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受制于人
寒暄不过一句,处决人手里的铁球已经按耐不住,仿佛随时都要展现出它那冲天的气势,驰骋云霄。他右手上的指节紧绷,因肌肉的过度收缩而发抖,这绝不是懦弱者的震颤,他也没有理由为之表示胆怯,他是毋庸置疑的强者,而这真正意味着…
…处决人已经没有打算,让面前的这位姑娘,安详地挺过这场追杀了。
顿时!悬在空中的铁球猛地发力,朝着米娅所处方位的山体,激射出五六束光滑的铁钎,长度难以估量,最长的那根,大体也有将近五十米开外了。起初有些絮乱,像是高压电流相互交错的模样,之后却都无比团结地分散开来,各自冲锋在前,仿佛有人正在指挥着它们,宣泄着不把这座石峡壁撞得彻底粉碎就绝不罢休的势头。
轰隆!!轰隆隆!!!
随着最猛烈的几声轰击!铁束们接连洞穿岩体,声响如雷贯耳,其扬起的大团尘埃,光是还未正式开始扩散的几秒所展现出的高度,就可以掩埋极大部分城区的楼房了,但与这层岩叠嶂相比,仍旧有些微不足道,甚至嫌其实在过于渺小,以至入不了眼,也让人不禁地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其中一个铁钎,基本毫无阻碍,郑重地扎在了米娅身位的右边石壁上。米娅起初也想躲闪,但她很快发现这束铁钎似乎是很巧妙地避开自己所在的地方,甚至连护肩都没擦到一下,贯穿一旁的空气,除去发出相当恼人的尖啸以外,可以说是没有伤到她一丝一毫,让米娅对此感到一阵困惑,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尽管处决人知道自己可以轻松躲过他这种程度的攻击,但他也不会没有缘故地让这样的攻势偏移,还是说…他想要预判米娅对他攻击的预判?不好对此做出辩驳…
但很快,他的行动给出了这道问题相当合乎其理的答案。
那扎在石壁内的五六道铁钎,瞬间像是被两股力量,向内地强行压扁!变成薄薄的铁片,两端也被开锋,好像手指轻轻试探性地一碰,便会流出鲜红的血液,是如此锋利的程度,让米娅不敢轻易接近。
但那纤长而又锐利的铁刃,正不巧地挡在了自己将要前往的地方,已再没有第二条路或者足够的时间,供自己通向无往不利的高处,所以刚打算稍微弯下身子,度过这拦腰障碍的时候,处决人又有了些许动作…
经受炽热阳光,那几支铁刃的原点,也就是那颗质量最大并且悬浮在半空的铁球,听从处决人无声的命令,体态再次发生了转变,化成一杆铁棍,供处决人把握。铁棍的尖端仍旧是延伸着那几支长达几十米的刃片,像是一棵大树生长出根茎,一样的宽宏伟岸。
接着,他一手抓紧铁棍的一头,一手抓住尾部,接着摆动身体,脚步后退,蓄势待发…用力一拉!那顶端蔓延的刀刃根部瞬息闭合!!发出钢铁碰撞响声。不动听,只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惧,像是一人走在长廊的尽头,衬托着没有光亮的漆黑,似乎秉持着教师的身份,手里握着一条装点着刀刃的皮鞭,用力地挥舞一下,抽打在地面上,留下骇人的痕迹,走向你……
目前处决人展示的大概就只是这么一种气度,但似乎比那更狠,上面或许还可以将其理解为是一种恶毒的教育,但处决人目前所表露的神情,完全不容曲解,反倒更像是一种无止境的凌迟…
紧接着,刀刃们不断保持着这闭合的趋势,自处决人的位置开始,刀刃从四面八方,一路向米娅所在的方位合拢!!
米娅已经通过已经坍塌掉一部分的石墙,及时看到了外头处决人这一系列的行动,经过短暂的演算,也是彻底意识到了他到底将要做些什么危险的举措。
“…这是要将自己拦腰斩断啊!?!”
隧道的左右两侧都有铁刃袭来,往哪里跑都不现实,都是被杀死的份儿,低下身子,蜷缩腰部,通过这招来躲避攻击的方法倒是可行,但前提得是袭来的刀片都在同一高度,如此简单的手段,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处决人想不到吗?!稍微调整一下刀刃袭来的位置,让每个铁刃所在的高度都不一样,那即便是趴倒在地上也没用,都会被安排在最底部的刀片削掉半个脑袋…
随即决定铤而走险,选择尝试一下最极限的办法。米娅全然不假思索,眼睛随时盯着最近的刀片的位置,在仅差不到十米的距离,她立刻奔跑向一旁的石墙,每一步的踏出,都坚定着无与伦比的信念,仿佛无惧死亡,也无惧任何伤口与创疤,便在与石墙不足两步的间隔里,双腿猛一发力!!迸发出平日里一直潜藏在体内不见天日,未被发现的天赋…
米娅竟毅然决然地跳上石墙,突破了引力的限制,头在底部,腿脚在上空,身姿在空中呈现出完美的弧形,而这是她从未尝试过的…
…后空翻?!?
于常人而言,这空翻的高度未免过于惊人…
估计是有借助石墙发力的部分原因,或者是米娅她本身的身体素质惊人,也许是有死亡作为威胁…
无论怎样,她的确做到了,而且刀刃袭来的方位也与自己所设想的没有差别,尖鸣一声!合并完成!刀刃袭来的高度各自都完全不同,都是聚集在和自己最近的这一条刀刃的下方,垫底的甚至离地面都不足一分米,幸好自己选择后空翻这个办法,要是自己刚才真趴在地上,不要说削掉半个脑袋,眼球都能被斩成四等分。
处决人在外头,也很明朗的看见了米娅竟以完美的身法,躲过那一招的动作,眼睛睁得老大,瞳孔缩放,唇齿短时间内难以闭合。但漆黑的眼色里看不出敬佩或欣赏,反而是饱含着更多的恨意与妒火,将手中的铁棍与那分裂出的刀刃分隔出来,夹带着满腔怒火,向其棍棒恨劲地抛掷在地上,没有理由……
那五六只铁刃就放任其一直待在石穴那里边,没什么示意,处决人缓过头来,怒火的确在刚才的猛掷后卸去了一些,还是要把那掉在地上的铁棍捡起,化成铁球,稍稍打算……
至于被无数刀刃一路斩碎的岩石墙,也顺便被处决人用钢铁支撑起来,以防山体崩塌,要是直接把里头那家伙给埋了,就太便宜她了。
米娅拿起散落在一旁的石头,不是很重,掌心大小,稍微地砸在那些铁刃上面,就赶紧后撤几步,然后只是发出了哐当几声,没有任何形变或者异样,她才情愿亲身翻过这些阻拦着自己去路的“铁栅栏”。
她算是已经被处决人整蛊得没脾气了,好几个把戏,完全没有预兆的出招,自己再不怂,再惹处决人生气,他真能召唤一颗铁做的陨石把这附近一带全灭了,你信吗…?
当然,她想伤到处决人的心还是没变,所以仍是一往无前地往高处走,不走到隧道的尽头绝不罢休,光明正大地将自己的行进路线暴露给处决人也在所不辞,反正时限只有一分钟,从开始到现在不过十几秒,时间已然不多。
“…得再快一点,更快!”
经历那么多,身上怎么的也得有点磕碰伤,膝盖、手臂、脸颊,手套和护肩都有磨损,更不要说暴露在外的皮肤了,若非自己一再谨慎,那么就算考验自己过了,光凭这身伤,她也得在医院呆上好几天。
纵使再走下去,可能真的会迎来自己所想的那样,在医院休养,纵使迎着死亡的胁迫,她在这条路上走得仍然很坚定,目光放得尤为长远,是隧道一头,那一望无际的黑暗,米娅也从来没有停下脚步,这也印证了之前自己所说的“绝不后悔自己所走的每一条路”这句话,算是践行得淋漓尽致了。
多么崇高的精神啊!可惜处决人没有…
相反的…他会成为拥有这样精神的人的“阻碍者”。
“…你哪也去不了!!!”
摆动身躯,灌输自己的浑身全力,寄托在这颗铁球当中,不是什么正义的念头,而是极为纯粹的恶念,向石穴里的缺口处抛出。
摩擦空气,发出刺耳的啸鸣,与那些刀刃碰撞,迸射出激烈的火花,转向另一头还在奔赴路途的米娅,巧妙路过,没被发现,越过身位,身为一颗小小的铁球自然做不了什么,但它的职责已被托付,即为化作宽厚铁墙,阻挡住面前人妄图继续前进的步伐。
它将执行所受的命令,保持着自己受制于人的态度。
轰———
“呜啊?!”
面对突然涌入自己眼帘当中的铁幕,属实是刚把从险境中脱困的米娅吓到了,但脚步没有退缩,看来她的确是从这场考核中学到了不少,特别是胆量的进步,尤为明显。
说是铁幕,似乎更像是一大片由钢铁所构成的水晶群,并不透亮,材质就是纯粹的钢铁,自然不能用所谓“漂亮”的褒义词对其形容,反而是“阴森”“可怖”“权威”等字眼,配合上它的阴影分布,更能烘托出其高大的伟岸。
底下没有漏洞,倒是有许多凹凸不致的地方,很适合通过攀岩的手法来强行越过这一堵铁墙,就是很耗时间,真估摸着半分钟都过去了,十秒钟想要通过这小半条隧道,在实行自己位于高处的计划,时间被压缩得就有点太短了…
而且处决人估计也不会只造一堵铁墙来拦住自己,他的目标是追杀,而不是阻挠,估计还有一些其他攻击手段,但应该不会亲自上阵,如此围追堵截,估计也只是杀死自己的一个要素吧。
当然,他也不会直接造两堵铁墙,然后两墙收缩来挤压死自己,那就太无耻了,不是吗?
“但似乎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爬上去而已了……”
嘶……嘶嘶…唰!!!
正准备着做攀岩动作,听觉背后有动静,米娅立即回头查看,迎面而来的竟直接是一根熟悉的细小铁针,竹叶般大小,有些距离,所以很容易就可以侧头闪过,任其扎在铁壁上,没有留下孔洞。
“哪儿……?”
刚在想钢针是从哪儿发射出来的,就抬头发现刚才拦住自己的数支刀刃,都有了些融化的样子,滴下的铁水在空中瞬间凝作数十枚铁针,悬在半空,之后针尖瞬间朝向自己,激射而来!!
当然,这也意味着米娅…
“……要在有这么多铁针发射的干扰下,争取在半分钟内,攀爬过这道凹凸不平的铁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