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问题连神都不知道

第五十章:薛定谔的信赖和老爷爷与健忘症

    “走吧。”

    雅弥怔怔的看着袁越快速的在地上捞了两把灰尘,往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将自己的头发弄成走地羽兽的窝一样杂乱,视线向下,把双眼藏在头发之中。

    雅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感觉自己只是眨了眨眼,下一秒,一个背弯腰弓,步履蹒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染者形象就这么活灵活现的被袁越了演绎出来。

    似乎没想到雅弥会被自己的操作惊讶到,袁越走了两步后才回过头,疑惑的询问,“怎么了?”

    “……你…”雅弥连忙小跑上前,一脸狐疑的盯着他,“是在向我显摆吗?还是嘲讽?或者……”

    “或者我的生命中就经历过这样的一个时刻。”袁越接过了她话语中的后半段。

    “雅弥小姐,事先声明,我已经100多岁了,请不要被我的外貌所欺骗,我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自己,你或许早已熟知了这里,这里的人们对你的出现也不会感到意外,可我不同,所以,为了避免麻烦,接下来就由你带路了,我一句话都不会说。”

    “……呃……”一句话都插不上的雅弥只能愣愣的听着对方快速的解释完了所有,甚至连一些没必要的疑惑都说了出来,以至于一下子让她噎住了口,哼唧了半天也只能默默的回了一句,“好。”

    二人默默的向着三座垃圾堆走去。

    ……

    有这么一条传言,它神秘的出现,并快速的传遍了整个地下信息网和佣兵市场,甚至出现了许多自称见过那个传言的人,这也让传言的热度空前高涨。

    这一切的现象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究竟是何等传言如此夸张,那这个传言又是什么?是宝藏?是武器?是哪一个失落的国度?还是哪个文明的遗址?

    都不是,那是一个人。

    一个从一开始的谣言,一传十十传百,直到变成传言,最后再变成传奇的人。

    传言中,那是一个能治疗矿石病的医生。

    “等等。”袁越刻意控制着嗓音,沙哑的开口,他打断了面前男孩滔滔不绝的演讲,“治疗矿石病?你确定吗?”

    “你不是说你一句话都不说吗?”一旁的雅弥白了袁越一眼。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袁越只是回了一嘴便又看向了那个男孩。

    “当然!”男孩自豪的拍着自己的胸口,作为在阴暗地区生活的人,他此刻竟然十分反常的和面前的陌生人热情的解释了起来。

    当然这主要归功于他旁边的雅弥和他一开始开门见山递出的食物。

    感受着单薄衣服下那块结实的长方体干粮,男孩狠狠的咽了咽口水。

    于是不仅是有关医生的事,男孩甚至十分快速的跟袁越描述了一番地下世界的规则,但与其说是规则,不如说是弱肉强食,想要在地下世界活得好,你就必须去加入那些有势力的人,不然如果你是落单的那一个,那你只会被他们当做奴隶一样使唤。

    很糟糕的规则,但是也很容易理解。

    袁越点点头,然后接着问道:“所以你刚刚说你确保那个医生的传言是真的,那你知道那个医生在哪吗?”

    但是男孩却是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一会,看着雅弥摇了摇头,艰难的对袁越说出实情,“这个恐怕不能说,毕竟刚才也说了,这个地下大多的区域都是被那些人占据,我也是那些人的一部分,所以我不能说这个事,抱歉。”

    “嗯,没事,那么,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袁越说着,假借身体虚脱的方式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两步。

    注意到对方身体的男孩也是点了点头。

    “行。”

    “好,那你是乌萨斯人吗?”

    “你这不废……呃,是,不如说这里的大多数都是乌萨斯人。”

    “最近这里有来陌生人吗?就像我这样的?”

    “没,大多数来这里的人都是疲于奔命的,基本就是找一个地方就待着了,哪会像你这样跟没事人一样又到处跑,还问东问西的。”

    男孩说着又哼唧了几声,摸了摸怀中的干粮,要不是看在你认识雅弥和食物的份上,我才懒得提醒你,在这个地方,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说的越多错的越多,唉。

    “确定吗?”这次发问的不是袁越,而是雅弥。

    “呃……雅弥姐,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要真是这样我得回去问一下老大。”似乎察觉到什么的男孩脸上一下出现了慌张的神情。

    “嗯……有可能,但没关系,我会解决的,没事。”雅弥笑着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只不过在袁越的视角来看,雅弥顶多也只是比男孩高了一点而已。

    “但我还是奉劝你,最好告诉一下你们老大,就像我问的一样,注意一下陌生人。”袁越不动声色的添上了一句。

    “好的。”男孩也认同的点点头。

    “好,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说的那个医生……她……袁越说着,刻意拉长语调,“——是阿莱西娅吗?”

    看着面前表情瞬间凝固两人,他轻轻一笑,果然,虽然只是试探的问了一下,但没想到真是这样。

    “呃……雅弥姐,你听到了,这次可不是我乱说的。”男孩连忙用求助的眼光看向了一旁的雅弥。

    “唉……”雅弥叹了口气,又抬眼打量了袁越几眼,“我知道了,行了,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打发走了男孩。

    雅弥看向袁越,“说真的,我对你的怀疑是越来越少了,但很神奇的是,怀疑明明在减少,却反而又在增加。袁越,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没有问题,因为你太诚实了。”

    “可我的经验又在警告我,我不知道这种警告是什么,但我清楚,每当和你说话时,我就会产生一种不安。”

    “这不是很正常吗。”袁越看着男孩消失,转身继续在垃圾堆旁寻觅,用着手中的木板捣来捣去,“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边界,人们欢迎诚实的人,但却不欢迎在一个充满怀疑的地方进行诚实的人,有时过度的表达反而会迎来厌恶。”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雅弥少见的追加了问题。

    “为什么?不为什么。雅弥小姐,我可以肯定你的直觉是对的,可你的经验却在警告你,警告你在这样的环境下,你应该为了自己的安全对其他人抱有一丝怀疑,不要觉得不对,你可以尽情的怀疑我,在你还没对我进行人身攻击前,我是不会埋怨你的。”

    两人之间的话题和关系又再度回到了一开始的模样,雅弥发现和面前这个男人聊天是如此的困难,或者说,在自己还没能相信对方前,仅仅只是一方无私的坦诚,只会让这个关系变得更加畸形奇怪。

    ……真是个奇怪的人,在心里轻轻的嘀咕了一句,雅弥看着那个撅着屁股在垃圾堆中翻来翻去的男人,“……你在找什么?”

    “什么都没有。”袁越转过身,用手中的木棍指了指别的地方,“继续吗?”

    “当然。”

    ……

    “没有,就从结果来说,也算是好事。”

    两人马不停蹄的以最快速度探查了这片聚集地的所有地方,既没有找到杀人魔,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从那些领头的人口中也没有得知最近有什么人过来的痕迹。

    “……不算是好事,比起无事发生我更希望查到些蛛丝马迹。”雅弥苦恼的摇摇头,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自己在明,对方在暗,自己每一次都晚一步,每一次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实已经发生无法挽回。

    “没有任何线索,她随时都有可能回到这里再进行犯罪。”

    “那你就应该听我的劝,没必要一直只身一人。”袁越瞥了一眼雅弥。

    “没用。”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雅弥多少也熟悉了身边的这个奇怪男人,也是开口多说了一些话,“没有哪个组织会浪费这么多资源去查询一个没有结果的案件,更不要说她也不会给自己留下那么大的破绽。”

    “她杀的可是贵族,这相当于骑在那群最要面子的人头上拉屎,他们不会管?就算他们真的会不管,某些为了捍卫集体尊严的人不会管?”袁越挑了挑眉。

    雅弥撇了撇嘴,转身向着下水道的出口走去,袁越也自愿的跟在了后面。

    “我说了,她不会留下那么大的破绽,贵族这个名号又不可能只归一个人,贵族的孩子也是贵族,贵族的朋友也是贵族,只要没有冒犯到那个权力最高位的人,大多数情况下面对一个没有结果的案件,他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跨过地上刺破地面的原石晶簇,袁越想了想,说道:“让我猜猜,现在的国际形势中,各个国家之间的沟通十分薄弱,再加上每个国内的国情都不一样,有时民众本身就会阻碍信息,兴许会有一些人去复仇。”

    “但他们大多数都有去无回,即便知晓自己要去哪,可真正的外面对他们来说仍是未知,身居高位的人不可能自己去复仇,而代表它意志的存在又受国家之间的限制,明白吗?”雅弥回头看了袁越一眼。

    “看不出来你文化程度挺高。”袁越笑了笑。

    “所以先前的时间中你一直在看不起我?”雅弥嗤笑一声,象征性的挥了挥一直握在手中的钢筋。

    “怎么会,只是适当的猜测,毕竟你这个年龄的孩子,现在应该还在学校上学。”袁越摊摊手,果断转移火力。

    “切。”雅弥脚下慢了两步,等着袁越走到自己身边,眨了眨眼,抬头,一对湛蓝色的眸子看向他,说出了一段让他惊讶的话,“我没上过学。”

    “……你觉得我会信?”袁越很快便摇摇头,“你可以说你没上完学,但你不能说自己没上过学,最基础的认知还是要有的,看得出来你以前生活的地方很和平。”

    “等会,这是能看出来的吗?”这回轮到雅弥惊讶了。

    袁越伸手指了指她,“你有一个正义的心,你有一个和平的梦,你有着为之拼搏奉献的勇气,这不是在一个黑暗冰冷的环境中会出现的特质”

    “你不相信?”雅弥扭过脸,一对长短不一的双马尾轻轻摇晃。

    “我只是更愿意相信现实……等等,这和我下来的路不一样,这是什么捷径吗?”袁越说着,敏锐的注意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

    “嗯,走这边更快。”就在他刚说完,雅弥便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在带着袁越走过一个明显因塌方形成的斜坡后,前方是一片很明显有着坍塌断裂痕迹的下水道支柱,雅弥的目标就在正前方。

    “你认真的?”袁越看着距离自己头顶至少有8米的缺口,冷冽的月光透过那个至少有三米宽的洞口照在自己的脸上,冰冷的空气只让他觉得这个计划是如此的异想天开。

    “怎么,你可别说你不行啊?”竟然看到了这个一只从容的男人露出了一脸傻样的神情,雅弥难得愉快的笑了一下。

    先一步踩着断裂后形成的两片墙壁上突出的地方,身形轻快敏捷的向上而去,在上升了一半之后,还回头对着在地上一脸纠结的袁越俏皮的眨了眨眼。

    “怎么了?上不来吗?需要搭把手吗?”

    能上得去才有鬼了……

    “是,快来搭把手吧。”袁越就这么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脚下的影子一下变得深沉阴暗,接着一抬手,蠕动的黑色暗影中伸出一根黑色的触手快速的向上而去,就在雅弥刚上去的瞬间,触手就已经死死的抓在了她脚边的地上。

    “帮个忙,把我拉上去。”听着地下传来的回响,雅弥踢了踢自己脚边的暗影触手,明显的接触感让她疑惑的内心落实了不少,伸手抓去,柔软的感觉瞬间让雅弥的手掌深深陷进了里面。

    呜……好软。

    “等会,你就不能弄个硬一点的吗?万一拉长了怎么办?”想起什么的雅弥没好气的对着下面那个已这根“绳子”为支点进行攀岩的男人训斥起来。

    “不会,总之搭把手出出力就好。”袁越可没有多少闲心去应付上面的女孩,抬头看了看头顶那个明显向中心收缩有着极大幅度的缺口,他可不是什么极限攀岩冠军,更不可能在攀岩的状态向上一窜三米高。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在确认这玩意没有什么伤害后,雅弥一脸不情愿的感受着舒适的手感,然后双手抓住猛的一拽,在某个男性的惊呼声中,连绳带人直接拽了上来。

    “……不是,你不提前打声招呼的吗?”在空中经历了一阵天旋地转落地的袁越后,一脸后怕的望向那个背对月光站在自己面前雅弥。

    雅弥笑了笑,故作奇怪的对他说,“招呼不是你打的吗?嗯,不是吗?我只是照做而已。”

    “听我说谢谢你。”在满腔奇怪的情绪中,袁越十分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不用谢。”雅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说起来。”袁越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将周围景象一收眼底的同时注意到了雅弥此刻在月光下的姿态。

    蓝色的女孩沐浴在银白色的月光下,白色的小衬衫上套着一个略显宽大的皮夹克,灰色的小短裤,和那双略大的高筒靴,裸露的双臂上缠满着红黄相间的绷带。

    同时袁越这才注意到那干净的小脸上也沾满了不少灰尘,在鼻子和下巴上还有两个创可贴,右眼微微肿起,眼眶周围青色的皮肤与那眼中的湛蓝色形成反差。

    以及……头上的黑色光环,和在身后若隐若现的黑色菱形光片,那个光片十分诡异,就这么如此违背常识的漂浮在一个人的身后,还组成了类似于翅膀一样的形状。

    “……能问一下你的种族是什么吗?”袁越实在无法按耐住心中的好奇,看着如今心情似乎不错的女孩,他小心的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萨科塔。”雅弥干脆的回答,而后看着袁越脸上依旧怪异的神情,“怎么?你不会从来没见过萨科塔吧。哦,那也不奇怪,好了,不要东想西想了,我是堕天使,所以我的翅膀和光环才是黑色的,和你记忆中那些头顶光圈的天使不一样,”

    “……原来如此。”袁越没有愚蠢到立刻去追问堕天使这个问题,所以说从眼前的现实来看,雅弥口中的堕天使和他心中的神话传说完全不一致,但这并不是他可以肆意妄为探求对方秘密的原因。

    “走吧。”雅弥走到袁越面前,伸出小手,示意对方拉住。

    袁越只是犹豫了一秒,便干脆利落的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看着默默将手收回去的雅弥,“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比较合适。”

    他说着,对着女孩伸出了自己的手,“愿意相信我了?”

    “嗯。”雅弥没有犹豫一把回握了回去,“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对不起,错怪你了。”

    “没事,这对我来说也是一段很不错的经历,每一次和他人的相遇相识都是一段得之不易的惊喜,谢谢你,雅弥,至少这个晚上我过得很充实。”

    “行了行了,你这人那么正经干嘛。”雅弥把手抽出来的同时扭过了脸,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人还是正经一些比较好,还是说你想看我不正经的一面?”袁越笑着调侃了一句。

    面前的少女身形猛的一抖,接着猛的转过身来,一对蓝色的双马尾划过两道优美的弧度,她也一脸假正经的指着袁越的鼻子,“哎!性骚扰哦!老爷爷,我可是未成年!”

    “得了吧你。”袁越没好气的拍开她的手,“明明是你不尊老爱幼在前。”

    “对对对,一个长着20岁年轻样貌的老爷爷如是说道。”雅弥笑着背着手往后跳了两步,然后转身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袁越也是快步跟了上去。

    “去哪?”

    “还能去哪?去宾斯克旅馆找阿莱西娅姐姐。”

    “你不是相信我了吗?”

    “我只是相信在这里的你,但如果你真的认识阿莱西娅姐姐,那我就有必要去确认一下……还是说,你是在虚张声势?”

    “漂亮,可以,去吧,正好我也有些话要问她。”

    “装的还挺熟的。”

    “还好还好。”

    “嘿!”

    “对了,说起来为什么你会大半夜往外跑?”

    “哎哟,我亲爱的老爷爷,您老又是犯健忘症了吗,我也是感染者啊,哪有感染者会在大白天那么明目张胆的在大街上逛悠的?对,这么说,那你不也是半夜乱逛的人吗?为什么?”

    “我……呃……唉……我大抵是真的犯健忘症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