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鉴门徒

第三十五章 不入戏

    [刘大明白]说道:“不是客气,这么豪华的宅子,我怎么也得交点租金啊,装修就当交租了。”

    [守一]说道:“你真不必客气,龚喜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谢你。”

    “嗐,那都是手到擒来,根本不叫事。”[刘大明白]说完指着[怀阳],“你这弟弟真不错,我们俩特谈得来,投缘。”

    [守一]也不知道说点什么,他从第一次见刘大明白就觉得他和弟弟易怀阳肯定投缘,俩人虽非形似,却是神似,俩人各有各的工作,家庭背景也不相同,但就是有那么一股子神似的劲儿,“一个游戏而已,别瞎花钱装修了。”

    [刘大明白]听了[守一]这句话,对着[怀阳]说道:“你看看,我就说过,你哥这个人,他不入戏,他老在这戏外面……”

    [守一]反驳道:“一个游戏而已。”

    “那游戏不是戏吗?”[怀阳]这话茬接的倒是快。

    “诶,对对对,你看人家怀阳看得多明白。人生就是一场戏,那入戏还是不入戏啊!”[刘大明白]说完还看了[怀阳]一眼。

    [怀阳]一听来劲儿了,对他哥说道:“刘哥活得通透!你看你这,老飘着,跟我嫂子也不赶紧领个证……”

    [刘大明白]和[怀阳]你一言我一语,弄得[守一]很是无奈,随后[守一]对他俩说道:“你们俩说我不入戏,可有人让我别跟这个世界共情,我得好好想想。”

    [刘大明白]一听马上回应道:“让你不共情的肯定是咱们师门的人,说得容易,你能做到吗?人生如戏,共情太深肯定是要受伤的,但我就不信,能有几个人活成巴离那样,整个世界灭亡了她都不在乎。”

    “巴离师兄真是这样的人吗?”[守一]问道。

    [刘大明白]咂了咂嘴道:“她是我见过最绝情的人了,人家的人生信条就是绝情绝义。她是要把自己活成人生大戏的群演,我看她其实是想把自己活成观众,没辙,想当人生大戏的观众,不参与演出,那不得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吗?所以啊,人家就给自己活成群演了,啥事跟她也扯不上太大关系。这主,是活成师门不共情的典范了,你要学她吗?”

    易守一和巴离就那一面之缘,洛老葬礼后,他就再没见过巴离,对巴离,他说不上太深的印象,但巴离确实让易守一感到了生人勿近的气质。他说道:“我不知道自己能活成什么样,我去后山转转,一会儿就下了,你们俩忙吧。”

    “哥,你去后山干什么?”

    [守一]回道:“学王阳明,格竹子。”

    [守一]说完就走了,[刘大明白]和[怀阳]被晾在那里,俩人互相看了一下。

    [刘大明白]问道:“他割竹子干啥,那竹子长得不是挺好的吗?”

    [怀阳]说道:“说的就是啊,王阳明是谁啊,没听他提起过啊。”

    [刘大明白]还应了一句:“我也不认识,估计是个大头玩家吧。”

    到了后山,[守一]在竹林面前站了很久,透过竹枝交错的缝隙,可以看到远处朦胧的山峰。

    昔有王阳明格竹子,今有易守一格远山。在格物致知上,远山和这竹子并无不同,王阳明称心外无物,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心外还真是无物,除了心,这世界都是0和1的代码,目之所及,皆为幻象,唯有茶楼小二这种不认为世界是虚拟的人,才会把眼前的世界当真,而对于他这种看山不是山的人来讲,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如梦幻泡影。

    [刘大明白]入住德道山庄,对于[守一]来讲,他在虚拟世界里又多了一个亲人,对易怀阳来讲,他在现实世界收获了一个亲兄弟,刘大明白和易怀阳实在是太对脾气了。

    2019年4月8日农历己亥年三月初四。

    易守一正在办公室里整理学生档案,突然他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子的声音。

    “易老师,我是相对论书店的耽女士。”

    易守一初接电话时惊诧了片刻,随后他问道:“是耽丹吗?”

    电话那头的耽丹显然有些吃惊,“你知道我?我并没有告诉店员我的名字。”

    “因为我去过天河大街的相对论书店,那是宋师叔在虚拟世界里开的店,两家店铺的布置几乎一模一样,店员告诉我这家书店的老板姓宋,联系人姓耽,我就在想可能是你。”

    “看来你是玄鉴门徒。”

    “我入门一月有余,机缘巧合知道了耽师兄的名字。”

    “我离开协会很久了,你不必再喊师兄。”耽丹顿了一下说道,“你找我是真有合作要谈,还是有别的事?”

    易守一坦言道:“我是有别的事想约你出来聊聊,与协会无关,不知你方不方便?”

    耽丹不愿意再接触玄鉴门徒,她的语气中稍有些不耐烦的,“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吧。”

    易守一不愿意在办公室里讲电话,随后他拿着手机出了门。

    办公楼前的小花园里,易守一对电话那头的耽丹说道:“因为一个很复杂的原因,我加入了协会,观象的本事我见识过了,虽然我还没这个本事,但事实就摆在面前,我不得不信。如今,我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我听说你是这代弟子里唯一一个退出的人,我想知道你退出协会是找到了逃脱命运的方法,还是向命运妥协了?”

    电话那头的耽丹沉默了很久,就在易守一想问她是否在听的时候,耽丹终于说话了,“这个问题你不该来问我,玄鉴门徒只在观象技艺上能达成一致,在命运这件事上,从来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世界就像一个雕塑,观测角度不同,看到的也就不同。我怎么理解世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理解。”

    易守一站在小花园里,看着办公楼旁的十字路口,“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