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达细思极恐兼眼神不时呆滞，从小工厂回来后，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恐惧一幕不停重播。

    “你还好吧？你有再听我说话吗？”

    纳达眼前画面转换至超级经济区的车测赛道贵宾席上，今天正进行新一代进化钢甲速度测试。其实他表面镇定，但脑海里不停回想起在小工厂的画面而心神不宁。当被身旁的助理察觉后提醒，他才回到现实面对烦躁的数据图表。

    “是，没事，我很好。刚刚你说到哪？”

    “这季新改装的钢甲比起上一款来得轻盈一成，我们在内部减少装备转换石油装置。但你看看，材质方面我们选防爆氢合成钢的设计，石油能装置在内不容易爆裂。只是，一旦装入石油，这将会衍生超重负担。液态密度过高导致起飞适度减慢，我们需要向机构要求简化石油密度来达到同样能源效果。”

    一字一句，他似乎没多做反应。

    “你真的还好？今天你的状态不佳，是不是最近压力过大？”

    “没事，抱歉，我去洗手间一趟。”

    “好，麻烦你赶紧回来。待会母亲坷拉将莅临测试现场，你必须在场做引领的事务。”

    他没回应，带着凝重神情离席。

    洗手间内，透过镜子里他又再次回忆起小工厂实验室的可怕一幕。

    当才俊打开冷酷房取出一瓶深绿色液体，打开瓶盖之际液体浮现出一具高大个体。高大个体突然发狂，暴躁狂叫之际，亲眼见到才俊轻轻抚摸着深绿色个体，缓缓地缩成与才俊一样大小的人体。

    他很确定，乌牙卡的伸缩性既然能模仿体型大小。

    突然纳达与个体对上眼，它毫无征兆抓狂跳越栏杆猛烈撞击防爆玻璃，甚至还奋力向纳达发出嘶吼。他被吓得后退翻滚在地，全身颤抖不知如何是好。但这一切貌似在才俊的掌握以内，办公司虽小但早已被才俊改造成密封式，纳达在内是百分百安全，乌牙卡只能在外望梅止渴。

    此时才俊出现在它身边，轻抚它，稳定它。

    “你还好吗？趴地帮我干清洁工作？”

    才俊露出嘲笑的表情，接着又说：“起身吧，看看你老祖宗要开始表演。”

    “什...什么表演？”

    才俊带着它回到实验室，将它安置在改良后的钢甲上，立刻启动钢甲。纳达看着那钢甲在空中飘逸自如，还依据才俊的指示做出攻击与防御测试。一幕接一幕让他身为机构的钢甲主任看得目瞪口呆。最新改良的远程操控，无需才俊套上钢甲就能实现所有攻击与防御的测试，纳达甚至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是如此真实。

    表演结束后，纳达离开小工厂前问道：“老兄，你给我老老实实告诉我，这钢甲你打算量产吗？”

    才俊摇头沮丧回答：“当时打捞外来者的废料不足让我量产，加上机构明确意识禁用你老祖宗，基本上谈不上量产的可能性。你所看见的，将是我独一无二的钢甲，对了，我还没想到合适的名字，你有什么想法？”

    “你什么意思？要我替你钢甲取名？要是别机构知道，我不就成为共犯！”

    “什么共犯？我犯了什么？杀了月球居民了吗？我只是为保卫太阳系。”

    他的确从女帝小探测球带回来的回收废料上加工打造，至于他如何控制乌牙卡，他始终没说。对于纳达的钢甲，他并不感兴趣。

    改良巡逻车之事，纳达没机会提及。他内心格外纠结，身为卡地人与乌牙卡有着藕断丝连的互害互利。但看见地球人才俊如此轻松驯服乌牙卡，可想而知一旦才俊激发偏激思维，无论是外来者的卡星族还是卡地人都逃不过他的主宰。

    “老兄，告诉我，你会变质吗？”

    纳达突然问道，换来才俊干笑。

    “你是最了解我的卡地人，再说，你能看透我思维，所以我不回答你。”

    开放式的回答，让纳达思绪回到赛车场的洗手间，双腿依然瑟瑟发抖。助理在外头呼喊，提醒他有关母亲坷拉将要莅临现场观察。他急忙洗了个脸，仓促回到席位上。

    钢甲测试如今在纳达眼里就如小孩在玩泥沙，在见识才俊使用乌牙卡控制钢甲的震撼场面，他对自己的企划完全毫无信心。为了不让母亲坷拉察觉他的思绪，他努力隐藏脑海中的画面，不停重复阅读手上的资料。

    “纳达。”

    “母亲坷拉，欢迎您。”

    “测试结果如何？”

    “挺好，但我觉得还有进步空间，尤其在重量上。”

    母亲坷拉在王子陪同下莅临赛道，她满意见到卡地人穿上新一代钢甲比赛飞行时数有进步。

    “补给计划进展如何？”

    王子突然问道，他想知道纳达是否找过才俊商量修改巡逻车一事。

    “还在等才俊的回复。”

    纳达不敢有半点相关小工厂里的思绪。

    “需要我出面帮忙？”

    王子板着脸问。

    “不了，我和他是同事兼好友，我想我会很快解决。”

    王子听见纳达说出好友二字心里感到格外不适，曾经他和才俊是无所不谈的好友，浩雅的转变心意让他无法回到从前那段单纯的关心。

    “那就好。”

    王子试图窥探纳达思绪想寻找当天与才俊的会面，结果统统全是数据与报告。

    “谢王子操心，我会尽快与才俊合作完成补给计划。”

    纳达防母亲坷拉透视，结果既然是王子利用超强透视能力翻阅他的思绪，搞到他有点慌张。

    “才俊是个不可缺失的人才，希望你和他能合作愉快。”

    母亲坷拉边说边离开席位，她对测试满意。

    目送王子与母亲坷拉离开后，他像个泄气的气球瘫坐在席位上。一开始全是狗屁想法！他所想象的补给计划，合作改修巡逻车，统统不堪一击。才俊的确是个人才，如今以他的实力能将月球、甚至太阳系给轻松摧毁，一旦拥有驯服乌牙卡的能力，他已经成为这个文明的至高至圣。

    卡星族古文明记载，乌牙卡是卡星族的起源，孕育卡星族如同父母。凡是操控乌牙卡，将成为至高至圣，控制全宇宙。

    才俊，或许，是古文明所记载的统治全宇宙的至高至圣。

    但这一切让纳达无法相信，他虽然了解才俊是不会产生偏激邪念，只是才俊也是人类，始终有变质的几率，全太阳系的存亡将操控在才俊的手里。

    ***

    绿区宿舍正过了下岗高峰期，才俊独自站在外头点了烟，避免被保全训话。他望着天空抬头可见的地球，不再漆黑一片，而是少许蔚蓝色显现在地球表面。他欣慰，家园正在恢复的路上，只是不晓得需多久时间回到从前的模样。

    也许他过于天真，事实上地球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模样。

    咨询屏幕还在宣导要月球居民团结一致，对抗三年后外来者入侵。他格外冷漠平静看着，手里烟燃烧，围绕着不平静内心。他刻意让纳达看见乌牙卡的威力，想接着纳达的认同推进使用乌牙卡而不是毁灭乌牙卡。同时，他却害怕纳达的思绪被王子和母亲坷拉看穿，将导致他们抵御使用乌牙卡。

    “污染空气，是一项严重的罪名。”

    王子突然出现在绿区，身边跟随止步在一百米外监视保护着。

    “我没在绿区范围内，你打算把我关起来？”

    确实他一旦后退一步，便进入绿区构成罪行。看了看王子身后那群跟随发出干笑，手里的烟还不舍得抛掉，直到王子上前去抢夺仍在地面踩踏熄灭。

    “你该不会找我就为了证明你在月球禁烟的决心？我看你还是管好你的钢甲工厂吧，那里一天排放废气量的指数，是我吞吐五辈子的二手烟。”

    王子不理会，转身背对他说：“我们最新观察岛屿战舰数据发现，他们在岛上正聚集铁元素。估计正在研发更强大的武器向我们开战，我不想你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影响机构士气。”

    “你教育我的模样真帅气，要不安排记者来现场拍摄剪辑放上咨询屏幕振奋你所谓的机构士气。”

    才俊一副不敬模样嘲笑王子的假惺惺，让王子的跟随戒备想靠近，但都被王子挥手打发。

    “够了，我不想和你吵！”

    王子发飙，他不知何时开始俩人关系变得如此僵硬。

    “外来者收集铁料制作更先进的武器，不一定对我们构成强大的威胁。我们钢甲对抗计划足以击退他们，只要能源补给充足，我不认为对我们会造成什么威胁。只是我一直疑惑，为何你和母亲坷拉总抱着逃避心态不提及乌牙卡？难道在你们的思维了就没曾想过，那家伙足以让整个局面改变？”

    才俊错误判断王子这趟的来意是已经看穿纳达思绪里见过乌牙卡的威力。

    王子转身将才俊一手举起问：“你是想让乌牙卡在外来者抵达前将我们给解决吗？”

    “我的王子大英雄！你惧怕的模样太可笑！要是你怕，我可将那家伙移居到太阳系边界备战，你不必担心受到任何威胁。”

    才俊手里的烟掉落，他心疼浪费了一根能慰藉他寂寞的香烟。

    “万一失控，你将如何负责？你别想，因为连你也会没命！”

    王子此话套出他根本不晓得才俊已经能控制乌牙卡。

    “真感人，你开始对我关心，我该如何谢谢你这虚假的关心？不过，你将我高举在空中，让我质疑你对我的关心诚意是多么地廉价。其实你内心深处最怕的，将是所有居民拥有逃离月球的能力。你的自私，你的懦弱，将导致所有居民陪你困在太阳系里等待毁灭！”

    王子被戳中内心想法，无奈将他抛下，语调放缓说：“我和母亲坷拉的决定始终如一，销毁乌牙卡势在必行。别自以为是，那东西不可能保护我们。”

    “在你无法控制的范围，你总是抱着不信任去对待，销毁权力在你和母亲坷拉手里，但有能力执行的人只有我这位地球人。你若想判处我，我欣然接受。”

    “你的意思是执行能力大过于授权与你？才俊，你是想叛变机构？”

    “请偷窥我的思维！一丝一毫也别放过！我若叛变，早在你们取消卫星研发计划时就能叛变，你觉得为何我要等到现在？”

    “该死的家伙！你已成功控制乌牙卡！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有能力控制乌牙卡？说！”

    王子奋力窥探才俊的思维，终于被他发现与乌牙卡交流的画面。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乌牙卡显然对才俊非常友好，执行才俊所安排的指令。尤其在操控类似钢甲的无人装备，显得迅速有效。

    “你觉得这构成威胁所以才不信任我！乌牙卡被控制又有什么问题？难道地球人就不及你这位卡地人的超级英雄吗？我的地位就不及与你平起平坐的权力吗？我敬爱的王子！”

    才俊激动摆脱王子的单手高举怒斥着，王子面无表情说：“对不起，才俊。我现在正式告诉你，你已触犯机构背叛条规，我必须现在将你逮捕。”

    “什么？你说什么？我是地球人！不是卡地人！”

    才俊愣住，见王子回头对跟随发出指令逮捕才俊。

    三名卡地人上前粗暴地将才俊压倒在地，他并没挣扎逃脱，只是冷眼看着王子的所作所为。王子的惧怕，让他倍感失落。身为太阳系的最强英雄，既然用如此污浊手段控制局面。

    相反，王子十分诧异怎么才俊不逃跑、不挣扎也不辩解。他试图窥探才俊思维，却发现对他的满满失落与绝望。

    “我们，还是朋友。”

    王子见他被带走，说了句不痛不痒的安慰。

    “放屁！朋友在你的认知里，就该如此对待吗？”

    才俊露出失落的苦笑。

    “抱歉，我必须顾及大局。”

    “别给我烂理由！你重复使用伤害浩雅情感的烂理由，不配对我说出什么大局为重！如此可笑无耻的借口，你废物利用再循环不觉得无耻吗？你所谓的大局，只是掩饰你惧怕懦弱的借口。你的懦弱、你的无能，别再撑什么英雄，你只不过是个胆小怕事没有担当的王子。月球居民将和你一起陪葬！”

    王子撇过头，淡淡对跟随说：“立刻将他给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