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程空。”

    “哦……”

    “我们今天要走得很早。”

    “知道了……”

    程空心不在焉的从沙发上站起，随后走到程鸣玉的身旁，心里还挂念着花店的女人，后者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说道：

    “严肃些，我们这次去的，是一场葬礼。”

    前者委屈的捂着脑门，抬头看着程鸣玉，蹙眉说道：

    “葬……礼？”

    今天又下了很大的雪，雾蒙蒙的清晨里雪花轻飘飘的飞舞着，但人们的脚步并没有因为这场雪而有所停留。

    白领们匆忙的去上班，工人们早已上岗开始工作，清洁工时不时就会在路边出现几个，扫雪车正在道路上缓缓行驶着。

    人类现如今富庶的生活，就是靠着与大自然的搏斗，一点点积累而来的。

    越野车飞驰在还留有积雪的道路上，程空的视线渐渐被这世界忙碌的样子所以吸引，他不经回想起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那时候他似乎也是这么忙碌，从工作地点到家里，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但是做的是什么，他完全忘记了。

    毕竟他是程空，也是傻狗啊……

    傻狗就应该是一副蠢样，去吃好吃的东西，喝好喝的饮料，迷迷糊糊的在温暖的床上睡着，第二天醒来，不管发生了什么坏事都会忘记。

    他对人的死感到麻木，不知道葬礼的意义何在，也对一切事物感到麻木，不知道如何去应对悲伤的事情。

    所以他才会逃避，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第二天睡醒后，大大咧咧的去面对残酷的生活，好好的履行与咕咕的约定——

    有一天，不管是谁，都要幸福美满的活下去。

    思绪随着微风飘散，程空漂泊不定的心神也慢慢的稳定，就这么想着，没多久他们就到了那葬礼的地方。

    这里的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看起来是十分的庄重，脸上带着悲哀，手上拿着的黑伞，遮住了那想要覆盖在身上的雪花。

    其中的一个老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来，挺直了腰杆抬头看着程鸣玉，缓缓的说道：

    “你们来了。”

    “嗯，来了。”

    程鸣玉轻轻的应答了一声，氛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老人微微的向他们鞠了一躬，随后便离开了。

    “这是谁死了？”程空不解的询问道。

    程鸣玉看了他一眼，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说道：

    “是那个少女。”

    程空接过那张照片，平静的看着这上面的女人，她轻盈的笑着，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

    ——这是那只吸血鬼附身的女人。

    秦倩倩，这大概是程空永远忘不掉的名字，可是他搜便了全部的记忆，都找不到记住这个名字的理由。

    可能是又忘了吧，程空老是这样，时不时会忘记些重要的事情，又时不时的会想起来。

    有时候是悲伤的事情，有时候是欢乐的事情，他只会平静的看着这些闪过的画面，永远无法和那记忆里的自己身同感受。

    因为自己已经忘记经历那件事，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了。

    “她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会为一只虫子的死而感到悲痛，从小到大以助人为乐，因此有着许多的好友。

    学校的朋友喜欢围住她聊天，家里的亲人也因她而开朗，社会上流浪的孩子也曾被她的笑容所感染……”

    神父开始诵读起女人的一生，她的家人们也应声潸然泪下，哭泣声传遍了四周寂静的空气。

    她短暂的一生，在神父的嘴里缓缓道出，陷入尾声的一时间，人们的哭泣声停止了。

    “神啊！”

    随着神父的一声祷告，所有人都开始祈祷起来，他们的家人不信神，但现在也诚恳的在祈祷着。

    “愿这美丽的小姐能够脱离轮回之苦，进入幸福的天堂，在您的庇护之下，获得安稳的生活，与您同乐！”

    “神啊！”

    “请降下神罚，将那该死的恶魔惩罚，让这浑浊的世界再一次恢复清明，不被恶魔诱惑，不被黑暗笼罩，不被恐惧侵扰！”

    人们跟随着神父的引导，将这祈祷词重述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没有多久，葬礼的流程结束，程空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渐渐放空了大脑。

    就在这时，一道纤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程空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因为他感觉不到威胁的存在，缓缓回头看去，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那女人束着一簇马尾，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瘫坐在轮椅上，脸上带着悲哀的笑容，从眉骨间去她的话辨识，竟有些熟悉。

    “你好，执行者先生，首先呢……”

    女人的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想要起身，但是却失败了，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正如你所见，我的腿瘫痪了，请原谅我无法以最为尊敬的方式，站在你的面前向你致谢。”

    “啊？”

    程空有些困惑，他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女人见他如此，又说道：

    “我是秦倩倩的妹妹，也就是今天葬礼的主人的妹妹。”

    “哦，那又怎样？”

    “作为她的妹妹，我受过姐姐不少的照顾，比如说跳级时，我因为身材矮小被人欺负，姐姐就会站出来帮助我，让那些欺负我的人再也没有来过。

    或者说是我养的兔子死掉的时候，她也会趁我不注意，偷偷买一只想象的替换掉，事后大大咧咧的糊弄过去，免得我会伤心。”

    轮椅上的女人似乎是在追忆着什么，美好的记忆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随后她闭上了眼，继续说道：

    “总而言之，姐姐是个非常好的人，不管是作为一个姐姐，还是作为一个朋友。”

    程空迷迷糊糊的点点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听到女人的话语后他不由自主的认可了。

    “所以说，在姐姐失踪的时候我是很悲痛的，在知道姐姐被异物附身时，我简直害怕得要死。”

    女人颤动着嘴唇，捂着嘴略微有些愤怒的说道：

    “姐姐可是很怕痛的啊，它们为什么要拿姐姐作为容器，为什么要用她的脸去作恶！”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凝滞住一瞬间，而后又缓缓的流动着，女人恢复了先前平和的样貌，说道：

    “所以说，我想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让我的姐姐能够解脱。”

    女人坐在轮椅上，充满敬意的微微弯曲着腰肢，然后眼泪再也无法停止，从眼角缓缓的流下。

    她哭了一会儿便走了，程鸣玉这时候也来了，他看着地上呆愣住的程空，说道：

    “走吧。”

    “可以等我一下吗？”

    程鸣玉看出了他心中的纠结，联想起梦中他们之间要好的样子，随后只是轻轻的回应了一声：

    “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