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夫人“哎呀”一声，“你瞧瞧，这些时日只顾着随皇上迁都，差点将这么大的事忘到脑后……老爷这六十大寿该办！咱们府上许久都不曾热闹过了。”

    苏老太爷皱着眉，脸色严肃。

    “不过是个生辰，有甚么可办的。我刚入阁不久便大肆铺张，实在惹眼……不必办甚么宴，到时一家人吃个饭便罢了。”

    家里的女眷都对向来不苟言笑的老太爷又敬又怕，既然老太爷都拍了板，她们也不敢多说甚么。

    这时，外头守着门丫鬟似看见了甚么，脚步轻巧地往院外走去。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传进屋里。

    苏老太爷脸色一沉。

    “谁在外头喧闹？成何体统！”

    有丫鬟小跑进来禀报：“禀太爷，是老爷回来了。”

    苏老太爷斥道：“回来便回来，吵甚么？”

    丫鬟垂下头，不敢言语。

    待脚步声近了，众人方才看见拂柳捧着一个匣子，与苏家老爷苏刑走在一处，身后还有一侍从，怀里同样拿着甚么。

    瞧见苏刑脸上带笑地同拂柳说话，李氏脸色一变，顿时难看起来。

    于撄宁眼尖地看见李氏沉下来的脸色，便晓得舅母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怕舅舅看上了拂柳。

    苏老太爷严厉地冲苏刑道：“你这是甚么样子？吵闹甚么？”

    苏刑脸色笑意一顿，不满地看过来。

    “方才听说撄宁回来，我这不是高兴吗……”

    他身后，拂柳默默地将手里的东西搁下，暗中朝于撄宁递了个眼色。

    于撄宁笑着站起来打圆场，“舅舅倒是赶巧，我正要拿带回来的礼呢，您便回来了。”

    苏刑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又抚上她的肩膀比划一番，道：“倒是长高了不少。”

    “两年也该长长个儿了，舅舅。”

    几人正在说笑，拂柳指着桌上的匣子提醒道：“小姐，除了给太爷备的礼，其他都在这儿了。”

    “哎，险些忘了这茬。”

    于撄宁掀开匣子，从里头取出两个个荷包和一个更小些的匣子来。

    小匣子递到苏刑手里，另外两个荷包分给李氏和苏敏真。

    苏刑的侍从递上来一个不小的匣子，于撄宁接过，放到苏老夫人面前。

    李氏原先还为着老爷与拂柳谈笑的事儿气闷，结果一打开荷包，瞧见里头的东西便吃了一惊。

    她惊呼一声，荷包里头竟装着一串正红色的珊瑚珠串，差不多模样的她在李贵妃脖子上瞧见过。

    李贵妃那串据说是以前皇上赏赐，便是皇后都不曾有过。

    “这……”

    李氏小心翼翼地将珊瑚珠串拿在手里细看。

    于撄宁笑道：“撄宁送给舅母这串珊瑚珠，那些洋人都说不好买到手，还多亏了楼家的管事出面……我觉得这珠串正巧合适舅母，便腆着脸皮从管事手里买来送您。”

    这礼贵重，李氏便是心里有再多的不满，这一刻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宁姐儿真是有心了。”李氏道。

    再瞧其他人那边，苏老夫人手中的匣子里装着一个精巧的铁壶。

    “我记得外祖母腿脚总不大舒服，这个铁壶说是用它来泡茶，对这些毛病是极好的。”

    苏老夫人拿着小铁壶来回细看，笑呵呵道：“宁姐儿真真心细，我这陈年的老毛病竟还惦记着。”

    另一边苏敏真的是一对儿粉红宝石的耳坠子，除去这颜色她不大喜欢，但宝石瞧着倒是极为剔透。

    于撄宁看她脸色，似是不大喜爱，只道：“原是打算也送表妹正红色的坠子，但那红宝石看上去老气了些，我这才挑了这个，开铺子那洋商说这粉红倒是比其他的还要难得。”

    苏敏真勉强一笑，将耳坠子收回荷包里不再细看。

    “多谢表姐，敏真很喜欢。”

    而苏刑的礼更是新奇些。

    苏刑对着手里扁圆的物什左摸摸右看看，问道：“这是个甚么玩意儿？”

    于撄宁接过来，掀开上头的盖子给他示意。

    “您瞧，里头这长些的针走一圈便是半个时辰……据说这东西叫怀表，是深表哥从一位洋人的皇子那里得来的，深表哥也是花了大价钱才弄得。”

    苏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收下这怀表道：“撄宁……还有望潜望深都有心了。”

    于撄宁摇了摇头，对一旁不发一言的苏老太爷道：“还有外祖父的礼……那可是个大物件，怕是要晚到些时日。”

    苏老太爷凝眉，不苟言笑：“有甚么好送，你一个姑娘家花用收敛些，莫学楼家那副铜臭样子。”

    于撄宁闻言抿了抿唇。

    外祖父向来瞧不上姨夫姨母商贾的做派，也不爱同楼家打交道，便是以前平京勋贵圈子里，也极少有人记得苏府和楼家是姻亲。

    只是她知道楼家姨夫向来开明，体面见识皆不输世家出身的人，便是他与潜表哥说些有关朝政和行商的话被她听见，姨夫也不会因着她是个姑娘去避讳，反而还会带着她与月儿去谈生意。

    因此外祖父每每说楼家的不好，她总觉得不大舒服，只是碍于长辈情面，无力反驳。

    苏刑见屋里气氛冷凝，笑问道：“宁姐儿这回在府上住多久？”

    不待于撄宁开口，苏敏真当先一步道：“娘说祖父下个月六十大寿，表姐要同女儿一块给祖父备寿礼呢。”

    苏刑闻言一怔，面色不大自然。

    “是，是吗？那夫人可给其他朝臣的府上发请帖了？”

    李氏朝他使眼色，“爹方才说不办寿宴，老爷你看……”

    苏刑皱眉：“既是爹六十整寿，岂能不办？”

    苏老太爷不耐：“我说了不办就不办。老夫刚入阁不久，再加上咱们家与英王寿阳郡主结了亲家，这时候更要低调些……这些你们都给我记着，不光是你们，便是各自院里府里的下人都给老夫看紧着些，莫要出去嚼了府里的舌根，传出去让人抓住甚么把柄。”

    苏老夫人和李氏忙站起身来，几人恭敬称是。

    说罢，苏老太爷起身道：“行了，眼看该用午膳了，有甚么话以后再说。”

    ……

    午饭后，苏老夫人和李氏都回房去歇。

    苏老太爷将苏刑叫去了书房，苏敏真邀请于撄宁去她院里挑个屋子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