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娘子万福

第五十章 上书,为文逸平反

    一

    知道郭炳拿不出八千万两白银,祁孔派毛逊将此事始作俑者召来。

    文姝几番往西梁运矿,与联络人熟络起来,打听出了几年前废铁的去向,回到覃临,与钟岄谈及此事。

    “当年的废铁,竟也是运到了西梁。”钟岄仔细思索着。

    “不止如此,当初文家之难,也有王都东宫的意思。他们见文家商号日渐兴隆,与布行管事早早联络起来,企图吞了文氏以备己用。又遇上文逸追查独眼鹰,所以匆匆兴事报复文家,这才让我找到了端倪,发现了这些肮脏事。”文姝眼中满是恨意。

    钟岄的思路越来越明晰:“我与沈沨从禹州回来之后,又将当年清账的卷宗账簿又细细看了一遍,发现之前有几笔尤府名下的帐与王都联系在一起。我们本以为是与尤家与朝中远亲的往来,现在想来并非如此。”

    “如此,便都说得通了。”一旁的文逸与沈沨点头道。

    “大人,大娘子,文大姑娘,文二爷。”江流越过拱门进到院中依次向几人行礼,“门房来报,说是有位王都来客,要见文大姑娘。”

    “王都来的。”文姝冷笑一声,“想必是东昌西梁两边催得紧了,来找我要矿了。”

    “我随你一起去。”钟岄随着文姝起身,又转身对欲跟上来的沈沨与文逸道,“他们是以私客的身份来的,你们先不要现身。”

    两人点头。

    来人正是毛逊。

    钟岄与文姝从后堂出来,瞧见了毛逊额上分外显眼的疤,暗自吃了一惊。

    “原来是旧相识。”钟岄轻笑着坐到了中堂的位置。

    文姝则在下首的位置坐定,从容一笑:“许久不见,毛大人头上的疤是怎么弄的?”

    毛逊冷哼一声,左手紧紧按在刀鞘上:“主子有令,邀文老板入王都一见。”

    “贵人要见我?”文姝挑眉,“我自那次从禹州回来之后便再未与贵人有过瓜葛,贵人为何要见我?”

    “郭老板已死,文老板请便。”毛逊微微低了低头,算作行礼,转身告退。

    “他在威胁谁?”帷幔后文逸冲了出来,“我找他算账去。”

    钟岄上前拉住文逸:“他怎么说也是为太子办事的,你不要莽撞。”

    “云乐去备马吧,两日后,我们启程去王都。”文姝吩咐道。

    “太子为人狠辣,大姐姐还是先不要去了。”文逸担心道,“等我与沨哥儿上禀朝廷之后,且看他如何反噬己身。”

    “不必。”文姝挥手拒绝道,“如今这批矿在我手中,且文家商队与郭氏商队不同,我也是在户部造了册的,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我这次去,便是要去见识一下太子之怒是如何的。”还没有等钟岄开口,文姝便笑道,“这次,要不要也同我一起去?”

    “乐意至极。”钟岄回以一笑。

    钟岄心里拿定了主意,沈沨便不会拦她。

    好生送走钟岄与文姝的马车,沈沨回了府中书房,伏在案上疾笔写着什么。

    “岄姐姐与我大姐姐胡闹,你怎么也纵着她们!若她们出了岔子怎么办?”文逸坐到一旁不满道。

    “她不是鲁莽之人,既已有了主意,便就有七八成的把握。”沈沨没有抬头,亦是不停。

    “那你便容她们带着十几个人就去了?万一路上遇上危险怎么办?你还拦住不让我跟着去,让我只能在此干着急。”

    “我已经上报了刺史大人,这一路刺史大人自会派人护送。刺史亲兵护卫总比我们周详得多。”沈沨抬起头向文逸一笑,“留下你是因为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你前几日整理的剿灭落霞寨以来的卷宗在哪里?”

    文逸将书架子上厚厚的卷宗拿了下来,递给沈沨:“这里,你要做什么?”

    “我与刺史大人、章小公子联络了黎王殿下,决定上书为你平反。”沈沨指了指手下还未完工的文书,“所涉事广,我亦有疏漏之处,你在一旁补充纠正。力求详尽周实,力透纸背,直至要害。”

    文逸眼中一亮:“好啊!”二

    不同于郭炳昼夜不停的颠簸,又有刺史亲卫的护送,文姝与钟岄的马车行得平键稳实。

    祁孔自顾不暇,纵然心急如焚,却也没有派人强催。

    十一月二十三,挂着文府牌子的马车幽幽进了王都城。

    早已等候在城门的毛逊上前接下马车,领着车夫将马车行至一处宅子的后门。

    “劳二位娘子下车。”毛逊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敬意。

    文姝与钟岄两人也并不在意,施施然下了车随毛逊进门。

    两人被带到正堂,垂首进门行礼。

    “妾身覃临县令沈妻钟氏,拜见太子殿下,叩问殿下金安。”

    “小商永安文家商号文姝,拜见太子殿下,叩问殿下金安。”

    祁孔身着玄色金爪蟒袍,坐在中堂上,眼神阴厉地注视着两人:“二位免礼平身。”

    “多谢殿下。”两人起身。

    “文老板,本宫只问你一句话,本宫的矿,你还是不还?”祁孔没有心思再与文姝攀谈,直入主题,语气冷谲,令人不寒而栗。

    若放在以前,两人尚且会怯于皇朝太子威仪,即刻下跪求饶,但是现在两人便不会了。

    文姝嗤笑一声,抬眼对上祁孔的眼神:“太子殿下的矿暂且好说,但是太子殿下拿什么来换呢?”

    见文姝并非无意相还,祁孔暗暗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下来:“文老板若可以将这几批矿给本宫还回来,本宫可保文家商队在北昭无人能及的富贵。”

    文姝饶有兴致问道:“不知殿下所言无人能及的富贵是指什么?”

    “盐引,茶引,铁引,矾引。”祁孔沉声道,自以为这些没有商人能抗拒得了的证券,文姝照样趋之若鹜,“只要本宫在位,文氏商号一样不差。”

    文姝闻言,只垂首低笑,没有应答。

    “文老板这是何意?”祁孔不明白文姝为何不连声答应下来。

    “太子殿下的条件很是诱人,只是,在小商这里,还是不够。”文姝从容笑道。

    从来没有被如此威胁过,祁孔忍着愤怒咬牙问道:“文老板还想要什么?”

    “小商要的不多,只要先父文大海,先母郑氏的性命,与舍弟文逸所经受的三年苦难罢了。”文姝抬眼对上祁孔的眼睛,眼神澄澈仿若这对于祁孔来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祁孔了然,额角青筋暴起:“文老板好大的胆子,是要让贵为北昭皇储的本宫为庶民偿命吗?”

    文姝眉头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纾解开来:“太子殿下乃国祚王储,将来是要做天子的。文姝明白,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我等庶民,只能做些免冠徒跣,以头抢地的庸夫之怒罢了。”

    “文老板所谓的庸夫之怒,便是整整八千万两白银?”祁孔气笑。

    “在太子殿下眼里,区区几条人命绝对比不上八千万两白银吧。”文姝眼角微弯,泰然笑道,“正好,小商也对这批八千万两的矿不感兴趣,只想要回小商爹娘的性命而已。”

    “若是本宫交不出来呢?”

    “若是殿下交不出来,那批矿的下落,小商也无可奉告。”文姝带着钟岄同祁孔行了礼,转身离去。

    一旁的毛逊立即拔刀,反被祁孔一记眼刀使了过去,不得已又将刀插回鞘中。

    钟岄与文姝走后没有多久,宫里便来了诏令,宣太子即刻入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