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文字游戏

第四十八章 癔症

    康程躺在自己的木床上,睁开双眼盯着黑暗中的帷顶。

    还好自己床上没有长妈妈,要不然就是呼噜声和不远处的喘息声交相辉映了。

    现在的周树人实在是很难说理的。

    1896年智兴家族,大概心里都明白,家族中的长子将要不久于人世了。也因此身为长子长孙的周树人很自然,但不一定情愿地将背负起家族的重担。

    封建大家庭的一切喜乐哀怨。

    16岁的周树人,除了绍兴城这一亩三分地,再也没见识过什么“新世界”。要等到明年,周父去世之后,他去往南京水师学堂,才真正地慢慢开始思想的转变。

    现在的周树人,你跟他说什么“五四运动”“德先生”“赛先生”,估计会被当他做“长毛”来对待罢。

    “哎,难啊,难啊!”康程忍不住叹息道,“怪不得是个黄色的蜡烛。”

    迷信,封建......

    有了!

    “噎鸣,《新青年》的《创刊号》给咱调出来翻阅一下子呗。”康程在心里说道。

    看来要以毒攻毒了。

    “夫人,夫人!”只见一个矮胖的女人,两步并作一步的跑进鲁瑞的房间。

    正是周树人的保姆,长妈妈是也。

    “阿长,发生什么事了?”鲁瑞见到急慌慌跑进来的阿长皱着眉头问道。

    “夫人,不好了!二公子得癔症了!您赶紧去看看吧!”长妈妈说着手指向康程的房间,口中唾沫横飞。

    鲁瑞听及此话,赶紧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躺在床上的周伯宜,喘息中突然夹杂着一声“诶——”。没人听到,又复而“嗬——嗬——”起来,略显急促。

    两个女人,一胖一瘦,急匆匆地跑到康程的屋子。

    未曾进门,就听到屋内隐约传来大声的喊叫声。

    快步踏进门内,只见康程躺在床上,身体伏在床上,背上平平整整地盖着自己的被子。眼目紧闭,嘴巴张合,口中大声喊着什么。

    “乖儿,乖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为娘啊!”鲁瑞坐到床前,也不敢随意乱动,只好对着康程喊道说道。

    见并无效果,鲁瑞扭头问身后的长妈妈:“阿长,你什么时候听到的?”

    “很早了,我昨晚起夜就像听到什么。没在意,现在再想应该就是了。”长妈妈回忆道。

    “哎,我的儿~”鲁瑞又对着康程喊道,声音中隐约带着哭腔。

    “贤弟,贤弟!”话声由远及近,终于来到门内,正是刚刚买药回来的周树人。

    “贤弟,你怎么了!”周树人两步跑到床前,半跪在旁边问着得了“癔症”的康程。

    就在周树人进门的一瞬间,康程的喊声突然间变大,在周树人挨到床头时达到顶峰。

    “夫人!变了,变了!”长妈妈激动地说道,浑身的肥肉跟着颤抖。

    终于,鲁瑞在康程的喊叫声中隐约听到了什么,双手扶着刚进来的周树人问道:“哥儿,你听到你二弟在喊什么了吗?是不是在叫你的名字?”

    周树人听到,也静下心来仔细辨别,好像正是自己的名字“周~树~人~周......”般地喊着。

    “好像,是的。我辨别着也像是的。”周树人镇定下来对着母亲说道。

    “夫人,刚才公子进来的时候,二公子的声音也变大了!”长妈妈在二人身后喊道。

    就在这时,三弟周建人也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夫人,没有变!”长妈妈再次说道。

    “那就是了!哥儿,你弟弟这是在叫你。我们先出去,你俩自己待着,看看有没有变化。”鲁瑞抓着老大周树人说道,竟巧合的用控制变量法得出了结论。

    说完,鲁瑞带着长妈妈和刚进来的周建人走出了自家老二的房间,转身把房间门关上。

    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屋里的声音陡然变小,渐渐竟消失不见了。

    门外长妈妈的声音又传进了屋内:“夫人,又......”

    却戛然而止,像是被谁扼住了咽喉。

    “贤弟,你怎么了?”鲁迅看着嘴巴闭合,呼吸平稳的康程缓缓问道。他心里现在有一种荒诞的感觉,总感觉是二弟在恶作剧。

    “如果真的是二弟的闹剧,一定要责罚他罢!”周树人心里想到。

    “蹈海鲁连不帝秦,茫茫烟水著浮身。国民孤愤英雄泪,洒上鲛绡赠故人。海天龙战血玄黄,披发长歌览大荒。易水萧萧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康程趴在床上,口中默默念出诗词。接连默念了三遍有余,像是生怕周树人记不住的样子。

    周树人听到第一遍,赶紧整个屋子里找纸笔。恰巧,就在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放着研好的墨,一支毛笔,一叠信纸。周树人听着赶紧把这首无名诗记录下来。渐渐地,康程又一次闭声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兄长,你怎么在我屋里?”康程竟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坐在桌前的周树人问道。

    周树人握着毛笔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着,看着眼前的七字绝句。虽然有一些句意并不理解,但是自己的心中竟不由得升起一股激愤之感。

    “不止我在危难之中吗......”周树人旁若无人地喃喃道。

    还有一句话,周树人没有说出来,却默默扎在了心中。

    我真的该离开绍兴了吗?

    没人回答。

    “兄长,兄长!”康程见周树人竟然呆住了,赶紧走到桌前问道。

    “嗯?”周树人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惊醒,转头看到自己的二弟站在身前。

    “兄长,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康程演戏的演全套的,接着装傻问道。再说了,这是个连续剧,又不止今天这一次,这只是打个初稿罢了。

    “哦,没事。贤弟昨天应该是又没盖好被子,梦游了罢。”周树人说完,将桌上写满字的信纸叠起来收进马褂的口袋中,“别人问起,你就说无事发生,切记!”

    康程面上做出朦朦胧胧,似懂非懂的表情,点了点头。

    周树人站起来,转身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母亲,二弟不过是梦游罢了,并非什么癔症。你且安心罢。”周树人扶着母亲鲁瑞的双臂说道,语气竟像是话事人一般。

    母亲周瑞微微一愣,转念则是欣慰,欣慰中又夹杂着难言的哀伤。她知道,他的大儿子终于不得不亲自来面对,他本不该这么早就接触的世界了。

    接着,鲁瑞转身对长妈妈说道:“阿长,今日之事,你就当没有发生过。二公子只是梦游说话,你半夜不小心听到而已,知道吗?”

    “我知道了,夫人。”长妈妈难得有些拘谨地回答道。

    “三弟,你也一样。”周树人对藏在二人身后的周建人说道。

    周建人连忙点头称是。

    周树人的左手不经意地伸进口袋,捏着写着那首诗的信纸,回头看向屋内眼神迷茫的二弟。

    这是上天给我的提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