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问题连神都不知道

第五十一章:血腥的历史,被诅咒的种族

    叩叩。

    “阿莱西娅姐姐,我是雅弥,你在吗?”

    “雅弥?我在,等等,我给你开门。”

    屋内响起了一阵杂乱的声音,脚步声由远而近,可就在靠近门的时候,一切声音突然停止,又过了好一会,嘎吱一声,门打开了。

    “……”打开门的阿莱西娅即便紧闭着双眼也依然注视着面前的雅弥,和她身后的袁越。

    袁越顺着这个莫名的注视感回视,二人“视线”交汇

    “晚上好,阿莱西娅小姐,很抱歉打扰你了,我有几个问题需要询问一下。”袁越十分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阿莱西娅又沉默了一会,无声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门板推开,侧过身子,让开门口的空间,“进来吧。”

    “没想到你真认识阿莱西娅姐姐。”先一步走到屋内的雅弥又打量了袁越几眼。

    “当然,阿莱西娅小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好了,快说正事,怎么了?”将门虚掩的阿莱西娅后一步跟上,现在的雅弥和袁越都已经在屋内选好了自己的位置。

    “对了,阿莱西娅姐姐,你是怎么认识这个怪人的?”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床上,一上一下的晃着两只小腿的雅弥一脸八卦的问道。

    “怪人……我给人的第一印象有那么差吗?”坐在床头柜旁边板凳上的袁越苦笑着挠了挠脸。

    阿莱西娅随着他的话侧了侧身,“我还以为你多少有点自知之明,怪人已经是比较温和的形容了,如果是外面的那些乌萨斯人,怕不是迎接你的只有他们的冷嘲热讽和拳头了。”

    “我知道了。”袁越笑着点了点头,脸上一点都没有局促和反思的神情,二女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有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

    “好了好了,快说快说。”一旁的雅弥又开始催促了起来。

    “好好。”阿莱西娅没办法的应付了两声,而后对着袁越说道:“袁越,帮忙开一下灯,就在你身后。”

    随着开关和灯光的亮起,她将面向桌子的椅子转了个面,端起桌上的红茶,轻柔空灵的声音开始缓缓道来。

    “雅弥,还记得我们这次去执行的任务吗?就去荒地的那一次……袁越其实很特殊,只不过关于这点我不能说……萨特已经死了,祭坛也被摧毁……救回来的人比想象中的多,这都是他和他同伴的功劳……有些意外,袁越被猩红剧团的人盯上了……”

    阿莱西娅的话语干练又简洁,没过10分钟便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给。”在此期间,袁越还给雅弥也沏了杯红茶。

    “你会的挺多啊。”雅弥挑了挑眉,不客气的接过了茶杯。

    将滚烫的红茶一饮殆尽,雅弥跟玩似的,狠狠的呼了口气,哈出了一大团白气,视线上下不定形的在袁越的身上瞟来瞟去,“呼……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

    “我都说过了,不是吗?”袁越从容不迫的喝了一口茶。

    “但关键是谁信啊!”雅弥狠狠的拍了拍大腿,“要是你在那边上突然碰到一个人上来就跟你勾肩搭背,二话不说开始自我介绍,还装作一副无所不知的模样,不怀疑他是精神病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尊重了好吧!你就说换你,你会不会那么认为?”

    “确实。”袁越点点头。

    ……他这是在承认骂自己的话吗?阿莱西娅在心底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

    “对吧!”得到当事人认同的雅弥又拍了一下大腿,看她那样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开始用肢体代替语言行动了。

    “但我也说了,因人而异,最大的善良莫过于真诚,最大的真诚莫过于相信,两位可以回想一下,其实我们相遇的环境和氛围都很尴尬,我更是一直处于那个陌生人的位置上。”

    袁越说着,反而先一步站起身。

    “你们不知道我的名字,不知道我的身份,不知道我为何在这里,更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在你们眼中,我不仅是个陌生人,更是一个无名之辈,不过这没啥,这种形容并不是诋毁,而只是单纯的、客观的无视。”

    “如果在正常的社会中,这种无视过于正常,但我们相遇的环境并非如此,我如果不在那种情况下去证明些什么,反倒才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在没有能力的情况下还不去寻求帮助,这对我而言就是自杀。”

    “确实。”阿莱西娅率先出声,然后像是解释般说起了后面的话,“虽然会留下一个奇怪的印象,但毫无疑问当时情况下这么做绝对是正确的。”

    “可是。”说着说着,阿莱西娅突然侧脸转向袁越,严厉的说道:“袁越你也过于自信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过于自信,就是自傲了。”

    “我知道。”

    “你这完全不像是知道的样子啊……不是,阿莱西娅姐姐已经说的很明显了吧,袁越,你是真不会察言观色吗?”一旁的雅弥略显担忧的注视着袁越,“要我说你已经很自傲了好吧,跟你聊天的时候总有这种感觉,总感觉你身上有种莫名其妙的傲气,你真的不是刻意的吗?”

    “雅弥!”很显然,这种话已经有些冒犯了,阿莱西娅连忙喊了一声雅弥,只不过在后者那耿直率真的性子面前,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没事。”袁越收敛起嘴角淡淡的笑意,他平淡的看向雅弥,“你没说错,我是刻意的,没办法,我的本性过于糟糕,与此相比,被别人当做有一些自以为是的怪人反而更显得正常。”

    雅弥没有说话,她沉默的注视着袁越,突然严肃的提问道:“你是个坏蛋?”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袁越十分少见的说出了一个过于模糊的答案。

    “那你是个好人?”

    “不是。”袁越果断开口,但在这两个字后便没了下文。

    “既不是坏蛋,又不是好人,说你是个怪人还真没说错。”雅弥说着,又突然笑了起来。

    “都可以,你开心就好。”袁越语气中满是无所谓,他又喝了一口手中的红茶。

    “那你呢?袁越,你的问题是什么?”阿莱西娅没有任何拖延的将话题引到了袁越身上。

    “嗯,阿莱西娅小姐,事先声明,我接下来的问题会多有冒犯,提前说声抱歉。”袁越说着,刻意的停顿了一下,随着他的停顿,倾听的二人也一同陷入了寂静中。

    屋内的温热的空气因虚掩的门中渗透的冷风逐渐冷却,在失去了话语和动作的渲染后,冰冷逐渐沉淀,化为一种严肃。

    袁越开口了。

    “阿莱西娅小姐,我想知道什么是萨卡兹?那个传说中的卡兹戴尔又是什么?”

    “……”阿莱西娅的脸上几乎是同一时间浮现出了凝重的神情,他似乎没想到袁越会在这个时间点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尤其是在这几天内他查询了如此多资料后的时候。

    “你想从我这里寻求什么?”阿莱西娅有点好奇,这个生称从过往来的人类究竟在想些什么。

    “好奇,疑惑,不解……”袁越摇摇头,“这是一种不好解释的心情。”

    “但是,我确定,阿莱西娅,我不会评价一个种族历史的对与错,我只能向你保证,无论我听到什么,都不会动摇我未来的想法。”

    呼…………

    “——好!”

    “袁越,还记得我先前跟你说过的,各个种族之间不同的种族特性和种族能力吗,如今的泰拉大陆时过境迁,只有一些血脉稀薄的神民与先民的后代们,继承下了他们祖先的种族能力,但在源石的催化下,这种能力也在快速消失。”

    “我知道了,这么多天我也想了一下,也就是说,如今的源石技艺只是通过源石来驾驭那些自然反应,或者说是施展法术,但远在源石还没有融入你们生活之前,他们的祖先甚至可以通过自身来驾驭这些能力?”

    听到阿莱西娅的解释,袁越心中更是无比好奇,稍微思索一下后便抛出下一个问题。

    “可以这么认为,但神民与先民是萨卡兹的仇敌,在历史上,就是他们毁灭了我们的文明,摧毁了我们的国家,让他们的后代把萨卡兹们当做这片大地上所有苦难和矛盾的源头,让萨卡兹们一直在这片大地上流浪,让卡兹戴尔就此成为了所以萨卡兹们永远得不到的幻梦。”

    阿莱西娅平静的述说着这段在袁越听来血淋淋的悲惨历史,不过袁越也能听出来阿莱西娅只是描述一下罢了,她并不想用这种话来塑造什么需要被同情的模样。

    所以阿莱西娅继续说了下去。

    “萨卡兹和神民与先民们并不是一种生物,甚至没有共同的祖先,对萨卡兹来说,神民与先民才是入侵者,是在某一天突然出现的外来物种,并且他们在一开始根本无法与萨卡兹们抗衡。”

    “在一开始的接触中,神民与先民们甚至没有任何能力,我要说的重点也在这里,袁越,萨卡兹的巫术是只属于自己种族的独特种族能力。”

    “我们的巫术就连源石都不能改变,从古至今,一直随着我们的血脉延续下去。”

    这可真是惊人的言论,萨卡兹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但身为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如今却沦为了千古罪人、猪狗不如的地位!

    阿莱西娅简单几句便向袁越展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不过门后却又是一片迷雾,将过往历史中的所有真相对错掩盖混淆。

    “是嘛,可看倒影里的人,阿莱西娅,你们现在还恨那些神民与先民以及他们的后代吗?”袁越丝毫没有顾虑的挑出了这个问题。

    听到这个直白的问题,一直有话直说的雅弥都猛的一愣。

    似乎准备说些什么的阿莱西娅也是停了下来,雪白的眉毛微微皱起,袁越明显感到阿莱西娅给了自己一个抱怨的眼神,但随后便开口解释起来。

    “袁越,对于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好好的说明清楚,炎国有句话说的好,对事不对人,论迹不论心,我们自然不会遗忘种族之仇,但这份恨也得有份正确的目标,殿下曾经说过,无理由的报复只是将仇恨的锁链继续蔓延下去罢了。”

    阿莱西娅说着,抬起手示意袁越向周围看去,“而这就是我们最初的理念之一,倒影所有人皆因这个理念齐聚于此,只为粉碎旧时代的牢笼,打破名为仇恨的锁链,让我们的后代可以幸福的共同生活下去。”

    “袁越,这就是我们的理想,这更是那位殿下口中的理想,除此之外,我们还想要治愈矿石病,查明源石的真相,想要打破各个种族国家之间的阶级之差,想要把萨卡兹们从那悲惨的命运中拯救。”

    “这……”袁越震惊,这不可能做得到,先不提袁越以前所在的世界和这个世界之间的区别,但袁越在这么多天的查询资料和那些亲临者一对一询问,袁越已经知晓了目前这个时代人类所面临的难题。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如此震惊,如果阿莱西娅所言属实,那他们所行之事就是革命之举,这些理念几乎将这个时代人类的所有问题和痛苦全部囊括了进去!

    “过于宏大,过于美好,过于……虚伪……”袁越叹了口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脸上平淡的神情已经消失,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失望又再度从他眼中出现。

    “没错,但那也只是最终的理想,我们没人想着会一步登天,只是人活着,总要有个念头。”阿莱西娅很高兴看见袁越没有因自己方才的一番话看错方向,他依旧这么冷静。

    “呃……那个,阿莱西娅姐姐,我不是故意插的话,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一下袁越,我现在还不是倒影的人。”一直沉默的雅弥眼见有机会便快速的说了出来。

    “雅弥,没事的,组织的观念并没有强到如此根深蒂固的地步,这世上还有很多人,他们也不是倒影的人,但他们有着和倒影一样的梦,雅弥,你永远是我的、我们朋友。”阿莱西娅笑着,坐在雅弥旁边,一把将矮自己一个头的女孩揽在了怀中。

    “那……阿莱西娅小姐,你呢?所谓的血魔又是什么?你们可以操纵自己的血液,那可以操作别人的吗?”

    “……不完全可以,是,血魔的种族能力操控的并不只有自己的血,可除非那个人被血魔咬了,或者身上画有血魔的专属巫术,不然是不能凭空抽活人的血的。”

    “是的,血魔可以操纵死者身体里尚未冷却的血液,并且只有使用血魔以外的种族的血液,我们的种族能力才能在白天发动,我身体里的血液和我一样,都被太阳憎恨着。”

    “原来如此,说起来,血魔一生都在惧怕太阳吗?作为拥有漫长寿命的种族,你们当中没有出现过可以在太阳下行走的吗?”

    “自然是有的,但是袁越……嗯,来,过来,没错,坐过来点。”阿莱西娅拍了拍怀中雅弥的后背,在对方起身的同时身体微微抬起,拢起身下的黑色连衣裙,往旁边挪了挪,接着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

    感受着声音和熟悉的气息靠近,阿莱西娅平静的脸也出现了一丝波动,但这一丝波动却是悲伤和无奈。

    “袁越你也知道,萨卡兹的问题并不只是表面上的一点,仅仅是有关我们血魔的存在方式,就可以引出许多问题。萨卡兹……并没有因为你想的那么美好,像我和瓦这种人在萨卡兹里反而是异数,萨卡斯整个种族的苦难与仇恨也并不完全来自于外界,因为我们自身……也无比丑陋。”

    阿莱西娅伸出一只雪白的小手,猩红的光芒从手中升起,在还未脱离手掌时光芒猛然散开,化作无数道血丝,这些血丝之间又互相纠缠,细长的末端化作枝桠,互相纠缠的化作枝干,最终一个呈现五指状的血手凝固在阿莱西娅的手中。

    阿莱西娅认真的看向袁越,凝固的血手一瞬间活了过来,在空中摇晃着,拉长了自己,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常理中无法呈现的扭曲之物在自袁越眼前呈现。

    “你,真的要听吗?”

    但袁越却猛得伸出手抓住了它,连同制造出它的那张雪白的小手一起狠狠的抓在了手中。

    而接触的瞬间,袁越视线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似乎看见什么,扭头,看向身边白色的女性,明明对方脸上双眼紧闭,可袁越还是看见了一对粉红色的眸子。

    此刻,他正和这对眸子对视。

    “拜托了!”他恳求道。

    “呼——”

    “萨卡兹是一个极其看重血缘的种族,我们所痛斥憎恨的神民与先民,他们的后代们把阶级与统治刻在了自己的历史上,强迫一切与自己不同的种族们对他们低下头颅。”

    “但即便如此,他们当中也有人发现了真相,哪怕他们外形不同,种族不同,他们的基因都是相同的,他们的血脉都是一致的,他们之间从来没有高低之别。”

    “但可笑的是,萨卡兹自己反倒把这种阶级与统治刻在了自己的血脉中,刻进了自己的灵魂里,漫长的寿命让我们成为了历史的亲历者,袁越,在萨卡兹里,这样的种族足足有十种,他们才是萨卡兹文明的主调。”

    “他们代表了萨卡兹在外的声音,哪怕大多数的萨卡兹只是默默无闻的普通人,他们没有血脉,没有天赋,没有什么种族之别,他们只是萨卡兹人。”

    “当那些上位者高呼着萨卡兹应该团结一致的时候,他们喊的并不是我们,他们喊的并不是普普通通默默无闻的萨卡兹普通人,他们呼唤的只是自己的种族,呼唤着那些跟他们拥有相同能力,长相一致的上位者们。”

    “那些普通人,那些对事实与真相一概不知的庞大人群们,他们才是最可悲的人。”

    “名为仇恨的洪流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粉碎他们身边的一切,为他们带上名为复仇的枷锁,裹狭着他们,使他们身不由己地向前,直至将尽头的深渊填满。”

    “袁越,我的强大是一种不公平,这种力量是天生的,我无法将其剥离,他人无法将其征服,这种力量一定存在,并且必然存在!”

    “你知道吗?血脉纯正的血魔甚至可以走在阳光之下,与正常人无异,像我这种残缺的血魔,只能躲在阴影里苟且偷生。”

    ……

    “所以,这也是一条锁链。”

    “是的,一条名为傲慢的锁链。”

    “是谁接纳了你们?那位殿下究竟是谁?”

    “殿下,是她接纳了我们,那位伟大的人,她把目光平等的看向了每一个萨卡兹人,甚至不止这些,抱歉,恕我无法和你描述,袁越,我甚至不敢与殿下对视,但殿下的温柔绝不止这些,看看我,看看我们,看看倒影,正是因为殿下才把我们这些种族不同、理想不同的人聚集在了一起。”

    “那位是只属于我们萨卡兹的,最温柔的魔王——特蕾茜娅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