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莫敢辞

第22章 城破,赴死?

    五月十七,大楚以多胜少,抵挡住了兵力强大的后金。

    然努达真不愧为后金第一大将,正面攻城失败后,他立即调整兵法,派人围守平京四方门,又派兵围剿平京周围的城镇和村落。

    如此一来,平京彻底变成一座孤城,再加上混入城中的奸细烧了不少粮铺,一时间城内人心惶惶。

    虽说被烧的粮铺并不影响那些世家权贵以及宫里,但时日一长,城内的普通百姓只会无米可炊。

    权贵有粮,但要让他们拿出粮来分给城中平民百姓,他们也并不情愿。

    可若不给,饿极了的百姓会做出什么事来,就不是他们能控制得了……

    想通这一点的大臣们纷纷暗骂努达真恶毒之心,一边又不由得后悔为何他们一开始不逃。

    因为陛下余威不消,在罚了一众不称职的大臣之后,又开始清算那些临阵脱逃的官员鼠辈。

    就连没有一官半职,素日里陛下压根记不起这一号人的楼疏也被褫夺了那可有可无的大夫封号,还留在平京的楼府直接被抄了个底朝天。

    因着后金围城,平京内虽说暗潮汹涌,但表面看上去倒还算恢复了一时的平静,就连那些以往游手好闲、吃喝嫖赌的贵族纨绔们,都不见了踪影。

    可惜平静就是用来打破了,不过短短数日,努达真麾下的后金战士又恢复了之前的斗志。

    五月廿五,因为送入楚宫的国书再一次被拒,后金于清晨发起了第二次攻城。

    还是平京城外的山岗,努达真身边的副将跟在他身边,看着远处冲锋陷阵的后金勇士。

    “将军,恕属下不解,我们既然围了楚都,又何必着急攻城,让我军将士白白送命?”副将不解地问。

    半晌,就在副将以为将军不会理他时,努达真才开口说道:“中原兵法所言,‘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然对我后金而言,围城不战乃下下策。”

    副将不知所以,“属下愚钝……”

    努达语气沉沉,“此番出征,可汗过于心急。楚国占据天时地利,我军若是不能一举拿下楚都,待楚皇召集援军,我军便是以少对多;便是我等拿下平京,若不能擒楚皇,也早晚会被夺走。况且,现如今我军粮草军备充足,但若同楚人耗到寒冬,我军粮草必定受限。除此之外,还要小心蒙古趁人之危。”

    副将大惊,道:“我们后金同蒙古不算友邦,但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

    努达真无甚表情地看他一眼,“在利益面前,你说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中原人向来聪敏,若是能说动蒙古与他们结盟,我后金才是真的腹背受敌。”

    “那,那将军为何要答应可汗出征?”

    努达真哼笑一声。

    “可汗之命,我又有甚资格不应?”

    副将擦了擦脑门上冒出的冷汗,面露担忧。

    “那将军,此战我军该如何是好?”

    努达真眯起眼睛,望向远处城楼上密密麻麻的人影。

    他坚定道:“尽全力拿下平京!”

    说罢,扯下旁边小兵手里的弓箭,搭箭瞄准,弓在他的手里被抻至满月,箭锋带着深沉的内劲飞了出去,在空中力道不减地射向城楼上那个挥旗的人。

    箭射出去,努达真看也不看一眼,就将弓丢至一旁,神色冷若冰霜。

    这一箭直接射中副将胸口。

    虽然离心脏有稍许偏差,但仍然生生要了他的命。

    他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手里还举着军旗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而直到他倒下,周围只顾着作战的守军才猛然察觉他的死。

    潘老将军受了重伤,此前砍在他肩膀上的一刀,力度极深,若不是及时医治,怕是整个胳膊都保不住,再加上他年事已高,虚弱的身子也无法到前线去。

    然而这位潘老将军寄予厚望的副将,也没了命。

    守军没了指挥的人,如无头苍蝇般方寸大乱,不过两个时辰,北安门的城门就轰地一声倒了下去,后金士兵们一鼓作气冲了进来。

    努达真见城门已破,一声令下,剩下的骑兵们飞快冲进平京。

    北安门是主战场,也是朝廷指派守军最多的城门,然而再多的守军对上杀红眼的后金人也不过是以命相搏。

    楚朝的守军早在副将死时就失去了同敌人作战的勇气,只能在巷战中奋力抵抗。

    最终,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眼睁睁地看着身后这片他们拼死守卫的土地落到敌人手里,那些他们奋力保护的亲人百姓在敌人的尖刀下凄声尖叫。

    而这一切,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了……

    从后金围城开始,平京上至皇族,下至百姓,都尽量躲在家里。

    后金兵马闯进平京时,面对的就是一条条空荡的街巷。

    然而外城那一扇扇薄薄的木门又如何能拦住这些野蛮的外族人?

    他们踹开紧闭的木门,疯狂地洗劫城中百姓,碰见试图反抗的人,他们就狰笑着捅上几刀。

    至于这些人死或者活,他们丝毫不在乎。

    一时间,整个外城恍若人间炼狱……

    皇宫内,潘老将军负伤卧床后,皇帝并未再朝北安门派遣将军,而是命安国公领御林军守住内城。

    除此之外,他召所有朝臣上朝,被他狠狠罚过的王振也站在他身后,照旧手持拂尘,垂眸不语。

    皇帝身穿明黄色帝王蟒服,冷眼看着殿下仅来不到一半的臣子,大殿内气氛冷凝。

    殿外冲进来一锦衣卫,道:“陛下,外城……已破。”

    皇帝反常般冷静地开口:“朕知道了。”

    为数不多的大臣们也面不改色,身着朝服,挺直腰杆而立。

    殿外隐隐传来女子痛哭的哀求,报信的锦衣卫暗暗看了眼从容端坐的陛下,就连呼吸都变轻了。

    御林军终归不是什么神兵天降,更遑论他们中大多数士兵从未亲历战场。

    不过多时,宫外的刀剑声便近了。

    又有锦衣卫来报:“陛下,内城已破……”

    有大臣忍不住劝道:“陛下,不如让锦衣卫护您从玄武门离开,我朝富饶,江南有长淮天险,自能拦住这群蛮子一时。只要陛下在,我大楚便还有东山再起之日。”

    不少臣子都跪下乞求皇上逃走,这群坚定的保皇党可以让敌人砍掉他们的脑袋,却不能忍受那些蛮子践踏他们内心的正统。

    皇帝无视他的臣子,淡淡道:“众位爱卿,朕或许比不得史上那些千古一帝,但让朕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逃走,朕死后如何同我朱氏列祖列宗交代?可惜尔等国之栋梁,如今要随朕共赴黄泉了。”

    说罢,他不由得叹气。

    众臣红着眼眶扬声道:“臣之幸,莫敢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