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问题连神都不知道

第八十一章:真心告知

    “袁越!”阿莱西娅第一个上前检查起了袁越的伤势,手掌颤抖的划过袁越的脖颈,那渗人的伤势,严重扭曲错位的颈椎将皮肤顶的凸起,按理说正常人早就因为神经系统的瘫痪瞬间毙命,但她也不知道袁越究竟变强了多少?

    颈椎受到了如此严重的伤势,竟然还能强撑着说话和移动!

    “快躺好,现在还来得及。”阿莱西娅看着袁越每动一小下,心中就惊慌一分,连忙喊道。

    没错,来得及!兴许是受了这个伤还能活下来的本就异于常人,但只要活下来就能救回来!

    “啊?不不,那个回头再说,这个伤势不是特别重。”袁越诧异的看了阿莱西娅一眼,摆摆手,嘴上说的无关痛痒的话,接着双手立掌按在脖颈两边凸出的地方,这么用力的往里面一挤。

    咔嚓一声!

    在把瓦震惊的目瞪口呆的眼神下,袁越接着把扭曲的脖颈瞬间还原。

    哎!!!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方式啊!再土的法子也不能那么用吧!!

    “啊?”另一边,袁越在进行了这个荒诞的复原手法后,两条胳膊瞬间无力的瘫了下去,他愣了一下,然后尴尬的笑了两声。

    “好吧,看来还有待改善。”

    “你在干什么啊!”阿莱西娅真的是要被袁越吓死了,几乎是指着袁越的鼻子在骂,“哪有你这么乱来的!身体的毛病可不是小事!万一后面真的瘫痪了怎么办!哎!”

    阿莱西娅一边气愤愤的说着,一边小手一扬,一团粘稠的血液便从袁越身下汇聚将他托了起来,袁越也在这股半引导半调整的状态下静静的躺在那上面。

    “很生龙活虎啊。”

    就在众人护着袁越向着车队集结的地方移动时。

    紧闭双眼的埃芒加德走到了袁越旁边,她背上的弗莱蒙特低下头,“原本还想照顾一下伤员情绪,看你这样,反正是我多虑了。方便聊几句吗?”

    “请便。”袁越望向另一侧默默跟在队伍后方的绿色身影,自然也是清楚情况。

    “那个白光是什么?”弗莱蒙特直接开门见山,“我看了我徒弟的记忆,那玩意有点危险啊,尤其是对我们巫妖而言?袁越,不得都不说你很厉害,那个白光是你的秘密武器吗?”

    “很遗憾,不是。”袁越否定了他的想法,接着解释道:“我倒是情愿是,我只能给你保证那是个意外,而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在这一年里面这种意外是不会再发生了。”

    “一年?这个安全保质期有点短啊。”

    袁越挑了挑眉,“是吗?但已知总比未知好,就像这个大地上的人们害怕感染者一样,如果不是这种疾病所带来的未知那么多,如果他们一个个都是不定时的自爆炸弹,感染者又怎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弗莱蒙特伸手在那团血液上一抓,扯出了一个小平台,让埃芒加德一屁股坐了上去,自己则飘到了袁越的另一边。

    “但矿石病也可以通过药物抑制,通过已知的手段,将未知控制在手中,哪怕最后的结果仍然未知,我们也能保证将这种风险降到最低,甚至……手动排除!”

    弗莱蒙特说着,手掌轻轻的放在了袁越的脖颈上。

    “弗莱蒙特!!”阿莱西娅瞬间回头,袁越身下的血液顿时化作几道尖刺。

    弗莱蒙特笑着收回手,又询问道:“你不知道那白光是什么?”

    袁越则是十分平淡的回问了一句,“请问你知道源石是什么吗?”

    弗莱蒙特瞳孔微微扩大,他撇了撇嘴,喃喃自语的说道:“那还真挺……意外啊。”

    而另一边,在阿莱西娅建立的内心沟通中另一群人的讨论也在继续。

    凡尔:“不愧是血魔之主,在传闻中都是相当恐怖的疯子,仅仅只是随心而动,竟然毁掉了一整个根据地。”

    拜伦:“没事,人没受伤就行,根据地又不止这一个。”

    袁越:“咳咳……”

    阿莱西娅:“血魔之主遗留在原地的血色结晶我会妥善处理。”

    蜜斯:“哎,完了,还想睡两天安稳觉,这下好了,建立新根据地,保养设备,排查周围环境,还要引导那一群难民……呜,好沉重,好想现在就睡觉。”

    伦德:“那就去睡吧,梦里啥都有。”

    西:“欢迎加入。”

    拜伦:“卧槽!西竟然说话了!”

    凡尔:“好家伙,我是不是已经在梦里了?”

    西:“ZZ……”

    安德烈:“我需要留下来,瓦,阿莱西娅,你们和袁越一起,什么时候出发?”

    袁越:“果然,虽然只是猜测,但没想到还真有。能活动就出发,时间紧迫。”

    凡尔:“嗯?嗯?嗯?不是你们在聊什么?危机不是解除了吗?还要去哪?”

    袁越:“哪有,血魔之主可不是随便就能打发的小喽啰,为了从他手中逃出来,我可撒了个弥天大谎,都快把自己吹嘘成你们萨卡兹的再临救世主了……”

    拜伦:“好吧,虽说能理解这种迫不得已,但这种下场通常都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啊。”

    袁越:“可不是吗,我当然知道是自己的问题,可关键对面根本就不好好聊天,仗着一把子力气就上来揍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关键是他还真牛逼!那这谁搞得过他?”

    瓦:“确实……呃,虽然确实,但这也不全是你的问题,不如说你已经处理的相当好了。”

    袁越:“但麻烦还是一个比一个多。我对不起的主要是你们,总算是获得了变强的力量,还以为能带来一点好处,没想到直接给了我两巴掌,摔倒的时候还把自己同伴砸到了。”

    所有人沉默了一下,处于心灵感应的连接,他们有时候不说话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不需要过多的解释,这种理解和释然的情绪在每个人的心间流淌,他们互通对方的想法,但奇怪的是当这种想法向当事人蔓延时。

    嗯?

    什么都没有,尽头只是一片虚无,并不是传来的就是这种情绪,而是对方压根不在感知的范围内。

    啊?!袁越……阿莱西娅的内心把他排除在外了?!

    就在这个想法出现时,阿莱西娅的共感也消失了,只有这份跨越的距离可以传达内心想法的基础还在。

    ……

    所有人震惊了一两秒,便快速地将这种情绪收起,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继续聊了起来。

    而一开始就属于失联状态袁越压根就没有去管这种变化,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于是这种巧妙的细节被他理所应当的忽略,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当下必须了解沟通解释的一些事。

    “没事,干嘛跟自己过不去,你不也是这件事情的受害人吗?那些骂你的人,打你的人,要你命的人,心怀歹意的人,他们难道是抱着交朋友过家家的心态来的?怎么可能!哪个人都会反抗的好吧!没事的!兄弟!安心!咱们永远站你这边!”

    代表所有人发布感言的是拜伦,袁越听着嘴角也不禁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谢谢。”

    他诚恳的道谢。

    “所以你究竟撒了个怎样的谎,搞得自己马上就要出发?几分钟前你的脖子可都还变形着呢?”凡尔见暂时没什么冲突的话题,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立刻询问起了袁越,毕竟刚才有段时间的联络中袁越他们一直沉默,没有说过任何话。

    对此袁越也是简明扼要的解释一番。

    “啊!!!”

    顿时数道不同声音组成的惊呼声一同响起,紧随而来的更是一堆乱糟糟的提问。

    “你他妈有上万岁?!”

    “你还能从荒域中来回?!”

    “等等,为什么那个单手大风车要解释的那么详细?”

    袁越:“因为我觉得那招很酷!”

    “阿巴阿巴……”

    安德烈:“虽然在你的记忆中品味过一遍,但如今回想还是觉得神奇,你真的见到了?在我记忆中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座疑似万年前卡兹戴尔城堡,里面甚至还有一个活了上万年的死魂灵……一个比臆想还要荒诞的理由,一段比欺骗还要可笑的记忆……难以置信。”

    瓦:“但不得不信,袁越得到了这段记忆,得到了这段指引,他是新时代的钥匙。萨卡兹的血脉隐瞒了什么。”

    蜜斯:“呃……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晕乎乎的,听不懂吗?”

    西:“催眠效果良好。”

    加翰:“没办法,横跨上万年的信息在现在听来过于不现实,哪怕我们确实在心灵连接中感受到了那种情绪,我们的思想和认知仍然立足于我们现在,它对我们来说就像是一个梦,转头就会忘,就算被突然提起,不仔细去回想也会模糊。”

    凡尔:“而且听你这么一解释,我突然有个疑惑,说实话你这一个月里面发生的事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而且之间的巧合有点过于……巧合!就像是……”

    袁越:“有什么东西设计好了一样。对吧?各位,请保持这种想法,然后小心我。我毫无疑问的已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也无法解释那是什么,只是那个东西无疑的在指引我一步一步的向前去,至于前方有什么……我不知道,或许是好的,或许是坏的。”

    “我有着你们所没有的记忆,我有着你们所没有的过往,我的眼中曾经存在过另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那里有我爱的一切,也有我恨的一切,它构成了我自身的所有,我无法将其割舍,无法将其忘却。”

    “它让我突然来到这里,将一个相似的世界突然摆到我面前,指着它说,这是一个按照你原本世界模样拼好的拼图,里面有一些只有我才能察觉出的异常,只要我还有视力,还有听力,只要我还活着哪怕一天!”

    “我就无法无视这种异常!我必然会想着改变!”

    “然后它将疑问摆在我面前,它将痛苦摆在我面前,它将死亡摆在我面前,它将选择摆在我面前,它把我所痛恨的一切都重新端了上来!”

    “它指着我的脸,它牵着我的手,它亲口告诉我——这是希望。”

    “我只能向前。”

    “我没有退路,我别无选择。”

    ……

    呼……

    袁越呼了一口气,在说完这些话后他似乎轻松了不少,接着他好像在笑着说道:“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给你们带来心理负担,我确实在解释我的行为,但无论我怎么解释,我所说的话都已经经过了我内心的伪装和掩饰,它不可能是真的。”

    “我想报答你们,我想感谢你们,但我的存在就是个麻烦,我的目标与你们所有人的想法背道而驰,而我却不得不怎么做!我们最终会站在对立面!”

    “所以……杀死我的时候,不要犹豫。”

    “我不值得同情!”

    安德烈:“我知道了。”

    就当震惊、同情、退缩、委婉的情绪还在流淌时,安德烈开口了,他的情绪满是坚定,他的话语毫不犹豫。

    接着是瓦,同样是铿锵有力的声音。

    “明白。”

    心灵上的沟通打破了外在表壳的伪装,哪怕他们并没有和袁越相连,他们也敞开了自己的心灵。

    两人接过承诺,握紧刀刃,这是出于信任。

    可有人不愿意相信。

    “为什么?”

    没人知道这是谁说的,因为他们也想这么说。

    袁越又轻轻笑了起来,他耐心的解释道:“因为我只有一年的时间,一年后我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我不是这个世界上个文明的前人类……我无法揣测他们的想法,我无法代表他们的意志,我甚至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可就是这样的我,却有着可以开启他们的钥匙?……呼,安德烈,那个遗迹在哪?”

    安德烈:“雷姆必拓东部拓荒平原,那里有着一座史上最大的遗迹。”

    ……上个时代的遗迹,或者是上个文明的遗迹!这与考古什么的并不相同,因为构成那个遗迹的材料根本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东西,那个地方理所应当的被贴上了这个标签。

    蜜斯心中一阵冰凉,到这一步,她终于能理解袁越究竟在为什么而担忧了。

    “袁越,你要去做吗?”

    袁越:“我不得不去。”

    “就没有别的办法?”

    袁越:“我别无选择。”

    接着他又用调侃的声音说了一段,“不过,也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我压根就启动不了?那到时候尴尬的就是我了,还得回头想办法糊弄那个血魔,变形者,还有那个一副明摆着要把我抓去做实验的巫妖。”

    “但是。”

    袁越说完这两个字后沉默了一会,刚才的调侃好像就是错觉,他现在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焦虑的情绪,“最好的情况是成功,最糟糕的情况也是成功。”

    “好的情况是启动了,但里面没有生物活着,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利用他们的科技和知识,而坏的情况……就是泰拉大地上的所有文明都要直面前人类所带来的冲击和碰撞,这不会有好结果!”

    “而最搞笑的一点就是——我就是亲手造成这一切的人!”

    拜伦:“为什么?我们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后代啊?就算思想环境不同,可这大地上茫茫多的国家和人们,他们再残忍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啊!”

    “那我反过来问你,如果不是呢?如果现在的泰拉人根本不是前人类的后代,你又会怎么想,你又会假设前人类会怎么想?”

    “或者我再打个比方,你或是你的小队是上个文明遗留的最后的人,你们肩负着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振兴文明的重任,你们按照旨意打造了一个绝佳的避难所,并带上了绝大部分动物植物,可有一天沉睡的你被唤醒,对你来说只是睡个觉的功夫,可被你带来的动物和植物就已经造反,产生了占山为王的错觉,而唤醒你的动物,更是可笑至极地将自己称为了新时代文明的代言人!”

    “如果是你,看着这群在你面前显摆造反还自以为是的动物和植物们,你会怎么想?你会公平的和他们交流吗?你会平等的赐予对方尊重吗?”

    “不!你绝不会!他们绝不会!我们不能用善意去揣测他们!我们只能预测最糟糕的结果,结局只剩下战争和你死我亡……”

    “那!”拜伦哑言,不只是他,所有听到这个猜测的人都几乎是第一时间惊呼了出来,他们所有人都想开口喊袁越停下,也正因如此,那声惊呼只停留在了第一个字眼上。

    袁越已经解释过了,现在,他甚至把杀自己的理由和刀刃都递了过去。

    这就是他的感谢,这就是他的报恩。

    你们有权知道真相,你们有权知道所有。

    但是……

    结果不会改变,那份未知的结果会化作一柄长剑,高高的悬挂在你们所有知情人的头上。

    你们会注视着我的背影,你们会把不解仇恨和无奈尽数施加在我的身上。

    而我将继续前行,直到死亡降临的那天。

    只可惜,袁越的这份情绪传达不过去,在这份连接的尽头是一片虚无的墙壁,它隔绝了所有,它断绝了一切,它让这份情绪的共感变成了不可能,但这其实是它的仁慈。

    因为它知道,这不是它能解决的事,人类的情绪过于复杂,即使是看似性格过分鲜明的人,他的性格也只会决定他不会做什么,而不会决定他会做什么。

    人是善变的。

    是啊。

    袁越在内心感叹。

    我们终究不同。

    我才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