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没人注意到，槐树下升起一股黑烟，缓缓凝聚成一个老人的身形，流着泪冲他们怒吼。

    那道黑烟发疯似的去拖拽村民们的手，想抢下他们手中的男孩，却撼动不了分毫。

    也无人知晓，槐树下又有一簇黑烟凝成了一个男孩，扑进黑烟化作的老人怀里嚎啕大哭。

    老人和男孩拥抱在一起，怨恨地看着大快朵颐的村民们，可惜它们的力量太过微弱……

    后来，村民们开始接收逃荒过来的独身路人，并将他们如法炮制地害死。

    渐渐不再有路人前来，他们就聚集全村的力量，在夜里去往周围的村寨。

    而槐树下的黑烟，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郁……

    【破解世界观：弑幼】

    【在动物界，保护族群中的幼崽是刻在基因中的天性。人类将自己拔擢出动物之列，亦已将此等天性丢弃】

    村史到此结束，后面几页都是空白，也不知道这个负责记录的文书是死了还是离开了。

    看着泛黄的纸页上冷峻直白的文字，司契免不了对写下这些的人物生出几分好奇。

    知晓一切，能看见鬼怪，却冷眼旁观，在暗处秉笔记录，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可惜这只是个新手副本，很多支脉都被斩断，凭借已有线索终究无法知晓太多。

    司契将整个村史馆都搜刮了一遍，没能得到更多信息。

    他退出门去，抬头看到大亮的天色。

    快到午饭时间了，不知张立财会不会提前把饭做好？

    ……

    村长家门扉半掩，从里头飘散出阵阵香味。

    料想张立财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司契勾了勾唇角，推门而入。

    张立财正端着一盘小葱拌豆腐向餐桌走去，听到推门声差点手一抖将一盘菜扣地上。

    “是我。”司契出声道。

    张立财这才僵硬地转过身，神情略有些尴尬地笑着问：“大……大佬，有……有发现吗？”

    “有。”司契并不打算瞒他，将在村史馆收集到的信息说了一遍。

    张立财默默听着，将厨房中的菜端上了桌。虽然不如村长老婆做得那么色香味俱全，但也不是司契那种黑暗料理。

    能吃，吃不死。

    司契熟稔地给自己盛了饭，坐到桌前。

    张立财也坐了下来，先动了筷子，将所有菜都尝了一遍。

    司契这才动筷子。

    经历过之前的一场欺骗，现在互相戒备才是最正确的处理方式，这点两人心知肚明。

    司契又吃了几口，放下了碗，笑着说：“手艺不错，要是知道你会做饭，早饭就让你做了。”

    张立财干笑两声，道：“早上我不是被吓坏了吗，手抖得厉害，做不来饭。”

    司契“嗯”了一声，没再深究，自顾自换了话题：“你去给朱玲送点饭吧，我有些累了。”

    张立财一愣，随即起身，沉默着去厨房盛了一碗饭，送去朱玲的房间。

    司契看着张立财消失在房门后的背影，眸光微沉。

    ……

    房间内，朱玲的脸色因为受伤和被缚显得憔悴苍白，眼神却灼灼发亮。她看到来送饭的是张立财，肉眼可见地怔愣了。

    张立财扯掉塞在她嘴里的布团，她抬眼一字一顿道：“司契是鬼怪。”

    “你啥意思？”张立财急忙追问。

    先前被压抑下去的恐惧被朱玲一句话勾起，张立财下意识开始思考，果然发现了很多违和感。

    司契太冷静了，面对鬼怪和死亡规则游刃有余，甚至还能玩弄他们……

    他对朱玲做的一切，根本不像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除了说他也是鬼怪，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而且，周一琳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将一切看在眼中，不是也没出手相救吗？

    最开始的时候，他明明也看出了端倪，不是也没提醒周一琳吗？哪怕他坐得远，说一声也行啊……

    朱玲的眼神出奇地冷静：“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他让你来给我送饭，是在试探你。你不要让他发现端倪。”

    也许是在危险来临之际肾上腺素会自行分泌，张立财发现自己竟然冷静了下来。

    他一言不发，目光中却多了一丝坚定。

    ……

    司契看着张立财没一会儿就出了房间，嘴角带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下午我还要再去祠堂一趟，说不定能和鬼怪谈谈，刷刷表现分，你要一起去吗？”

    张立财想到朱玲的话，连忙摇头道：“大佬，我这样式的还是算了吧，能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不指望能有什么好表现。”

    司契垂下眼，轻轻抚弄着手指：“我还是很希望你能去搭把手的。”

    “大佬我真不行！”张立财摇头摇得更加用力，看神情快要哭出来了，“我上有老下还没有小，只想着好好混过去……”

    司契笑了，喟叹一声：“行吧，我自己去。”

    他起身走出院门。

    ……

    看着司契的身影消失在路口，张立财转身冲进朱玲的房间：“你说司契是鬼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朱玲此时业已知晓诡异游戏的生存法则，她条理清晰地进行有罪推论：

    “第一，他太冷静了，完全不像新人；第二，他问我面板数值的变化，身为玩家不可能不知道数值的涵义，何必问别人；第三，他轻而易举地提出割我的肉的方案，可见他缺少对生命的敬畏和道德感。”

    看到张立财的脸色有些松动，朱玲继续道：“就算他不是鬼怪，是玩家，对我们来说也很危险。他习惯于展现友善的一面骗取信任，却对我们展露了太多疯狂的面孔，他势必会杀人灭口。”

    “我对他来说还有点价值，他不一定会杀我，最多控制我，限制我的自由。而你呢？你觉得你对于他来说有价值吗？”

    “他，必会杀你。”

    张立财的脸色陡然变得煞白：“那我们该怎么办？”

    朱玲冷冷道：“等他回来，你我合力杀了他。”

    张立财立刻表示反对：“不行，他说要是他死了，会毁掉关键线索，让我们都没办法完美通关！”

    朱玲定定地看了张立财几秒，忽然放声大笑：“你竟然信了他的鬼话？新手副本，哪来什么可以毁掉的关键线索？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