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汉堕

第六十二章心思各异

    坐在角落中沉默寡言的辽东众人,眼见宴会快到尾声,却不想燕王亲随突然现身,说是燕王请众人前去跳舞,庆贺燕王大败秦军之事。

    郎官话音刚落,立即惹得众人纷纷怒目而视,就连一向好脾气的鹿松此刻都怒发冲冠,大有一副将眼前来人吃掉的架势。

    本就一肚子委屈火气的郭仁再也按耐不住,瞬间爆发:“何其狂悖无道!”

    “这是哪个奸人提出的主意,竟想离间我等君臣!”此刻田成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一般,看着眼前的郎官咬牙切齿的问道。

    “诸位何必为难在下,大王之命岂敢违,望诸位赶快动身,莫让大王久等。”

    郎官看着一众怒不可遏的辽东官吏,尽管心中害怕,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道:

    “尔等身为大王臣子,为大王舞一曲,让大王高兴高兴又能如何,为主分忧,乃人臣所为也,此乃臣子本分。”

    “呵!好个臣子本分,可乃公学的是孔孟之道!”卫伤一脚踹翻案几,对着郎官怒目而视。

    郎官被卫伤突然踢翻案几的动作吓一跳,之后见卫伤没有进一步动作,想必是卫伤不敢拿他怎么样,遂又壮着胆子呵斥卫伤道:

    “果然是一群无君无父的逆臣骄将!”

    “狗贼,当我剑不利乎?”

    “大王剑也未尝不利!”

    砰!

    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夏元,突然一拍案几,目如利剑般直刺郎官双目,面无表情道:

    “请转告大王,就说我等已醉酒,恕不能替大王贺舞,就此告退!”

    说罢,夏元直接起身向外走去,身后一众怒气冲冲的辽东官吏各自瞪了郎官一眼,尔后紧紧跟上。

    “哎哎哎,怎么都走了,你们都走了谁给大王贺舞,回来回来!”

    郎官眼见自己好像将差事办砸了,心神惶恐,想要上前拦住夏元等人的去路,却被夏元直接一把推开。

    在郭仁、鹿松二人跟着夏元离去后,原地只留田成、卫伤、骑婴三人。

    卫伤、骑婴一时拿不定主意,各自对望一眼,尔后齐齐看向稳坐不动的田成。

    田成闭目沉思一会,突然睁眼看着仅剩的二人,苦笑一声道:“大王让我等跳舞祝贺,这是我等臣子的荣誉,随我去给大王祝贺吧。”

    “唉!恕我不能奉陪!”卫伤听闻田成应对,失望无比,对着田成作揖行礼,尔后起身追上并未走远的夏元等人。

    眼见只剩骑婴一人,田成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随着夏元等人的一阵闹腾,原本热闹无比王帐瞬间陷入落叶可闻的寂静中。

    被夏元等人这么一闹,原本醉意朦胧的卿大夫们,顿时酒意散去不少,所有人鸦雀无声,仅仅用目光注视着夏元等人。

    坐在上首的燕王喜看到夏元如此酷烈,一点颜面不给他留,气的胸膛起伏不定,唯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夏元。

    夏元带人走出筵席,刚刚走到主间道,想要出帐,却被一群蜂拥而至的郎中卫兵拦住去路。

    被拦住去路的夏元,看着身侧左右以手抚剑引而不发的卫兵,遂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上首的燕王。

    随着夏元看向燕王,帐内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在座的众人中都明白,决定关键的一刻到了。

    这一刻帐内所有人齐齐看向上首的燕王,观望燕王会如何选择?

    是当场将狂傲的辽东官吏斩杀,还是装聋作哑就此翻篇。

    现场气氛瞬间凝聚紧张起来,卫兵在等燕王的话,卿大夫们在等燕王的话,就连站在原地毫无畏惧的夏元也在等燕王的表态。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不知过去多久,燕王终于一挥手道:“全部退下!

    来人,寡人爱臣们醉了,搀扶寡人爱臣们回去歇息。”

    “唯!”

    燕王到底忍了下来没有当众发作,以醉酒当做借口,替自己面上遮上一块遮羞布。

    燕王话音落下的瞬间,帐内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齐齐擦拭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

    刚才可真是凶险,让在场的众人心神紧绷。

    就怕燕王毫不退缩,进而引发大乱,好在最后燕王退缩了,一众人心头大石终于安全落地。

    “谢大王体谅!”夏元回首对燕王作揖一礼,尔后转头径直向外走去,这次再无人前来阻拦。

    ……

    随着夏元等人走出王帐,跟随夏元身后的郭仁瞬间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呸!

    十足的昏君,大燕能有今日,我看皆为昏君所害,有此昏君在朝,社稷不亡天理难容!”

    夏元听着身后郭仁的怒骂,回首望向灯火通明的王帐,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思虑什么。

    一旁的鹿松一脸沉思道:“左司马如何看待刚才之事?”

    闻言,夏元收回视线,一脸高深莫测道:“大王恐我辽东有反心,怕此去辽东为辽东所制,刚才的做法不过是故意试探我等罢了。”

    “与我所思不谋而合。”

    一旁的郭仁一阵破骂后,看着眼前犹如打谜语的二人,一时迷茫道:“什么意思,你们是说那昏君刚刚是故意折辱我们?”

    夏元闻郭仁疑问,一边走动,一边答道:“不错,大王刚才是故意这么做的,无非是想试探我等,观察我等有无反意。”

    “为何如此?

    若昏君怕我等有不臣之心,当初为何走保辽东,且白天时,要不是我辽东兵马拼命厮杀,他岂能逃过秦军追杀?”

    “此一时彼一时,之前大王不惧我辽东,是因为我辽东兵事荒废,在当时的大王看来,辽东疲弱,自己有卫军护驾,驾临辽东后,辽东必在大王掌握之中。

    可恰恰就是经过昨日一战,让大王发现他想当然了。

    卫军在秦军手中不堪一击,而我辽东兵马却能全歼秦军,双方力量何其悬殊,从而大王怕了。

    他发现事态超出了他的预算掌控,所以在秦军外部威胁渐去的当下,大王开始防备我等“内贼”了。

    如此便有了刚才宴会中的一幕。”

    听夏元解释,郭仁终于明白过来,可依旧有所不解道:“既如此,我等刚才毫不顾忌昏君颜面的举动,岂不让昏君更加猜忌?”

    “哈哈!”见着郭仁依旧一口一个昏君,且毫无改口的样子,夏元忍不住发笑道:

    “郭叔父谬矣,若我等刚才忍耐屈辱贺舞,大王反而要担心的睡不着觉了。

    我等毫不留情面,发难而出,大王才能心安。”

    “这是何意?”郭仁听闻越加茫然不解。

    见郭仁一时半会脑袋转不过弯来,一旁的鹿松不由出言替夏元解释道:“郭兄愚也,我且问你,左司马今年多大?”

    “十五六。”对这个问题,郭仁记得很清楚。

    在郭仁答后,鹿松摊手道:“这不就对了,十五六的少年,刚刚立功打败了百战百胜的秦军,如此威风凛凛,换做任何人都得骄傲自大,狂傲不羁。

    可刚刚大王却令有功之臣献舞,如此羞辱,何人能忍?

    我等士人信奉士可杀不可辱之念,夏司马受此折辱拂袖而走乃人之常理,大王又岂会惧?

    若刚才夏司马忍耐不发,才会让大王警惧,少年人不意气风发,反而有如此城府,本就忧心的大王焉能不怕?

    夏司马趁机发作,大王反而不会多心,只会认为这是少年英雄不堪受辱,有何感想不会隐藏只会表露出来的少年罢了。

    看着吧,田成老贼不出来,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大王接下来,必将所有戒备猜忌心对准田成,我等反而无事。”

    听完鹿松解释,郭仁面目苦笑道:“果然,这政治就不是我这等人能随便参与的,一个个八百个心眼子,拔根头发丝都是空的。”

    “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