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诡异游戏

第二章 辩证游戏(二)行为选择

    思路得到印证,司契加快了速度,五分钟后,便将那个被瓶罐埋住的人挖了出来。

    这人趴着,不动不声不响,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

    司契抓住他的肩膀将他翻了个面,指尖触到温热的体温和尚有弹性的皮肤,才判断出这是个活人。

    在看到这人的脸的时候,司契笑出了声。

    这人是他的熟人,甚至可以说是“朋友”。

    利益关系,虽有小毛病但可以忍受,很多情况下非常好用的那种“朋友”。

    他能够锁定那名倒霉的玩家,攫取游戏资格,可以说有这位“朋友”提供的情报的功劳。

    这个又苟又灵光、总能在危险发生前成功跑路,运气好到每天都能中商场的头奖的家伙,作为一个道具在这种情况下和他相见,当真有些稀奇。

    司契看到,“朋友”的腹部以肚脐眼为中点,从上到下有一道切口,一直拉到小腹。

    这个切口被针线潦草地缝上了,血液不停地外渗,以至于打眼看过去,无法获知针线原本的颜色。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

    司契盯着“朋友”腹部的切口陷入了沉思,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广播声适时响起:

    【你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你这样的人有朋友真是一个笑话】

    【你短暂的人生中,也确确实实没有多少人愿意当你的朋友,毕竟友谊所需的平等和真心,你一样都没有】

    “看来这广播是实时的……有人在盯着我吗?”

    司契抬头四望,没能找到监控之类的东西。

    墙壁也毫无疑问是实心不透明的,不可能是单向玻璃。

    从广播声的及时性来看,幕后主使并不打算隐瞒有人监视他这件事。

    那人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摆放监控设备,不需要做什么多余的隐蔽。

    没有监控,是不是说明那人监视他不需要借助工具?

    司契眉毛微挑。

    可以不借助工具监视他,却要借助广播和他交流,该说这人真有仪式感吗?

    【在你眼中,所有人都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一旦失去价值,就会被你丢弃】

    【但有这么个倒霉的家伙,心甘情愿被你利用,和你有长达九年的友谊】

    【因为你,他也卷入了这场游戏;和你不一样的是,他没有选择的机会】

    结合旁白的暗示,司契已经知道谜底了。

    有一把钥匙大概率被游戏缝进了“朋友”的腹腔。

    【也许在其他地方,你还能找到别的钥匙;也许这个空间中的钥匙只此一把,你的寻找除了浪费时间别无用处】

    【现在,你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是赎罪,将生的机会留给你的朋友;还是继续你的罪恶?】

    时间有限,耗尽即死。

    究竟是杀死朋友取得钥匙,还是花费时间寻找别的钥匙,这无疑是个道德问题。

    ——对于司契来说,不构成问题的问题。

    后续情况未知,浪费时间意味着增加死亡风险,自己的性命远比他人重要,他没有牺牲的自觉,自然不会有别的选择。

    司契拿着手术刀在面前昏迷的“朋友”的腹部比划着,寻找下刀的位置。

    “首先,被剖开腹部放了把钥匙,这样痛苦地活着不如干净利落地死去。”

    他说着,直接用刀挑开“朋友”小腹的线头。

    “其次,让我赎罪根本不是游戏的主要目的。既然将‘罪恶’作为筛选标准,那么必定对此有很大的接受度,甚至期待它的发生。”

    刀锋向上划去。

    “最后,这是一个测试。现在让我做出抉择,很明显是在测试我的心理。我选择坦诚。”

    缝住切口的线尽数被划开,棉线未被染红的边角呈现原本的颜色,是白色的。

    司契抚了抚沾血的手指,垂眼露出一个称得上温和的笑:“而且,我相信以他的运气,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哪怕真遇到了这样的事……”

    “我也会怀念他的。”

    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

    和场景格格不入的鲜亮白光填满狭小的房间,视觉短暂丧失。

    等白光散去后,瓶瓶罐罐和“朋友”俱已不见,房间空荡荡的无比干净。

    司契的手上没有血腥,苍白的指尖看上去无辜无害。

    面前的墙壁上,铁门缓缓打开。

    系统界面浮现出新的文字:

    【主线任务完成进度已更新】

    【主线任务:集齐钥匙(1/3)】

    司契看了眼系统界面上的体力值,还剩41.7,头因为体力流逝有些发晕,好在并不严重。

    回望房间,白光过后,房间中已经没有任何陈设了,唯独他事先带着的手术刀还在身上,没有消失。

    司契一手握着手术刀,一手将门推开。

    门外,是他熟悉的场景——储存标本用的一楼陈列室。

    这是一个四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窗户被封死,只有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铁门。

    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散着福尔马林和酒精的混合气体。

    简陋的洗手池和平整的台板干净整洁,泛着黯淡的冷光。

    本应摆放刀具的工具架上空空如也,显然游戏并不打算给司契更新武器的机会。

    湿冷的墙壁旁一尊尊或高或矮的人体标本栩栩如生,在地板上投下灰扑扑的影子。

    司契跨进房间,就在那一刻,他心有所感,回过头,只见身后是平整的墙壁,不见门的影子。

    他被关在房间里了。

    头顶响起一个声音:

    【你做好准备,承受死者的怒火了吗?】

    司契抬头,果然这个房间的天花板中央也有一个黑色广播。

    而广播所言的死者,毫无疑问指的是这陈列室中的十尊标本,或者说——十具尸体。

    它们扭动着四肢,似乎是在活动筋骨,头颅以活人无法达到的角度弯折,纷纷转向司契,双目睁开,是没有瞳孔的眼白。

    人类害怕同类的尸体是有科学依据的,这是一种漫长进化史留下的、残存在基因里的对死亡和疾病的恐惧,难以克服。

    但司契从来对人类尸体缺少恐惧,或者说——敬畏。

    “只是一堆由骨骼、皮肉加上容量不多的大脑组成的化合物罢了。”

    他出于一贯以来的幽默感,说了一句自认为好笑的机锋。

    笑话讲出来意义褪色,甚至没能逗笑他自己。

    尸体的行动尚还迟缓,所有动作停留于在陈列架上摩拳擦掌。

    司契没有犹豫,直奔房间一角的铁门。

    铁门没有上锁,但缝隙间弥散着黑雾。

    他抱着不死心的态度转动了一下门把手。

    不出所料,没转动。

    系统界面上适时浮现一行文字:

    【这扇门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夺门而出的路线被封死了,司契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手术刀,眯了眯眼。

    武力破解?一挑十?

    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虽然掌握一些对抗诡异的知识,但武力和体力都只是正常人水准。

    一对一都不一定能赢,更别说一对多了。

    游戏不会给玩家太多思考的时间,已经有几具尸体走下陈列架,向司契摇摇晃晃地走来。

    尸体行走的速度极慢,甚至称得上是闲庭信步,好似胜券在握的猎人,戏耍无处可逃的猎物。

    当然,司契从来不会把自己放在猎物的位置。

    “这样的速度根本无法对我造成伤害,让标本动起来的意义是什么?”

    司契一边思考,一边贴着墙壁走,用目光搜索每一处,希望看出端倪或者找到线索。

    在他搜索完一面墙壁后,所有尸体都下了陈列架,狭小的空间一时间变得拥挤起来。

    尸体们摇头晃脑地向司契围来,场面一度热闹无比。

    司契锁定了一具落单的尸体,将手术刀插进它的腹部。

    带有刺激性气味的福尔马林溅到身上,激起新的痛感,伴随着先前被强压下去的疼痛涌上大脑,司契轻轻抽了口气。

    他咬着牙,顺势一转手腕。

    手术刀在尸体腹部一搅一推,将尸体捅了个对穿。

    尸体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依旧保持着之前的速度向他走来。

    杀不死?

    司契瞳孔微缩。

    他抽出手术刀,又是一刀砍在面前尸体的颈部。

    刀锋咯到骨头,没砍动。

    看来把尸体剁碎是不现实的,浪费时间,而且难以做到。

    司契依旧冷静,很快做出判断:“是了,我的目的从来不是对付尸体,而是找到钥匙。”

    此时,其他尸体已经默默转向,围向他。

    在就要被尸体包围的当口,司契将面前的尸体往一侧推开,擦身而过。

    他几步跨到墙角,身后的尸体缓慢地跟着,迟钝但执着。

    【体力:35.4】

    体力随着时间流逝不知不觉降低,四肢开始乏力,协调动作变得困难。

    紧张的环境下,司契反而不慌不忙,他一边分出心神控制自己的动作,一边在脑海中有条不紊地排查一条条线索。

    一个想法越来越明晰。

    “这些尸体存在的意义不是攻击我,而是阻拦、干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