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莫敢辞

第48章 郭靖安

    中军营帐,小魏副恭敬问魏何晏道:“侯爷,刚刚那些……是否要……”

    说着,他伸直手掌,做了个摸脖子的动作。

    魏何晏挑眉,“柏恒,这可不像你会做的事。”

    小魏副——魏柏恒耳廓一红,略显腼腆,磕巴道:“属下以为您……”

    魏何晏站在武器墙前,闻言冷淡道:“该死的人,本侯早晚会送他们上路。现下军中尚无可顶替他们的,本侯只好暂且留他们一条狗命。”

    魏柏恒颔首,“属下明白。”

    魏柏恒的爹娘祖辈都还是平阳侯府的家奴,因此一直跟着主人家的赐姓魏。

    他从小便做魏何晏的随侍,二人皆师从老侯爷。

    老侯爷死后,两人亦还是同一个武学师父。

    原本他学武是为了保护主子,但魏何晏接手西北军后便为他消了奴籍,让他入军营做副将。

    虽说这副将没甚么实权,但他从侯府的奴才到西北军人人皆知的小魏副,已是侯爷大恩。

    因此他对魏何晏是绝对的忠心。

    魏何晏对他也极是信任,这些密事除了交给暗卫去办,亦不会避讳他。

    至于今日气势汹汹跑来质问他的那些人,不过仗着是老侯爷原来的亲信,亦是他的长辈,甚至其中有几个曾跟着老侯爷的副将,将他从魏夫人的控制下带出来。

    可惜这些人不知足,有些人不满他一个资历尚浅的侯爷竟被皇上封了西北军指挥使,抢了他们这些年在军营中的经营;有些则是太过贪得无厌,以为是魏何晏的长辈,便妄图染指指挥使的权势。

    魏何晏知道,今日敢来营帐堵他的,不过是那些老东西里胆子够大的,自然也是些没脑子、沉不住气的。

    西北军可谓是大楚最为强盛的一支军队,亦是大楚自建国以来便驻守潼关的军队。

    能与蒙古这般强大的对手,数百年打得有来有回,西北军的实力自是不可小觑。

    因此,军中不服魏何晏的人并不在少数。

    除了那些构不成甚么威胁的小兵小卒,不少身居高位的西北军将领也不服他。

    虽说历代平阳侯皆驻守西北,但并非每一任平阳侯都能爬上西北军统领的位子。

    魏何晏的父亲——老侯爷算是数代平阳侯里极有能力的一位,但他死的早,至死也不过西北军副统。

    因此,魏何晏若不能拿出让那些老将信服的能力,仅凭他的年纪,被质疑德不配位,似乎也不足为奇。

    可魏何晏的性子,又岂是会向他们证明甚么的人?

    军中的动向瞒不过魏何晏,当然也瞒不过他身边的魏柏恒。

    可惜皇帝不急太监急。

    小魏副生怕哪天侯爷被下面那群人给推翻了去,急得日日嘴巴里冒泡,但魏何晏却是毫不在意。

    西北军营中某处将领的营帐,从外面看与周围其他将军的营帐没甚么区别。

    然走近些,便能听见里面喧杂的动静。

    这处营帐是白将军的住处。

    白程坐在主位上,一手漫不经心地把弄着腰间做工不凡的蹀躞带,一边听着底下的将领痛斥平阳侯的种种。

    其中一人穿着烟铜色束袖锦衣,衣料不俗,袖口、胸襟和衣摆处皆绣有云纹,面色白净,年纪在不惑上下,瞧着与周围或黢黑或麦色的将领格格不入。

    此人乃西北军中一千户,别看军阶不高,他却是雍州薛刺史的侄儿,背景深厚。

    只听他面带恼怒道:“他不过才十九,凭甚么能被陛下封指挥使?莫不是凭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去了一趟平京,被皇城里那些王爷官爷看中了小脸,这才给他求来一个指挥使的位子罢?”

    “就是,他一黄口小儿,莫说胜仗,他连战场都没上过,哪儿来的资格做西北军指挥使?便是他爹那时候都没那个本事!”

    另一位长相粗旷、身材矮壮的将军应和道:“以前咱们敬他是老侯爷的嫡子,他随意插手军中事务,咱们都是长辈,不同他计较。结果去了趟平京,竟然踩在俺们这些老将头上,真真是莫得天理。”

    ……

    白程眸子微磕,静静地听他们说道。

    说至激动时,魏何晏在他们嘴里竟是如乱臣贼子一般无恶不作。

    那位薛千户突然看向白程,抱拳恭敬请示。

    “白将军,您是我等人中资历最深的老将,除去郭将军,我们最是信服您。可惜郭将军性情温和,不愿与他人争锋,您合该给我们一个章程。军中不服侯爷的并不只有我们在座几位,侯爷身为指挥使尚且年轻,若是您愿意,咱们自然要劝侯爷将西北军暂交予您才是。如此,我等放心,驻守潼关的将士们也放心将后背托付给您。”

    “是啊!白将军,除了郭将军,还有谁能比你更值得统领西北军?”

    “白将军要是愿意,俺们义不容辞!”

    身材矮壮的将军点头道:“俺只服郭将军和白将军,平阳侯不过一娘们玩意儿,怕是连银枪都扛不动,如何叫俺服他?”

    “白将军,”薛千户双手背后,胜券在握般看过来,道:“咱们弟兄今日把话撂这儿了,您意下如何?”

    白程眼神一闪,起身抱拳,笑着道:“多谢诸位将军看重白某,不过晏哥儿算我看着长大的,我这次也是气极了,若非薛千户告诉我军中粮草不足,我何至于叫上几位将军来大动干戈?晏哥儿少不经事,军中要事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多帮着些便罢了,他月前救驾有功,陛下念其忠君,封个指挥使也没甚么配得上配不上的。若是为这点小事,还要搞个兵变出来,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薛千户怒气填胸,面上却不能显露分毫。

    他眼神阴冷地盯着白程那道貌岸然的嘴脸,岂会不知他在想什么?

    他想掌西北兵权,却不敢正大光明地谋划兵变。

    便是除了郭靖安那个老顽固,其余千户品阶以上的将军都支持他,他也不敢轻易迈出那一步,唯恐落得个篡位夺权的臭名声。

    要是照他那般徐徐图之,怕是魏何晏都将他熬死了,也等不到他上位。

    想起刺史叔父信中的交代,薛千户心思凝重。

    白程这一番话自然也没能打动在场的其他几位将军。

    那位身材矮壮,脾气火爆的将军大手往桌上一拍,心直口快道:“是你把俺们叫来,说姓魏那小子犯了错事瞒着我等,现下又说这些狗屁话。你堂堂一将军,说话做事却同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着实令俺不痛快。既然你不敢跟那姓魏的小子对上,便莫拖着俺在这里听你们废话。俺走了,俺还有兵要练。”

    说罢,竟二话不说大步离去。

    白程脸色难看,帐中一时无言。

    半晌,其余将军看了看白程脸色,皆纷纷请辞,独留薛千户和白程二人。

    倒也怪不得他们,兵变本就是成王败寇、赢生输死的事,若是领头之人都下不定决心,其他人又如何敢将性命交到他手里?

    至于他们在帐中说的话,不出一日便被暗卫一字不差地说与魏何晏。

    魏何晏听罢冷笑:“本侯确实还不曾有机会上战场,不过都是杀人罢了,便是不上战场,我也敢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