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还请您老人家救救他。”那女子竟变得毕恭毕敬起来。在那孩童面前，她竟真的像是个徒弟一般。

    那孩童斜睨了眼江孤茞。叹了口气。

    那女子道:“我看此人最多还能活一个时辰，如若师父不出手，天下间恐怕没人能救得了他！”

    那孩童摇了摇头道:“此人只有半个时辰可活了。”

    那女子脸色一变道:“半个时辰？”

    江孤茞盯着那孩童竟忽然笑出声来。

    那孩童瞪着他道:“你笑什么？”

    江孤茞忍住笑意道:“我本以为这姑娘的师父会是个惊世骇俗之人，再不济，也应该是个年过花甲的老者。却实在未料到竟会是个孩子。”

    那孩童嘟起嘴，道:“我可不是什么孩子，我是秋恒子…”

    江孤茞止住脸上笑意，猛然道:“秋恒子…莫非阁下就是十三年前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药先生。”

    那孩童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就是药先生。”

    江孤茞的脸此刻就像是敷在一块木板上的羊皮，僵硬的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自己见到的是一件极不可能的事。

    那孩童道:“你一定不相信，我怎会是秋恒子。”

    江孤茞点了点头，他的确不相信。

    那孩童叹了口气接着道:“你可听说过西川毒王？”

    江孤茞道:“西川异域，洞中有天，万夫莫挡，毒遍天下，你说的莫非就是西川毒首-殷白眉。”

    那孩童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殷白眉。”他说出殷白眉这三个字时，脸上的表情已变得十分阴沉。

    江孤茞道:“此事莫非和殷白眉有关？”

    那孩童咬着牙道:“自然与他有关，若非是他，我怎会变成今天这样。”

    “难道世上还有将人变成孩童的毒药？”江孤茞不禁心下暗惊。

    那孩童道:“我是救人与世的绝世医者秋恒子，而他却是毒遍天下的不世恶人殷白眉，你一定想不到我怎会与他有所交集。”

    江孤茞点了点头，他的确有些不明白。

    那孩童目光闪动，仿佛回忆起从前，又道:“多年前殷白眉来到中原，当时我的医术已在江湖上名声四起，他自然就找到了我。”

    “他找你是为了什么？”江孤茞脸上露出一抹好奇。

    “他以为自己的毒术天下无双，所以便来看看武林中原有没有人能与之抗衡。”那孩童道。

    江孤茞道:“所以他找到你，只是为了比试？”

    那孩童点了点头道:“不错。”

    江孤茞叹了口气道:“这场比试，看来是先生输了。”

    他已相信此人便是秋恒子，连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有些敬重。

    秋恒子目光一震，道:“哼！殷白眉的毒药不但会改变人的相貌，甚至还会令服毒的人每日遭受缩骨之苦，十二年来，我每日遭此折磨，才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他手指紧握，指甲都已嵌入掌心的肉里，想来这些年都在记恨此事。

    江孤茞道:“哦？如此说来，是那殷白眉技高一筹，赢了先生？”

    秋恒子冷哼道:“纵然他用毒高明，可也无法置我于死地，我虽每日受此折磨，可他比我也好不了多少！”

    江孤茞道:“哦？如此说来，难道他也中了毒？”

    秋恒子发出了桀桀的笑声，道:“不错。可他中的并非是毒药。”

    “不是毒药…”江孤茞沉吟道。

    “他已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哈哈哈哈哈。”秋恒子忽然狂笑起来。

    江孤茞道:“如此说来，当年你们只是打了个平手，既然如此，前辈为何还在记恨他？”

    “哼！他将我变成这幅模样，我怎能不记恨！”秋恒子咬牙道。

    江孤茞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滚滚红尘皆是水，冤冤相报何时了。”

    剑无涯忽开口道:“既然你是秋恒子，就应该明白江孤茞已活不长了。”

    江孤茞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秋恒子道:“他的确活不长了，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剑无涯道:“若你还想有个人能聆听这些事，就不能让他死。”

    “哦…”秋恒子沉吟道。

    他的确已对江孤茞说了许多事，纵然这些事他以前绝不会告诉别人。可如今却有人在倾听。

    秋恒子道:“只凭这些，还不足以令我去救他。”

    剑无涯忽道:“还有一件事…”

    秋恒子道:“什么事？”

    剑无涯道:“他也是被人下了毒，也正在遭受着同样的痛苦，所以…”

    秋恒子的眸子猛然一变，剑无涯的话仿佛已击中了他的内心深处。

    这些年来，他岂非也是活在这种痛苦之下。每日受尽折磨，想要得到解药。

    秋恒子瞧着江孤茞，半晌，才缓缓道:“解药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应允我一件事。”

    江孤茞道:“前辈说的这件事莫非是要我杀殷白眉。”

    秋恒子笑道:“你果然聪明。”

    那女子忽道:“师父…殷白眉用毒之高，恐怕…”

    秋恒子怒道:“住口！”

    他转而对着江孤茞道:“我这徒儿对你倒是挺用心，竟比对他师父还要好，你若答应，这栾花之毒，我自然可以解开，你若不答应…”

    那女子的脸色猛然一红，偷偷斜睨了眼江孤茞。

    江孤茞道:“我答应！”

    秋恒子忽然狂笑起来道:“好！哈哈哈哈哈…”

    秋恒子突然止住笑意，拍了拍手。

    只见山庄里瞬间便走出四个人来，那是四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女子。

    她们手中拿着根长棍，分别站在四个不同的角落，齐齐挑着一只木桶，木桶里仿佛已盛满了水。

    剑无涯道:“这…这是何意？…解药呢？”

    秋恒子道:“你们去给江大侠洗漱。”

    “是。”四个婢女恭身回应。

    然后她们就真的将那木桶放在了青石盘上。转而对着江孤茞道:“公子，请吧。”

    江孤茞却笑道:“想不到在下临死前还能享受到这般的快活。”

    他忽然身形一掠，已坐在了青石登上。

    只见那婢女将江孤茞的衣衫缓缓解下，江孤茞的胸膛便露了出来，一枚黑色记印已出现在他心肺的位置上。这便是栾花毒，此刻这毒已侵入他的肺腑。

    那婢女将手帕在印记上来回擦拭了下，江孤茞瞬间感觉身上似有些发热，全身都已流出汗来，此刻这木桶竟仿佛蒸笼一般。

    然后他便感觉胸口处得疼痛慢慢平复下来。

    江孤茞猛然从木桶中掠起，穿好了衣衫。

    那几个青衣女子瞧着他，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又挑起木桶，缓缓退了出去。

    “这…”江孤茞瞧了眼自己的胸膛，暗自惊讶。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痛快了。”秋恒子道。

    江孤茞动了下筋骨，竟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气力，方才的痛苦早已烟消云散。

    “多谢前辈。”江孤茞拱手道。

    “谢就免了，不过你可不要忘了答应过我的事。”秋恒子目光阴沉道。

    江孤茞道:“自然不敢忘。”

    江孤茞这时瞧向那女子道:“这一路全靠姑娘指引，倒还不知你的名讳。”

    那女子道:“我的名字叫何蕈。为何的何，香蕈的蕈。”

    “何蕈，好名字。”江孤茞点了点头。

    “好了，如今你身上的毒已解开，便去兑现你的承诺吧。”秋恒子道。

    江孤茞笑了笑道:“此处距离西川有上千里远，就算要为前辈报仇，也不急于一时。”

    “哼！你难道要反悔不成？！”秋恒子怒道。

    “看来前辈并不是真的想让我去杀殷白眉。”江孤茞道。

    “哦？”秋恒子眉头一皱。

    “前辈令我去西川，只不过是想让我找到方法解开你身上的毒而已。”江孤茞微微道。

    “哼！”秋恒子目光威然。

    江孤茞道:“在下的命是前辈救的，就算现在你要拿回去，在下也绝不会犹豫。”

    剑无涯担忧道:“江兄…”

    江孤茞摇了摇头。又道:“只是在下还有些事未做，这些事在下已等了太久…”

    秋恒子道:“我已等了十二年，再多等些时候又有何不可。”

    “如此说来，前辈答应了？”江孤茞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秋恒子面色一冷道:“凉你也不敢食言！”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