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叔的确不太懂互联网，不过，这次他拉你投资DR，是因为他突然对虚拟世界有了兴趣。”

    “宋师叔做事愈发凭直觉了，可惜他不常在国内，气场不对。对世界本原的计算不是一家公司可以主导的，玄鉴门徒里既懂玄学又懂科技的大有人在，年轻一代都是玩着电脑长大的，哪个对互联网的理解都比宋师叔强，他能想到的，未必旁人想不到。对财富的追求从来都不越雷池，真正越雷池的是对终极的追求。掌控财富不及掌控权力，掌控权力不及掌控命运。如果一个系统能运算人的命运，你觉得这系统应该由谁来掌控？”

    巴离原本端着咖啡，听到姬无这话突然怔了一下，随后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继续喝咖啡。

    姬无用锐利的眼神看着巴离说道：“巴离，你现在就站在雷池边上……”

    巴离淡淡回了一句，“说了半天，原来是说我呢。”

    她说完这句话，便放下咖啡，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姬无一眼，随后平静的说道：“做个俗人，你俗的不够彻底，做个玄鉴门徒，你又不够绝情绝义，做个英雄，你还担不起这天下。说真的，姬老板还是做个金融精英吧，搞投资，既不能太俗，又不能不俗，既懂风月，又不动真情，挺适合你的。有些事，你看出来也好，看不出来也罢，不关自己的事，就少插手，尤其姬老板这种念旧情的人，关键时刻，我真怕你为情所困。”

    姬无突然一笑，金丝框眼镜后面那睿智的眼神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眼神，“我不想干涉你们的事，只是单纯奉劝你好自为之。我没有英雄情怀，苍生也轮不着我来拯救，但我也不想与天下为敌，做个不那么俗的俗人，总好过万劫不复……”

    “你想过吗？其实我们早就死了，现在的这个世界，只不过是一个虚拟的样本。所以，这个世界毁不毁灭，真没那么重要。”

    说完，巴离便起身离开了，只留姬无一人坐在那里。

    姬无虽然不知道巴离背后的势力是谁，但他能判断出，巴离即将做的才是元宇宙真正的算法——关于终极的算法。而眼前这个女人显然和宋师叔不在一条船上，姬无刚刚以DR游戏算法没有升级为由拒绝投资，而实际上，他根据观象得出的结论是——今日的融资邀约并不真诚。换言之，宋师叔的融资邀请不过是他个人的一厢情愿，然而，这个项目背后的变数极大，姬无判断得出，投资这个项目势必在将来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这个项目就像是一个黑洞，连照进去的光都会被吞没……

    姬无不认为自己是个英雄，哪怕世界在毁灭的边缘，他也不为所动，他不想毁灭世界，但他也无力阻止世界的毁灭，他毕竟不是那个人。巴离有一点说得对，他是一个不够俗的俗人，不然他怎么会想这些问题。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想颠覆世界，有人想毁灭世界，还有人想拯救世界，可这都与生意无关，说到底他姬无只是个生意人。

    巴离是个无心的人，姬无看上的也只有这一点，除此之外，巴离身上再没有姬无看得上的地方。当然，姬无身上也没有巴离看得上的地方。这俩人只是同门，又不是朋友，没有推心置腹，也不会惺惺相惜。

    姬无一直告诉自己是个生意人，可他终究还是放不下耽丹，对于那日给易守一递名片的事，此刻他说不上是不是有些后悔……

    名片已经递了，多想无益，姬无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随后他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准备离开，马路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他？”姬无对于在这样一个时空下与他相遇，有些意外。

    刘大明白说三环边上有个相对论书店，易守一在地图上搜了一下，果然有这个书店，上午给学校办事，中午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三环，他就凭着导航找到了这家书店，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姬无。

    姬无迎面走来和易守一打了个招呼。

    易守一也朝他微微一笑，“这么巧。”

    “是啊，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

    其实，易守一也不知道姬无口中说的巧，是不是真的巧，玄鉴门徒都有观象的本事，他现在不确定什么是巧合，什么是有意为之。不管今天的见面是不是巧合，既然遇到了，耽丹的事就该有个回应。想到这里，易守一对姬无说道：“耽丹的事，我昨天晚上和她弟弟说了。”

    “有劳了。”姬无回道。

    易守一本来想问姬无——他这么关心耽丹为何不自己去和她家人说？可转念一想，姬无聪明睿智，怕也是有不方便找的理由，不然何苦绕这么大的圈子。

    “上次在席间，听你说你在渔阳大学工作，怎么，今天休息了？”

    易守一回道：“上午去给学校交材料，中午路过这儿，随便吃了点，一会儿还得回学校。”

    “上次给你的名片上，有我公司地址，易老师得闲的时候，可以来公司坐坐，一起喝个茶。”

    “好，有机会一定去。”

    “我还有事，那咱们改天再叙。”姬无说完，往停车场走去。

    易守一沿着人行路继续向前走，转了个弯后，他就看到了相对论书店。这里的装修和虚拟世界的书店一模一样，不仅外观如此，连里面的陈列布置也如是。

    有那么一瞬间，易守一分不清自己是在虚拟世界还是在现实世界，他不知道是虚拟世界的书店复刻了现实世界的书店，还是现实世界的书店复刻了虚拟世界的书店，他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本原。

    三环路算不上偏僻，可店内的人却寥寥无几，算上店员才三个人。

    易守一在店内转了一圈，随后走到店员面前，以经营合作的名义询问店老板是谁。

    店员回道：“老板姓宋，别的我也不太清楚。”

    “哦。”易守一听到老板姓宋，就在想会不会就是宋师叔的店铺，不然两个店铺怎么会如此相似，“你知道这个店开多久了吗？”

    “不瞒您说，我上周刚来，是位姓耽的女士招的我，那女的好像是个作家，听她说老板长期在国外，店里的事是她来打点，这边有事我都是跟她联系，要不您留个联系方式？回头我把您的合作意向跟她说一下。”

    易守一把名片递给店员，“辛苦你了。”

    “好。”店员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对方是大学老师，他想着或许是大学要和书店搞什么合作，很谨慎的收好了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