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院子，过厅堂，目光一扫，秋白水心头微惊，原来老人说的水神，就是青蛟王。

    神龛之上，红黄布帛之下，尺来高的青蛟王栩栩如生。

    两个少女各自回屋，一老妪发问。

    “老头子，谁啊？”

    “山里来的男娃，老婆子，你快弄些吃的，这孩子饿坏了。”确实是饿了，秋白水的肚子不争气地叫唤。

    老人带他进了屋，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放心，咱们青神湖不差吃的，没山里那么苦，敞开肚皮吃。”

    果然富足，居然有常备的小食，老婆婆从里屋端着吃的出来，递给他。

    “谢谢婆婆，谢谢爷爷。”

    “呵呵呵，吃吧，吃饱了再说。”

    两个老人坐在火炉边，炉上锅里，正在蒸饭。

    这小食是用面粉包裹小鱼煎炸而成，秋白水吃出了葱花鸡蛋和韭菜的味道，用量正好，香气充满口腔，也不会满嘴异味，真的好吃。

    精巧竹篮里的食物变少，他就不好意思继续了，全给人吃光了，不太礼貌，也就控制着食欲，细嚼慢咽起来。

    “呵呵呵，别担心，还有，天时富足，不能饿着肚子。”老婆婆满脸慈祥，感受着真诚的善意，秋白水腼腆一笑，大口吃着。

    老者笑呵呵起身进屋，再出来的时候，用另一个竹篮盛着青色的清明糍粑出来，后面跟着换上一身华美的银饰衣衫的少女。

    见过宗门师姐，也见过仙长气度，秋白水从不知道什么叫心如鹿撞。

    看见两姐妹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他一下子不自在起来。

    “呀，小哥哥，你怎么害羞起来了？”

    嘴里的食物，一下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心头怦怦跳，秋白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老者开怀一笑，道:“有客人进门，应着盛装相迎，这是我们米族的老规矩，不必害羞。”

    “我叫玉兰心！”

    “我叫蕙兰心！”

    “我是妹妹！”

    “我是姐姐！”

    两人活泼大方，声音动听，秋白水一呆，重复了两人的名字，道:“好名字，极好！”

    “哈哈哈，老婆子，我就说我取名字还是有水平的吧？”

    “我还不知道，这是你悄悄请湖边老先生取的名字！”老婆婆毫不留情拆穿，一家人都很高兴。

    老者开心极了，他们都看出来，秋白水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是真的觉得两人的名字很美丽。

    “那你呢？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

    “我叫白水，今年虚岁十三！”

    “白水？这名字有什么含义吗？”玉兰心好奇。

    拾之于秋，清白如水，远避黄泉，灾祸不临。

    这是秋白水名字的由来，也是李无风对他品行和未来的期望。

    “高山而出，清白如水，爹娘希望我活得干净。”

    一般的山中猎户，都是希望子女平安富贵，哪有希望子女活得干净这种说法？

    不吃饭啦？不挣钱啦？

    听着他读书人语气，蕙兰心姐妹嗯嗯点头。

    老头子似乎深沉思考未果的样子，吹着胡子笑道:“活得干净是一种什么意境，改天我得向老先生请教一下！”

    老者童趣，秋白水一呆，眼前这两位老人家，真的和蔼可亲。

    “你们聊，我去抓两条河鱼。”

    老者离开，玉兰心有些失望。

    “哎呀，你怎么不满十五岁？我们都十五岁了呢？”

    呃？十五岁是有什么说法吗？

    少年无助地看向老婆婆，老人很有耐心道:“你要是十五岁，就可以娶她们做媳妇！”

    这是什么说法？

    被这句话轰得外焦里嫩，秋白水腾地一下涨红了脸。

    “在我们米族规矩里，远道而来，又愿意进门的外乡人，都是天定的姻缘，与米族女子成婚，会收到水神大人的祝福，生下的后代会十分聪明。”

    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秋白水仔细确认着老人的语气，带着惊讶的神色看向二女。

    “嘻嘻，我们也才大你一岁呢，你要是不走，我们可以等着你长大！”

    遭不住这种言语，秋白水只想逃跑。

    这太吓人了？

    “不会吓着你了吧？玉兰胡说的，你要是不愿意，谁也不能强迫你，而且你事先不知道我族的规矩，不能怪你的。”

    蕙兰心很详细的解释着，秋白水这才安下心来。

    乖乖，一来就要成婚，很吓人的好不好。

    “你刚刚吃的东西，都是她们两姐妹的手艺，你觉得怎么样？”看着笑眯眯的老婆婆，他很难说不好吃，但还是回复之后，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婆婆，外乡人都这么受欢迎吗？”

    “是呀，我们米族的男子，太少了？”

    “为什么呢？”

    他继续追问，三人都一下不说话了。

    “奇怪，这天怎么下大雪了？”老者提着七八条半尺河鱼进屋，一身风雪。

    老婆婆神色忧虑，赶紧到门外观望。

    “这一场雪下下来，今年的收成怕是没有着落了，老天爷，您睁睁眼呐。”

    凡人祈祷，该下的暴雪还得下，不仅是他们一家到了院中，附近的人家也传来动静。

    清明后，秧苗早已经种下，这一场大雪，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炉火干锅，老人掺了水，继续到檐下长吁短叹，这一会儿的功夫，院中积雪已经有半尺深厚，而平静的水面上，居然破天荒的开始结冰。

    老人首先察觉到水面的变化，赶忙到水边把小舟拉上岸，秋白水也跟着使力气。

    “老爷爷，湖边很少下雪吗？”

    “湖边常年阳春，老头子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下雪。”

    “田里的庄稼一年收成几次？”

    “一年一次，今年，怕是无了。”

    老人面露担忧，但也不是十分忧虑，往年的存粮还有，水中鱼虾很多，也能解决吃饭问题。

    可是一年之计在于春，付出的劳作被一场大雪摧毁，对农人来说，无异于心头滴血。

    再次经过堂屋，秋白水心里一动。

    “有水神大人保佑，一定会有好收成的。”

    他这话有些突然，闻言的二老却十分开心，他们这种年纪的人，就喜欢信鬼神，重要的是，青神湖边一两百里地界内，是名副其实的鱼米之乡，这信神，信得有保障。

    “那是肯定的，管他下不下，吃了饭再说，老婆子，做饭做饭。”

    两位老人没那么担心了，两姐妹的神情也轻松起来。

    如果这是青蛟王的天然道场，如此暴雪，会不会与他真身陨落，神魂濒死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