    “不委屈。”

    “哦?真心话?”父亲显然对方宇这个回答有些意外。

    想想也是,一个八岁的孩子,面对父母的责难,能恭敬受之已经很难得了,更别提心里连一点想法也没有,一般人很难做到,不过对于方宇来说,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也就知道为什么,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委屈的。

    “真心话。”方宇笑着说道。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父亲也来了兴趣,走到方宇跟前,看着方宇的眼睛问道。

    “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方宇直视着父亲的目光,坦然说道。

    父亲听了这话有些惊讶,怔怔地看了方宇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看来你的书没有白读。”随即又笑着说道:“本来我和你母亲还担心你表面接受,心里会不舒服,所以特意晚上找你来解释一下,没想到倒是多此一举了。”

    说话间,母亲从书房外走了进来,脸上也满是关切与欣慰。

    听了父亲的话,看着母亲的关切地样子,方宇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一些场景,再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孑然一身,冷暖自知,衣服破了自己缝,被欺负了自己忍;现在有父母关心自己的感觉真好,想到这里,方宇声音有些哽咽,说道:“谢谢父亲,母亲。”

    母亲见状连忙走过来,把方宇抱在了怀里,方宇再也忍受不住,哭了出来。

    父亲脸上的表情渐渐柔和,说道:“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母亲抱着方宇小声说道:“母亲在这儿,不哭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