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一]继续追问，“既然没见过，你如何得知我的信息？”

    “我想了解你，不必非得见你，人的信息隐藏在时空之中。我们常说天时，天就是时间，我们常说地利，地就是空间，人生于天地之间，信息也藏在时空之内，天地人是一体的，我通过时空就可以知道你的信息。”

    [守一]说道：“如此说来，玄鉴门徒仰观天文，俯察地理，是在观时空？那你这时空是现实世界的时空还是虚拟世界的时空？”

    [影子]回道：“这两个世界有什么分别吗？虚拟世界是假，现实世界就真吗？若两个都假，观哪个世界又有何分别。”

    [守一]看了一眼茶杯中的水，水中浮现出他的倒影，他问[影子]，“茶水中映出的是守一的影子，而守一并非真实存在，守一只不过是易守一在虚拟世界的影子，倘若现实世界也是虚拟的，那易守一又是谁的影子？”

    [影子]一笑说道：“倘若现实世界是虚拟的，那你也不过是个角色，你饰演了这个角色，却忘了自己是谁，我是该夸你演得投入呢？还是该说你忘了初心呢？”

    “我觉得我活在一个被人摆布的世界里，可我感知不到那个人，我只是觉得人生的轨迹像被设定了一样，看似是我对人生做出了选择，但我却不确定是不是我自己在做选择。”

    [影子]说：“你今天有些悲观了。”

    [守一]争辩道：“这不是悲观，茶楼小二的行动轨迹是早就被设定好的，不同场合下的言行看似是他自己的选择，但果真如此吗？茶楼小二从头到尾不都是被设定好的吗？”

    “人生轨迹远比茶楼小二的轨迹复杂的多，茶楼小二的行为轨迹背后是算法，可角色背后是人心，一个无心，一个有心，能一样吗？你来茶楼知道观山、观世界，茶楼小二几乎不出茶楼，但他从来没想过观世界，因为‘观’需要心，他只会看，不会观。所以，茶楼小二从头到尾都被设计好了，但角色不会，这个虚拟世界里的玩家，每一个角色背后都是心，角色要符合这个世界的设定和规则，但心不会，心没法设定。”

    “心没法设定。”[守一]不太理解[影子]的话。

    “对，心没法设定。心超越时空。现实世界里没有水中月，也没有你我这番交谈，但却有你我，也有你我思想的交流，思想的交流是可以超越时空的，而不在于你我究竟身处于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世界，你和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出自于你的心，不论你的所在是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世界，你的言行皆是你心的投射。”

    [守一]说道：“虚拟世界中的影子和守一只不过是个媒介，真正在交流的是现实中的你我。现实世界要是虚拟的，那此时此刻，到底是谁和谁在交流？”

    “是心和心在交流，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两个心脏在交流，也不是说两个大脑在交流，心脏和大脑仍然是现实世界的载体。”

    见[守一]不说话，[影子]继续补充道：“如果你不理解角色背后的心，就谈不上观象，那只能是看，就像茶楼小二一样，无心之人只能看，有心之人才能观。看象和观象是两个层次，看象只能看表象，观象才能现本质，才能察觉人和事背后的因果。”

    在宋晓慧这件事上，易守一不想问[影子]是观了什么象得出的结论。[影子]虽然没说观象的细节和过程，但他这么说定然是有这么说的道理。观象的技艺他易守一还没入门，这事他只能自己抓紧，自己努力，否则现在就是让旁人解释，恐怕自己也是听得一知半解、云里雾里。

    易守一和[影子]谈命运由不由己，就是在宋晓慧这件事上有心结，他相信周道玄说的话不是空穴来风，但自己又不想只是听了周道玄的话就放下这段姻缘，现下和[影子]聊完，他觉得他和宋晓慧的缘分似乎更浅了。

    原本是想聊聊命运由不由己，现下却是要问由不由心了。

    [守一]从双鱼茶楼出来的时候，系统显示为多云转阴的天气，刚刚来时，天空中还能看见大片的云朵，而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穹庐就似一个倒扣过来的锅，神秘的好像不想让人知道天外有什么。

    2019年4月13日农历己亥年三月初九

    周道玄因为有事，这周就没有安排授课，这算是给易守一放假了，易守一也没闲着，一早就起来在书房里看资料，他总不愿浪费光阴。

    这时，易怀阳突然跑到书房门口敲门，“哥，快上线，送信送到自己家！”

    易守一不明所以的打开门，就看见易怀阳穿着睡衣站在自己面前。

    易守一这人，生活习惯很好，周末就算不出门，吃过早饭以后也肯定是换了能出门的日常着装，但易怀阳就不一样了，今天要是不出门，那他在家就只穿睡衣，万一家里突然来个客人，那得临时换衣服。

    “什么事啊？”易守一问道。

    易怀阳兴奋的说道：“你说巧不巧，一大早做任务，茶楼小二让我帮忙送信，我一看，竟然是送到德道山庄，好嘛，这不是送信送到自己家嘛。”

    易守一早把DR游戏当成是在线聊天平台了，他哪儿做过什么任务啊，一脸茫然的看着易怀阳。

    易怀阳见他哥还没反应过来就说道：“信是给你的！一个叫影子的玩家给你的。”

    易怀阳一提到[影子]，易守一马上反应过来，随口说了一句：“信呢？”

    易怀阳真是被他哥萌到了，“人家是游戏里给你一封信，你看我干什么，赶紧上线啊！好嘛，这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分不清楚了啊！”

    “哦。”易守一说完就把门关上了，他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打开电脑。

    易守一随手关门，把站在书房门口的易怀阳吓了一跳，易怀阳愣是没想到，他人还站在书房门口呢，他哥就能把门关上，于是忍不住在门口小声嘀咕了一句：“看书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