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雾

第十三章车站

    作家刚从那个很闷的车上,下来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当他摇下车窗的时候,才发现有点气闷,可是暗地里偷偷地怎么也打不开车窗,只能抱怨这车的老化,以及后悔自己刚才的决定。注意力在其他地方的作家,反而没有太关注司机的异常,要是仔细看一下的话,就会发现司机的后脖颈的血脉已经凸出来了。

    所以当他一下车,没有多看那个司机两眼,就向着火车站的门口走去。随着一阵冷风刮过,他一下子用手交叉捂住了双肩,但发现也没有多大作用,直呼电视剧害人不浅。

    也不知为啥,心里突然感应到了啥,他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那辆刚刚送他的小车缓缓驶离。总感觉忘记了些什么,心里空荡荡的,但是他最终没有想起什么。

    刚走进车站的大门,没有多少人,偶然碰见一个人还是匆匆的与他擦肩而过,这让想打听一下路的作家实在难以张口。

    直到看见一个稍微有眼缘的人,作家这才厚着脸皮凑上去问一下火车站的路。那人也是很爽快,一听见问路,便热情的为他引路。那人像是火车站的常客,走到大厅前还带着他上了个公共厕所。

    作家见他如此热情,也没好意思一直与他对视,再加上那人穿着厚厚的衣服,脸上也围着围巾,只漏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很有朝气。刚刚作家也是见他认为他是个年轻人,很亲切好搭话,这才厚脸皮问路的。

    直到两人走进了那个熙熙攘攘的大厅,作家这才注意到那人的全貌,一时间有点愣住了。也没有搭理那人去哪的问话。

    那人见作家没回话,认为他不愿意分享,自觉尴尬,提议说分道扬镳,各自去找自己的朋友,随机就走开,淹没在人群当中。过了好一会,作家这才晃过神来。那人跟旅行社门外的那人在作家的脑袋里无缝衔接了。

    作家此时脑子里一团乱麻,直到那人真真切切的走进这次旅程,他才惶恐的发现之前的决定做得如此草率。他一度想扭头就走,但是身体里总有两个小人在做对抗,一个认为自己想得太多,一个则认为自己应该“明哲保身”,该退就退。

    但人的特性一下子就显露出来了。人往往一旦处在极度困境的时候,体内的摆烂心态就一下子涌现出来了。那些能够在大恐惧的情况下,能做出一个合理且冷静的决定的人永远占据着极少数。可惜我们眼前的作家并不处在此行列。

    他完全呆在那里,脑袋一团浆糊,不知道是该前进还是后退。此时的他只想要站在这里,直到天荒地老。

    突然,人的趋利避害性一下子占据作家的脑袋,他想逃,逃得越远越好。可惜还没等他掉过头,就听见朋友李文书的声音了。

    转头便看见李文书,被一大群人蜂拥着进了门。旁边的人很多,更像是附庸的人。但是李文书又瘦又显老的模样完全不像处在那个位置的人。不过他脸上的笑确是溢出来,他旁边那个也被人簇拥着,不用说,便知道就是之前婚礼的另一个主人公,李文书的老婆,就叫做四娘吧(李文书家里全部同辈中年龄排行第四)。

    那四娘,身上几处闪耀的珠宝沉重的压在她那瘦小的身上。即使在各种昂贵的珠宝的映衬下,她身上也有着完全没有褪去的土气。但是她的笑确是很收敛,很谨慎的样子。由此看来以前在李家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好过。至于她的面貌却不用多说,柳叶眉,瓜子嘴,但是配上那有些黑的皮肤显得没有那么好看。瘦瘦的身体看上去并没有几斤肉。

    作家一眼望去,大概就看明白了这个四娘的性格。只是很好奇他那个好朋友李文书的表现,觉得总有一些不一样,但是却没有发现什么。

    在此时作家的眼里,他的朋友很像他之前总遇到的一种人。哪种人呢?作家很快就把这个猜想忘在脑后,我们也不必多想。

    奇怪是奇怪,两人的感情倒是没有多少变化。李文书一见到作家,脸也在笑,不过跟之前的不一样了。走到作家跟前,给了他一个很大很大的拥抱。此时的作家,脑海里那个想要逃走的想法在一次又一次的猜想中被掩埋在了脑海的深处。

    此时后面跟着的人,脸色各不一样,略显精彩。那旁边的女人温和的微笑倒是让作家觉得自己的朋友没有娶错人。但是作家想起朋友的家庭的条件,也对这个女人的未来有了一点猜想。

    众人往车站里面走去,人越走越少。直到上了站台,这才只剩下了五个人,包含他一个六个人。这期间有人跟李文书打招呼离开了,有的独自悄悄地离去了,也有的成群结对的走掉了。

    作家看去,五个人,两男三女。那个男的个子很高,面相中和,走起路来带着风,很有气势,有一种莫名的成熟男人的帅气,名叫白相。三个女人中除了四娘以外的两个女人看起来都有着一副从小丰衣足食的样子,穿的衣服都很漂亮,不是是从外面买的衣服。全身上下倒也没有什么多少首饰,看向人的目光中都很温和,很有教养的样子。头上扎个一个丸子头,那上面还插着一根银色的钗子的那位叫做白兰,另一个稍微带些傲气,个子有些偏高的那个女孩子叫作孔琪,她的两只手上,都有各一只玉手镯,被藏在袖子里,偶尔的反光隐隐约约倒是能看见一些反光。

    看见他们聊天的样子,当李文书没有跟作家说话的时候,总会在和白相说着什么,那个白相面色几乎没有变过,也几乎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一直在不住地点头。而另一边孔琪一直在拉着白兰说着话,反而剩下的四娘呆呆地看着一辆又一辆的火车从面前经过。作家在心理悲叹这个低出生的人的可怜,但也仅限于此了。

    此时的作家,一步一步走到车站旁边的长椅上上坐下。(以前的火车没有多少保障措施,很多站台都是建在室外,铁路和马路一起穿行的场面并不少见)他控制不住的在脑海里去写自己的结局,一次又一次,当他在一次搅浑脑袋里正在放映的剧情,他常常叹息了一声,因为这是第四次自己将自己在脑海里写死。虽然他自己并不想这么做,但是总是下意识的想要一个无人生还的结局,那样的结局才是他写一个作品时希望的结尾。但是他此时并不是能够接受自己被写死,所以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在脑海里编排剧情。

    ……

    不知道多少次了,一声长长的汽笛声,轰然吹响。打断了他继续下去的思路,作家在最后面,所以没有被人群蜂拥着挤上车,但是作家已经看不见他那些“朋友”了。

    他就站在那,看着无数的人冲向那一个小小的黑黑的车门。当大部分人都上了车,车站上,只剩下几个人的时候。作家依旧站在那个门口前,看着眼前那个类似怪物的巨口,一旦他走进去,就会被黑暗吞噬得只剩下骨头。

    他的耳边,还剩下一些人,挤在别的车厢口,对着车厢里喊着:“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我上去补票,我上去补票。”

    作家听此,抿嘴一下。

    此时,晴转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