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们刚落座没多久，外面就有人通报说皇上和皇后娘娘来了。

    苏氏不由得有些担心，他们并未料到皇上皇后会来，毕竟皇上刚遇刺不久，却仍敢在此时大摇大摆地出宫。

    最让她担心的是，如此一来，大监府上的锦衣卫只会防卫更严，不知他们此行是否能顺利……

    婚宴是男女分宴，因此直到婚宴结束，她们都很难与楼老爷碰面。而皇帝皇后亲临，这府上的守卫只会更严。

    府门口，王振身着一身红色喜服站在最前面，身后是前来参宴的权贵大臣们。他领着众人当先将陛下迎进府，男子们离开，这才有宫女上前掀开皇后的轿帘，扶着皇后往后院去。

    待皇后进了月牙门，命妇和小姐们恭恭敬敬地朝她行礼。

    皇后身穿正红色朝服，头戴镶南珠金丝朝凤冠，竟是比今日的新娘子更像府里的女主子。虽说她们还没见到新娘的喜服，但也绝对不会比皇后这一身更奢靡尊贵了。

    皇后未至前，寿阳郡主是这群命妇中最尊贵的，如今皇后一来，寿阳郡主才不那么显眼。

    等到起身，寿阳郡主先开口，笑道：“皇后娘娘同大监父女情深，如今娘娘能亲眼看见大监成婚，也算是喜上加喜了。”

    皇后淡笑，“那不知道郡主的喜事是何时？本宫早日为郡主备好一份大礼。”

    话落，就见寿阳郡主的笑僵在脸上，眼中恼怒一闪而过。

    皇后仿佛没看见她的僵硬，在宫女的搀扶下，当先往里面走去。

    命妇们随着皇后离开，寿阳郡主的女儿才上前来，小心唤道：“娘……”

    寿阳郡主面露忿恨，咬牙切齿地嘀咕一句“贱人……”

    她明白皇后是在记恨她要将女儿许给五皇子做正妻，五皇子外祖是内阁阁老，是几位皇子中最有望上位的。一旦五皇子上位，就凭皇后和五皇子生母淑妃的关系，皇后绝对没有好下场。

    五皇子前面还活着的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但这两位皇子的母族并无强有力的势力支持，皇后没有嗣子，那么她和九千岁最好的选择就是让这两位没有母族支持的皇子中的一位坐上那个位子，这样他们才更容易拿捏。

    但她以为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但没想到皇后竟然知道，而皇后一个内宫妇人能知道，就证明九千岁也一定知道……

    想到这里，寿阳郡主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娘？”

    寿阳郡主回神，一把抓住女儿的手，压下所有思绪，道：“走，先进去。”

    花厅里，皇后坐在上首，命妇们小心翼翼地同她搭话。不一会儿，有侍女前来禀报，说吉时已到，请皇后娘娘和众位夫人前去观礼。

    拜堂的厅子设在前院，前院都是男子，因此未出阁的姑娘们是不能去的，皇后领了命妇们出去，没了皇后和长辈在身边，剩下的姑娘们这才放松下来，三三两两的聚在闲聊。

    苏敏真看着独自一人的楼望月，犹豫片刻，才走过去邀请她：“表姐，你……要不要跟我过去？咱们坐那头去。”

    楼望月正一个人坐着出神，苏敏真过来才叫醒她。

    因为上次那个发钗的事，她以为这位向来自持身份的表妹不会再理她了，没想到这时候还惦记着她。

    她心里有事，爹娘都不在身边，更是心慌。但她担心一个人落单反而更显眼，只好假装矜持地笑笑，答应道：“好啊。”

    表姐妹二人凑在一堆千金小姐里面闲聊。

    半晌没听见楼望月讲话，苏敏真这才发现她好像在走神，杏眼直愣愣地盯着花厅一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敏真小声叫她：“表姐？”

    楼望月回神：“啊？何……何事？”

    苏敏真不解地打量她，问道：“表姐你今日怎么了？”

    楼望月的心不禁一跳，撑起笑回：“没事啊，你为何这么想？”

    苏敏真撇撇嘴，正想说什么，就听见月牙门外传来的声音。

    原是命妇们回来了，正巧有侍女过来请小姐们往另一边的设宴厅去，楼望月不等苏敏真继续说什么，当先一步随侍女往外走去。

    苏敏真以为她还为发钗的事同她闹脾气，也有些恼了，搅着手里的帕子，泄愤般跺了跺脚，这才跟上去。

    设宴厅里，命妇们都已经坐下了，但皇后不在，应当是留在了皇上身边。

    苏敏真进来，就见楼望月已经坐在自己母亲身边，连瞧都没往她这边瞧一眼。她只好坐回母亲身边生闷气。

    李氏瞧她脸色不大好，拉住她问，苏敏真气愤地将楼望月刚才对她的态度说了一遍。

    李氏听完，冷笑道：“你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如今她还能当得起你一声表姐，待到了谈婚论嫁，你且瞧着，平京哪个世家公子愿意娶她？娶了她对仕途没有帮助就算了，还得担上图财的名头；而你将来要嫁的可是皇亲国戚。”

    此话一出，苏敏真这才消了气。

    到底是九千岁的大婚，一道道精致的美食还有美酒送上来，玲琅满目，竟是让这些用绫罗绸缎娇养着的夫人小姐们都眼前一亮。

    楼望月虽然没有心思敞开肚皮吃喝，但瞧着这么多美食也忍不住动起筷子来。

    府上张灯结彩、笑语喧哗。

    王振正为皇帝斟酒，边倒酒边说着恭维话，捧得皇上龙颜大悦，举起酒杯便一饮而尽，皇后在一旁笑着劝：“陛下慢些喝……”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报……”

    热闹的酒席瞬间安静下来，一个卫吾军打扮的小兵冲了进来，灰头土脸地跪下来，嗓音颤颤巍巍道：“陛下……陛下，大事……”

    皇帝拧眉怒斥，“大喜之日，何事惊慌，还不快说！”

    “陛下，后金……后金打进来了！”

    话音还未落下，皇上手里的酒杯就落在地上，碎了个彻底。

    这一消息如同惊雷般炸在一众权贵之间，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锦衣卫早已冲进来，护着皇上离去，皇后与九千岁也没了踪影。

    府上顿时乱作一团，今日也不知算不算巧，平京里数得上的世家和前朝官员都聚齐了，这本是让王振涨面子的好事，如今却人挤人般往外跑去。

    平日里目中无人的权贵们，现在却个个面露惊惶，逃跑的模样也没有了所谓的仪态。

    府里的仆从们到处乱窜，逃命起来也顾不得身份尊卑，快步穿梭在府中，怀里或多或少搂着些包裹财物。

    楼疏混在里面往内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