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那边呢

第四十七章

    芈璐用力地按着他的腹部,血仍在不停地往外渗,她想问白邙的感觉,却又怕他说话伤神,一直使劲地硬憋着。车开得很快,快得在石子路上直蹦,但她还是嫌太慢,又不能催促,只是不住的掉眼泪。

    父母坐在驾驶座后排,一边一个扶着白邙的肩膀,问了几次白邙:“幺儿啦,你现在啷个样?”见白邙不答话,只好不再询问,白母默默地淌泪,白老汉皱着眉头一个劲地叹气,心里把吴新不知诅咒了几百上千次。

    幸好公路上人少车少,虽然白邙逐渐感到有些意识模糊,但好歹还保持着一些清醒,车速也非常快,二十来分钟就开到了县人民医院的门口,当他熄了火,踩下刹车,手刹刚拉到一半,就一头倒在了方向盘上。

    芈璐迅速拉开车门,把白邙往自己的背上拽,白老汉想让他来背,芈璐带着哭音,焦急地喊道:“妈,爸爸,你们快点进去喊医生,哥快不行哒,车先莫管,救人要紧!”

    老两口此时也没了主张,只得按芈璐的吩咐,跑到医院四处找医生,等到医生赶过来时,芈璐已经把白邙背到了大楼里边,正茫然地四处张望。

    很快,又有几个医生过来,并拉了一个急救床,几个人把白邙抬放到床上,迅速地拉走了。

    白邙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下午,他睁开眼睛,看到床头上还挂着一个输液瓶,芈璐坐在床头,怔怔地盯着他,一见他醒来,就欣喜地轻声叫道:“哎呀,哥,你可算醒来哒,饿不饿,妈中午送来的鸡蛋羹还没动,我喂你!”

    白邙感觉头有些发沉,看芈璐面色苍白,头发零乱,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些泪痕,知道她肯定没有睡好,便问道:“妹娃儿,我睡哒好久?”

    芈璐道:“睡了将近一天,我都担心死哒,那个遭五雷打的,啷个下那么狠的手,你肠子都出来哒,医生说,要是再晚个十来分钟,可能就抢救不回来哒,我想着心里就害怕,你要是真啷个样哒,我该啷个做?”说着,眼泪又淌了出来。

    白邙无力地伸出一只手,芈璐紧紧地握着,他轻笑道:“妹娃儿,这下可好哒,我差点把心都掏出来给你看哒!”

    芈璐抺了一把眼泪,皱着眉头说道:“哥,都恁个样哒,你还开玩笑,来,你把嘴张开,吃点东西吧。”说着就从端着的碗里挑起一勺鸡蛋羹送到他的嘴边。

    白邙张嘴吃了一口,却感到肚子更加空,又问道:“妹娃儿,你吃哒没得?”

    芈璐耸着鼻子道:“没得胃口,吃不下去。”

    白邙道:“你得吃啊,别忘哒,你肚子里还有我们的细娃儿呢。”

    芈璐道:“你把这碗鸡蛋羹吃哒,我就吃。”

    白邙道:“妹娃儿,给我唱首山歌,要得不?我想听。”

    芈璐道:“我哪有心情唱歌,你不晓得,你肚子上都缝哒十几针,哥,你现在还痛不痛?”

    白邙道:“有点痛,你要唱歌我痛得就轻松些。”

    芈璐又喂了几勺鸡蛋羹到他嘴里,想了想,轻声哼道:

    翻过一山又一山

    哥哥翻山为哪般

    山的那边有啥好

    哥受折磨我心颤……

    唱着唱着,不觉又滚下两颗泪珠来。

    白邙只吃了半碗鸡蛋羹,感到肚子上的伤口更疼了,就不敢再吃了,他看着芈璐把剩余的吃下去,说道:“妹娃儿,初一那天看到岩洞里可能住着人,我还以为是你哥逃回来哒,不敢在家住,躲在那里呢。”

    芈璐道:“他不过劳教半年,再过两个月就回来哒,犯得着逃啊,你当时说是打野物的,我还信以为真,没想到是那个短命鬼,听我老汉下来说,他们到山上搜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找到,要找到,非把他扭送到公安,枪毙算哒,去掉一个祸害。”

    白邙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妹娃儿,那些沾哒血的衣服还哪哈儿?”

    芈璐道:“放屋头哒,他们说到时交给公安,如果抓到那个天杀的,也可以当作他图人害命的证据,到时判他死罪跑都跑不脱。”

    白邙道:“妹娃儿,甩哒吧,他恨我是有根源的,这次就放过他,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欠他吴新麽子哒!”

    芈璐愣了好一会,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好嘛,一会妈来的时候,我给她说一声。”

    白邙道:“算哒,还是我跟他们说吧,你说不太好。”

    芈璐把脸贴在白邙的手上,道:“哥,你都恁个样子哒,还想这些,你赶紧好起来,我们还要出去旅游呢,那可是你说过的。”

    白邙微笑着道:“嗯,我记着呢,明天开始,你就莫在医院里呆着哒,让妈和老汉儿过来就行,你还是做生意吧,要不然,这里花着钱,用不了几天,钱就花光哒。”

    芈璐摇摇头道:“哥,老汉儿的饭店已经开张哒,他那里还有进的,再说,集镇那里的生意也有收入,服装店早开晚开都行,我肯定要守到你出院,你在医院里,我哪还有心思做生意,岂不是受折磨?”

    正说着,白老汉和白母推门进来,见白邙已醒,又喜又悲,白母刚说一句:“你这个操心的鬼,我三魂都让你骇掉两魂哒!”就忍不住老泪纵横。

    老两口明显消瘦了许多,他们真怕他出现意外,总共就这两个儿子,大的懦弱没多大出息,事事都得听媳妇儿的,也就小的最心疼孝顺父母,再加芈璐脾气好,又体贴老人,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怎么办啊?两个虽然人在家里,却如坐针砧,几乎整宿不曾合眼,一会儿咒骂吴新,一会又担心白邙的伤势,半夜的时候都几次想过来看。

    白老汉怕白母引起大家的伤心,连忙瞪眼嗔怪道:“你看你看,邙娃儿刚好起来,你又来哒!”言罢,从布袋里拿出两个饭盒,一个递给芈璐,一个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璐娃儿,你得要吃点儿,一天多时间哒,你不吃点啷个做来?”

    白母抺掉脸上的泪水,过来把饭盒打开,又拿了双筷子给芈璐,说道:“女儿哪,你不为你吃,也得为肚子里的细娃儿吃嘛,你看他不已经醒过来哒嘛,来,乖,把它吃哒,哈!”

    芈璐听话地端过饭盒,里边是她父亲煨的党参鸡汤,强咽硬吞地吃了半盒,就要喂白邙,却被他拒绝了,说道:“妹娃儿,你不吃完,那我也一点不吃,要饿我两个都饿。”她便只好强撑着噙泪吃完。

    白邙吃了一个鸡腿,怕吃多了把肚子撑疼,只喝了几口汤,便不再吃了,就交待父母把沾血的衣服扔掉,如果再回去的时候,给吴家那边放个话,就说这次就不再追究吴新,两家的冤仇就此了结,但也就此一次,今后如果再有挑衅,他白邙绝不放过。

    交待完毕,又问起芈老汉,白老汉道:“他也是吓得半死,一听说就扑趴连天的往下赶,路上不晓得摔了好多次,幸好身体还硬实,要不然,不定会摔成啥样子。”

    芈璐道:“老汉儿今天早晨天还没亮就来过哒,我看他眼睛都陷进去哒,估计昨天晚上也没睡好。”

    谈起哥哥白成家贺房子的事儿来,白母就满肚子的气,恨声道:“莫说起他们,要不是他们贺房子,哪有这档子事儿,说起我就是气!”

    白邙道:“妈,我们都不晓得,他又啷个晓得来?又不是算命的,哪个晓得会遇到恁个大的坎坷噻,你们可莫去埋怨他们哈!”

    白母道:“你以为我不晓得唛,也就是在这哈儿说说,哪个还去跟他们计较这些?他也真是,昨天你都啷个样子哒,他硬是没下来,是客要紧还是各人兄弟的命要紧,真是拿他们没得话说!”

    白老汉道:“也是有点不像话,对哒,往后你们没得紧急的事儿就莫回去哒,鬼晓得吴家娃儿躲在哪哈儿,你们要再回去,还不定又出个啥子事儿来!”

    芈璐道:“妈,爸爸,他们来帮不上啥子忙,我们不还是应付下来哒嘛,他们家里啷个多客,也不能放在那里不管,往后再莫说这些,只要哥好起来,比啥子都强!对了,妈,你下次再来的时候,帮我把梳子带过来一下吧,我这头发跟烂鸡窝一样哒!”

    几个人在屋子里说了一个多小时,医生过来给白邙换了一次输液瓶,芈老汉过来看到白邙好了些,心里大安,长舒了一口气,本想多呆一会,又惦记饭店里的生意,询问了一番,又匆匆地走了。

    白邙毕竟出血太多,身子十分虚弱,时间稍长,就感觉有些累,便把父母支了回去,他本想让芈璐也回去,可她说什么也不走,便只好由着她。

    到第三天的时候,许波才得知消息,连假也没请,骑上摩托就下来了,找医生询问清楚情况,也放下心来,进到病房,却对白邙笑道:“哎呀,真是悬得很,得亏你是有车,要不然,还不晓得是啷个一个结果,格老子,肠子都出来哒,你想吃尖椒炒肥肠唛,可你那副肠子也没得哪个吃不下去嘛,我一听说,当时急得够呛,骑着摩托就跑哒,陈慧追着也要来的,我怕路上跑得太快,莫给她把肚子里的小孩可颠下来哒,没让她跟我来,明天我们坐车再下来,白邙,有啥子后事需要交待的,赶紧跟我说,我好给你料理!”

    白邙已经可以斜躺着了,听了许波的话,轻啐道:“去,你肚子里才是肥肠呢,你不记嘴德,当心哪天让话把你噎死,我和陈慧才给你料理后事!”

    芈璐这种时候最听不得不吉利的话,对许波说道:“许大哥,大正月的,可莫开这些不吉利的玩笑,哥,你也忌点嘴,你们一说这些,我心里就发毛得很,这次真把我各骇怕哒!”

    许波笑道:“好好,再不说哒,再说你抽我嘴巴子!”

    白邙轻笑道:“哎,妹娃儿,我跟他只要一见面,不扯点嘴巴皮就不晓得啷个说话,哪有啷个灵验的,说几句就遭报应唛?”

    芈璐道:“说是恁个说,我主要是听到害怕,我只要一想起那个场面,到现在腿肚子都发软,当时真把我骇得都不晓得……”说着,眼圈就有些泛红。

    许波连忙道:“好了好了,兄弟媳妇儿,算我嘴欠,往后绝不再说哒,谁说谁是狗畜生,你可莫多心哈!”

    白邙笑道:“妹娃儿,你看你把许波给急得!”

    芈璐揉了揉鼻子,微笑着对许波道:“许大哥,对不起哈,你莫多心,我晓得你两个好得很,你不会跟我计较的,是吧?”

    许波讪笑道:“那是当然,跟谁计较也不能跟你计较哇,不说别的,就凭你背白邙那两下子,别哪个就做不到,要让陈慧背我,她就是挣出屎来也背不动,还莫说白邙,啷个高,还不重得跟石头一样,冲这一点,我就佩服你!”一番话,又把芈璐说得高兴了起来。

    趁芈璐上厕所的机会,许波赶紧对白邙道:“白邙,胡小霞过年前回来哒。”

    白邙一愣,问:“哦,她啷个样?”

    许波道:“检查了半天,结果说是中耳炎,过几天她还要去做手术,听说你住了院,她也想来看你。”

    白邙连忙道:“可莫叫她来,你没告诉她我结婚了吗?”

    许波道:“说了,当时她很伤心的样子,看着也有些不忍心,一会儿我再跟她说说吧。”

    白邙道:“嗯,也要得,就说我已经出院哒,她一来,她也不好受,我又为难得很,要是让芈璐看出来哒,也跟着怄气,与其那样,还不如莫见的好,你跟她说,心意我领哒,另外,帮我带一句话给她,就说我说的,与其相濡与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你一说她就明白。”

    许波点点头道:“好吧,格老子,你硬是有恁个多孽债,看你这辈子啷个还得完!”见白邙没答话,顿了顿又道,“她一做手术,你一结婚,再一生小孩儿,估计她那个心也应该放下哒,这样对她对你都好,其实,要说来,她虽然看上去有些孤傲,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白邙道:“嗯,人当然是好人,正因为这样,才不能耽误她,早断早了,早了早好。”

    这时,门口传来芈璐的脚步声,许波立即换了话题,说道:“白邙,你晓得嘛,李玥过年之前也回来哒,格老子,真是花椒树下跳舞-拽俅麻哒,打扮得那个妖艳,看着就起鸡皮疙瘩,还嗲里嗲气地冒几句广东话,活怕别哪个不晓得她格老子去过广东!”

    白邙笑道:“啷个,你还放不下她,仍然还念着她唛?”

    许波嘁道:“念她,格老子,鬼老二才念她,算我原来看走哒眼,幸亏没讨她,要不然,晓得啷个作妖作怪的,现在她倒贴我都不要。”

    芈璐推门进来,不知道他们在说谁,只微笑着在一旁听。

    许波道:“不说她,其实我们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本来合作社的工资都不高,现在效益越来越不好,原来那些生意都被个体户给挤跑哒,眼看着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我也不想再干下去哒。”

    芈璐道:“许大哥,可莫恁个想,毕竟那还是铁饭碗,别人打破脑壳还进不去呢。”

    许波道:“那是他们不晓得内情,再铁的饭碗,里边没得东西装也是枉然啊,还不一样饿肚子?”

    白邙道:“那你啷个打算的来?”

    许波道:“我想办停薪留职,反正那点工资也不够花,还没得我集镇上那个生意的零头多,一天到晚把人又拴得死死的,那哈儿也去不了。”

    白邙道:“那你可要想好哦,开弓没得回头箭。”

    许波道:“我不过是停薪留职嘛,又不是辞职,我二姨父他们单位有两个,还直接就辞职哒呢,如果在外边混得不好,不还可以回去嘛。”

    白邙道:“恁个也要得,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那你想过出来做麽子没得?”

    许波道:“目前还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唛,实在不行,我也到广东去,一边打工一边寻摸门路,听说那边开厂还比较挣钱,这辈子我还没出过省呢,也算出去见见世面嘛,其他的人都混得下去,我还不行唛?”

    白邙道:“其实我还有个建议,那天田老板回来的时候,说起上海那边拆房子的事儿,就是把旧房子拆哒建新楼,那些砖啊瓦的,地板木头以及不要的家具,可以转手卖到郊区农村,听说挣钱得很,刚好他一个亲戚已经调到建设局去当领导哒,关系也好处理,再说,田老板你又不是不认得,他媳妇儿那次在桥头饭店吃饭,被扒手偷了钱,你不还跟我一起帮过她嘛,你要不好说,我先跟他说一声?”

    许波思忖一会儿,道:“那也行,反正我跟家里也商量好哒,这个月底就办手续,让陈慧先在那里守着,如果有啥子情况,她也可以及时掌握处理。”

    芈璐道:“她都快生细娃儿哒,你还出去呀?”

    许波道:“还有几个月,先出去看看呗,到时不行再回来嘛。”

    芈璐道:“我总觉得不太好,你要不在,她一个人多不方便,万一遇到麽子事儿,她啷个做?”

    白邙道:“哎,许波,妹娃儿说的也是个事儿哈,你可得想好哦。”

    许波一时也为难起来,想了想道:“先不出去也行,那就在这边找些生意做,反正,无论如何,得挣钱,至少得比上班强些才行,要不然我折腾个怪呀,其实我也想过,把集镇上那两个门面二楼全部打通,开个舞厅和录像厅,也可以!”

    白邙道:“门路到是一个门路,不过,还是得好好想一想,我对那个不太看好,麻烦事儿多得很,听说城里的歌舞厅和录像厅,天天都有打架的,再说,如果你那里能挣钱,别的也跟着开,难免就要相互抢生意,那个时候又是矛盾,就是我两个的蜂窝煤和化肥生意,将来肯定也有人抢,我还在想,到那个时候,再啷个弄呢,你看我城里这个服装生意,别个看到卖女式服装挣钱,他们也抢着卖,好在我进货渠道和款式比他们好,要不然,生意早被抢跑哒,现在我又想法弄些小孩服装卖,这一块儿,他们连进货都进不到,其实,你也可以把你们家那两个门面重新调整一下,也卖些小孩服装嘛,到时我一起帮你进货。”

    许波抓了抓脑袋,道:“也是哈,那我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到时再来跟你说。”

    三人又聊了些别的,未了许波问:“那其他同学要来看你,你啷个弄?”

    白邙道:“你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就说我已经出院哒,伤得不重,划破了点皮,这又不是啥光彩的事儿,弄得满城风雨不好。”

    芈璐也附和道:“要得,要不然让他们花钱不说,我哥也休息不好,来一个人都得起来,还要说啷个多话,反而很累,帮我们两个谢谢他们!”

    许波答应一声,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推说他还没有请假,到城里看看之后,还得赶回去,对白邙和芈璐安慰了一番,硬放下两百块就离开了,走了也就二十来分钟,又拧着一袋营养品回来,也没等白邙和芈璐开口,就兀自先说道:“莫说我哈,这可不是我买的哟,格老子,是帮同学带过来的,我刚出去没多远,就碰到这个同学,她问我你在医院哪个病房,我按刚才你们说的,告诉她你已经出院哒,她不晓得你们在城里住,以为是回老家哒,就让我帮她带给你,我两个站那哈儿说了会话,等她看不见哒,才又回来的。”一边说着一边对白邙挤眉弄眼使眼色。

    白邙不明所以,也不说话,看着许波把袋子放在柜子上,一件一件地把东西拿出来,末了,还取出一张粉色字签,白邙一看就知道是胡小霞的,心里便是一咯噔,也不知道她到底写了些什么,看来,还是得找个机会给芈璐把这个事儿好好说说,免得到时产生误会后再解释反而讲不清。

    许波把字签递给白邙,他接过看时,却是一首诗:

    石破天惊遭血光,命缝厄运悬危殃,

    金躯幸得人自救,天赐吉祥魂魄刚。

    劫波渡过踏红尘,大难余生行无疆,

    英雄自古多磨难,唯愿今世永无恙。

    既没落款,也没签名,白邙看过,淡淡一笑,见芈璐在旁边好奇地看他,就把字签递了过去。

    芈璐看了,笑着说道:“我文化太低,字都认识,就是意思不明白,我隐约地猜测,好像是说我哥遭了难,他各人把自己救了,祝愿他今生今世别再遇到麽子意外,许大哥,哥,我要说得不对,你们莫笑话我哈!”

    白邙笑道:“意思差不多。”

    许波张大嘴,夸张地说道:“哎呦,还笑话你,我看哪个敢笑话,明明说得对嘛,别看她写得啷个文绉绉的,还不如你三两句说得清白,呆会儿我也抄一份回去给陈慧看,保证她看了,就跟哑巴噎着喉咙,张口说不出来,璐妹子,你是不晓得,她除哒揪我的肉皮子,其它啥也不会,白邙看到的,我们谈恋爱那会儿,我身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是吧,白邙?”

    白邙笑道:“哪个叫你皮子发痒,嘴巴又欠,你不招她惹她,她揪你?”

    芈璐笑道:“许大哥,那是她对你好,她啷个不揪别个,只揪你,其实她很贤惠的,我们私底下谈家常的时候,她总说你这好那好的。”

    许波笑道:“哎呀,璐妹子,你是不晓得,她那不过是光面子,背着我当观世音,当着面就是母夜叉。”

    一句话逗得芈璐和白邙都笑了起来。

    许波一走,白邙就对芈璐说:“妹娃儿,我还是出院吧,反正除了输液也没得其它治疗,早晨医生来的时候还说,从明天开始,液也不用输哒,吃点消炎药就行,呆在这里又要交病床费,你们来回送饭也不方便,还不如回去安然些,要是那些同学或是朋友晓得我还在医院,少不得一个一个的又跑起来,弄得又欠人情又难得安生。”

    芈璐为难地说:“哥,怕是不好哦,医生说最好等拆线过后再出院,你要回去万一伤口发炎哒啷个办?”

    白邙却执意在出院,芈璐也没办法,再三询问,医生说出院也行,只要多开些药,吃的擦的都带回去,将息得好的话,再五天就可以拆线,反正只是伤了肚皮,里边没伤着,问题不会太大,芈璐又拗不过白邙,也只得忧心忡忡地勉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