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文字游戏

第四十七章 建人管我叫二哥

    现在是1896年的春天,潮湿阴冷的寒冬刚刚离去,和煦的春风转瞬间扑满绍兴的人家。

    周树人祖上迁居绍兴竹园桥,老台门的周氏家族原先分作三房:致(长)、中(中)、和(小)。后来生齿日繁,人丁渐增,致房析为智、仁、勇三个分支。老台门的房子不够住,致房中的智、仁两支又于不远处增盖新台门。移居到新台门的智房,以后分支为兴、立、诚三房,仁房以后分支为礼、义、信三房。

    而周树人一家,正是新台门的智兴房。

    以智兴房的家族关系来看,周树人是自其祖父周福清下的长子长孙。

    当时的智兴房,因为周福清官至江西金溪县知事而显赫,后又因为他的“投书贿考案”而彻底败落。周树人的父亲也受到牵连,好不容易考上的秀才都被革去,自此一病不起。

    “我未曾想过此事……”周树人沉思良久,还是未能明确地回答康程。

    突然,他像是一下想起什么似的,拔腿就跑了起来:“贤弟,你先回家。我去请了何先生来。”

    “好。”康程对着他大声回应道。

    康程早就料到,自己这位大哥不会那么轻易地转变自己的思想。封建制度下的长子长孙其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很多时候是由不得自己的。

    康程看着周树人渐行渐远,自己则不急不缓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其实寿先生的三味书屋离自己家并不是很远,仅仅“不过百步”罢了。

    终于还是走到了家门口。

    康程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大门,抬脚走了进去。

    一进门穿过天井就是德寿堂,原本大气辉煌的堂屋,现如今却稀稀落落地摆着一个堂桌,几把椅子。

    绕过此处再往里走,依稀能听到一些病态的喘息声。

    愈来愈近,喘息声更加的清晰,每次出气回声拉得都很长,非人般的声音让人听而生畏。

    但,还是进去了。

    迈步走进父母的卧室,一个头发归拢,面色疲累的女人映入眼帘,正是自己的母亲鲁瑞。其平整的嘴唇上是小巧立体的鼻子,大大的眼袋映衬着黑色的眼圈,满目的疲色强撑起薄薄的眉毛。

    在左手边的木床上,大口喘息着的正是自己的父亲,周伯宜。其本来瘦长的脸颊因为发病,变得肿胀不堪。紧闭的双眼,因为听到走路的声音而勉强撑开一条缝隙。却并不能表达出什么,只能“嗬——嗬——”地躺在床上喘息着,好似随时将要撒手人寰的样子。

    如果康程不改变什么的话,那确实也就是今年之不久了。

    “倪子,你兄长呢?”鲁瑞看到康程进来问道。

    “他去请何先生去了。”康程如实答道。

    “嗯。”鲁瑞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康程见势从屋里走了出来,接着往后走去。

    就在这时,从后院里窜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

    一边跑一边喊着:“二哥,二哥,大哥呢?”

    “他请郎中去了。”康程说完,想起这次要做的任务,连忙拉着老三周建人就往屋里走。

    “怎么了,二哥?”周建人一脸疑惑地问道。

    康程把他拉到屋里,把门关上。

    拉着他走到桌前,摁到椅子上说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瞒着我和大哥偷偷做什么东西呢?”

    “啊?二哥,你...你说什么呢。我...我可没有瞒着你俩弄东西啊。”周建人眼神飘忽地说道,接着大声说道,“二哥,我可什么都没干啊。你千万不要告诉大哥。”

    康程心想,你是行的,你就差把你藏在伙房的风筝说出来了,还没弄呢。

    “我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你暂时先不要弄了,等过段时间,我和你一起做。”康程干净利落地说道。

    “啊?行罢。我还以为你们都不知道呢。”周建人先是惊讶地叫了一声,然后低着头嘟囔道。

    “大哥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你明白,他向来讨厌风筝,连看一眼都欠奉,更别说让你放了。”康程看着眼前的小伙子缓缓说道,“我会帮你劝说大哥不拦着你放风筝,但是你这几天暂时先不要做了,省得被他发现。”

    “嗯。”周建人低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康程听到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想必是周树人把何廉臣请到了家中。

    康程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临出门前,回头嘱咐三弟道:“切不可表现出异端,被大哥发现,我也救不了你。”

    说完,径直走出了房间。

    走在路上,康程故意放慢脚步,在心头默问:“噎鸣,如果周伯宜去世,你那焕生丹是否可用?”

    “你可知焕生丹生效的条件?”噎鸣问道。

    “必须要导致死者死亡的始作俑者喂食死者,焕生丹方能见效。”康程答道。

    “那导致周伯宜去世的真正始作俑者又是谁,他身在何处?”噎鸣追问道。

    “大概是……周树人的祖父周福清?”康程不能确定自己说的是否正确。

    “然也。”噎鸣说完,也不等康程回答说道,“此时的周福清,正在杭州的牢中服刑。你觉得一个时辰,你能让他逃出大牢赶到这里喂他儿子服用焕生丹吗?”

    “不能。”康程自问整个周氏家族都没这个能耐,要不然早塞钱把周福清捞出来了。周氏智兴家族把一半的良田卖了得来的钱财,也仅仅是将周福清的死期往后拖延了数年罢了。

    “……看来旧时的药方已经不甚管用……且拿这副药方去,定能稳本固元,缓步见好。”父母的屋内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一听竟和李家庄的李耕平语气相近似。

    “这是诊金,请您收好。”母亲周瑞的声音响起。

    康程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门内走出一个面须皆白,脸长且胖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微笑中带着苦涩的周瑞和紧皱眉头的周树人。

    那人就是何廉臣了,也就是鲁迅的“陈莲河”。绍兴两大出名的骗子医师,却深受愚钝的百姓之追捧。

    谁的错呢,还是没良心的人做错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