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之野望

第二十三章 茶艺换善后

    有了零件,李美珍那是一刻都不愿耽搁,催促着老公去石新华那里交差。

    今儿个她是打定主意了,房子的事不办妥绝不回来。

    本以为易宇君着急走,哪想到人忽然不急了,笑呵呵的说你们放心去,他陪金野聊聊天。

    “小野,陪好易叔叔。我刚和小田妈说好了,中午你就去她家吃饭。”

    李美珍叨叨两句推着金仕成走了,再大的雨也挡不住她要住新房的执念。

    金野笑呵呵的点头,搬出瓮缸往壶里倒了点水重新放置于炉上。

    “嫂子估计心里还在琢磨,和你个小屁孩有什么好聊的。”

    易宇君边说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资料:“小野,咱们坛洲没专利局,要弄专利这事得跑省城去,而且听说效率非常慢。”

    金野无所谓的耸耸肩:“没事,急的是我教练。”

    “那哪行,这机器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下刀这一环,你那教练顶天算个辅助设计。算了,这事还是我去跑吧,你个小孩子不懂里面的东西。”

    易宇君重新将资料收了回去,他怕自己这侄子吃亏。

    昨天中午金野拿着资料来找他说想去申请专利,还说这是他和教练一起研究出来的。

    最初易宇君也没当回事,心想一个十三岁小孩加上一个田径教练能折腾出啥。

    等到研究明白这剥壳机的作用,尤其知道下刀方式是金野设计出来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您说的那么夸张吧,我就想着钉扣机和凤眼机上自动断线的设计,随便弄上去的。”金野憨笑着装傻,其实他哪有不明白的。

    下刀方式属于整台机器的灵魂所在,说穿了一文不值,但别人没做出来他做出来了就是本事,不然急着去搞专利干嘛。

    易宇君嘴角抽动,他决定不和金野讨论技术价值了,再妖孽也还是个小孩子,自己帮他把关吧。

    金野要的就是这结果,年龄小很致命,该低调时必须低调。

    易宇君这边他说的是张烨为主,而张烨那边呢他就说是易宇君一直在弄这个,左右推搡,反正他只是适逢其会把下刀问题给解决了。

    水烧开了,灌入茶壶。

    茶叶依然是一毛五一斤的香片,杯子换上了门店里拿的茶杯。

    小小的茶具改变,配上金野熟练的泡茶方式,瞬间让易宇君觉得档次一下子上来了很多,有点古人品茗的雅致意蕴了。

    “叔,茶叶有点次,多担待点。”

    金野一开口就打破了那份雅致,拽着易宇君回到现实之中。

    易宇君苦笑一声,刚脑中还想着刘禹锡的陋室铭呢,多应景。

    热茶入口,茶香之下藏着一抹甘甜,回味无穷,五脏六腑都在欢腾雀跃。

    “这茶?”易宇君愣了下,记忆中嫂子和金野明明都在一个罐子里拿的茶叶,为什么却喝出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师傅说七分水三分茶,喝茶主要靠的是水,其次才轮到茶叶。他还让我以后必须用茶具煮水泡茶,说铁壶会有铁锈味……”

    金野一脸苦色,叙述着自己被逼成为茶童的痛楚。

    听到这一切来自金野师傅的教授,易宇君心中再无怀疑。他知道金野自小跟着一个做药材生意的方老学书法,据说来自省城大家族,有这讲究也不奇怪。

    他想到了中间的关键处,走到金野刚倒水的那瓮前:“你师傅的意思是想泡好茶还需要先找好水?这瓮里的水不一样?”

    “您尝尝这水,确实不同,挺甜的,比自来水强多了。”

    金野弄了个新茶杯,端起瓮往里面倒了点水。

    易宇君浅饮一口,果然甘甜无比,清凉之意直冲天灵盖。

    “这水给我弄点,我爸超爱喝茶,却总说好茶叶才是灵魂,回去帮他上上课。”易宇君觉得自己这次没白来,只要能制住老爷子瞎折腾的手,每个月家里最少能省七八十。

    最重要的是,清幽雅致的生活也是他一直追求的方向。大学生也算文人嘛,尤其是坐办公室的,谁不想自己逼格高一点,机关领导们也喜欢这调调。

    “这瓮您直接拿走吧,水好办,我每天让师兄给您送单位去。”金野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胸脯。

    反正没水了就跑一趟文化宫,水源出口已经找到,在汇入生活污水前拦住就OK。

    借着装傻卖疯的机会,金野大倒当茶童的苦水,哪些讲究,哪些要点,几乎全说了个遍。听得易宇君眼中大放神采,拿着纸笔不停地记小抄。

    嘟囔完喝茶的门道,金野将话题引入正轨:“易叔,您觉得我爸这次有希望把新房的事给搞定吗?”

    易宇君想都不想的摇摇头道:“很难。厂矿和机关其实是一样的,凭石厂长的威望,真想解决这事用不上定条件。”

    全市服装厂都归二轻局管,说起来也是一家人,下面那些破事局里哪有不知道的。

    见到金野面露烦躁之意,易宇君接着说道:“不过这事也有操作空间,石厂长的许诺厂里很多干部也知道,不给办的话我天天在局里给他叨叨。”

    他已经决定好了,以后就拿新学的茶艺去搞关系,只要不经意间嘀咕几句,引起领导们的重视也不算难事。

    “挺上道的,不枉费我传授茶艺的一番苦心。”金野知道已经达到目的,善后问题也被他不声不响给解决掉了。

    话题开始偏移,没几句就扯成了学校里的破事。

    这话题自然引不起易宇君的兴趣,哼哈几声后起身告辞。

    装水的那瓮带上了,抱在怀里,雨衣顿时宽了好大一圈。

    易宇君前脚走,金野后脚跟着出门,安顿好家里的事接下来就轮到自己那个门面了。

    在三峡大坝修建之前,长江流域的水患一直没断过,坛洲几乎年年都在受灾的范围内。

    一条十多公里长,五六米高的土堤成了码头居民的生命之堤。

    灾分大小,其余地方人烟稀少,不是沙石就是菜地,淹了也没问题。码头这片可不行,人口太稠密了。

    金野不记得到底哪段大堤出了问题,那会年少,自家没被淹就行,哪有闲工夫管别人。

    今年不管不行,门店在。

    虽说坡度问题前门淹不到,后门被淹也是件麻烦事,若是洪水冲下引来房屋倒塌,自己千辛万苦攒的家当全没了。

    手里撑着伞,深一脚浅一脚的在积水中前行,巷子里好多小孩在戏水,甚至还有将家里脚盆弄出来的,飘来飘去欢快无比。

    他们和金野当年一样,只知道涨水很好玩,没人会意识到洪水加内涝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