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说阿尔图罗确实死了。

    但某个本征意义上完全存在于异空间，只是在阿尔图罗的脑海中显现虚影的金色骰子还没有消失。

    它仍旧在进行毫无意义地刷屏信息——尽管阿尔图罗已经死了。

    【法术死亡一指，即死判定，点数20：1，您已经死亡。】

    【您正在接受亡灵转化仪式，仪式的成功概率根据您的抵抗意识、对手的招魂术等级和好运进行综合判定·······您不想死，毫无抵抗甚至愿意转生为低等亡灵、招魂术施术者的施法职业等级为9级五环，无施法素材···法术施展成功。】

    【您已经转生为低等亡灵，获得生物天赋·······，职业由奥术法师变更为特殊变体，亡灵法师。】

    【亡灵转生仪式过于粗糙，您失去了最大智力值2点（天赋，无脑的施法者：请不要思考，至少不要说出来，否则容易引人发笑）。】

    【对方释放了特殊神术，您的天赋再次改正，最大智力值额外+1（天赋，亡者：您具备了成为高等亡灵生命的机会，种族不会降低你的原有智力值，并且在此基础上额外加1。】

    【汲魂魔对您释放了寄生，点数对抗15：8，失败，寄生成功，您将进行每分钟一次的抵抗检测，点数每次额外+1，直至抵抗成功或您彻底失去自我意识，被汲魂魔完全吞噬。】

    ·······

    它还在总结。

    刷屏的信息完美的记录了阿尔图罗多次的无谓尝试，以及每一次的失败。

    直到最后一页。

    【您杀死了汲魂魔，经验值系统正式启动。】

    【您已升级。】

    湛蓝色的屏幕朝着阿尔图罗的脸上突进。

    他猜对了一点，别人是不是突然出现个屏幕加点的，阿尔图罗不知道，但他自己确实是这样的。

    3级升4级对于法师而言的价值其实有限，确切的说，如果不是升环，同阶位的法师内战怎么都不至于没有胜算。

    升级了肯定是加点别的东西的，比如血条或者蓝条，这些也有价值，但也不会直接就完成判若两人的特殊成就。

    但升环可以。

    不过4是个很特殊的等级，因为在这个等级，职业者是可以拿到自己的属性点的。

    可阿尔图罗当然没办法做出这个决定了，他的灵魂在被吞噬之后，汲魂魔虽然没有来得及消化，紧随而至的神术却彻底的将汲魂魔和阿尔图罗的魂灵给橄榄了。

    在对付灵体方面，或者说是邪恶的灵体，圣职者的手段丝毫不会逊色于亡灵。

    而恶魔恰好是完全符合这个标准的。

    一旁的赫里斯塔无声和自己的家长交流，并没有看灵魂之火已经熄灭的阿尔图罗。

    尽管家长们一直都在看着，但有些事情还是要亲自交代一番更未妥帖。

    家长耐心听完自己一直看着的事情，方才看向了阿尔图罗的尸体。

    “他有些特殊之处？”

    分东西的时候他付出了一些代价，才抢到了这具尸体。

    她们交谈的时候，大人们当然也在听着，自然知道阿尔图罗身上有些问题。

    “是，但我们并没有探查出来。”赫里斯塔点了点头，“只从部分情报来说，他应该能够在命运层面微小的干涉某一个人的思想。”

    “哦？也是一种不错的天赋。”家长微微颔首，“但我已经探查过了，确实是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

    “也许是他的特殊已经超过了我的探查能力上限，也许是他所谓的穿越本来就有问题，而那个带着他穿越的幕后主使已经舍弃了这枚棋子。”

    家长陷入了思索。

    最大的可能性是后者。

    主世界最大的敌人是无底深渊，周围也不是只有深渊这一个位面。

    他们称呼自己的位面为主世界，其实是因为作为这个世界的人，自然会在观测到周围的位面之后，选择以自己为主——除非对面能够打过来，并且打赢了，否则我们就是主世界。

    窥视主世界的生命体并不少，就好像他们也希望能够发动某些跨位面战争，去夺取另一个位面的一切一样。

    这么说来，阿尔图罗无非就是某个人尝试一番的棋子。

    所谓的干涉命运，自然是它背后主人的能力。

    只是阿尔图罗暴露的太快了。

    它撞见的是个凑巧的机会，而且因为神启的原因，即使它错过这家旅店，也还是逃不过被赫里斯塔追赶上的命运。

    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它躲不开。

    “请把他的身体给摧毁掉吧，它的魂灵虽然已经被击碎了，但身体还在，也还有可能发生某种意外的。”赫里斯塔轻声请求道。

    “这就是你在教皇国的学习成果？”家长摩挲着下巴，“即使是这种货色，你也会如此担心？”

    “我只知道我给予他···它的恩惠已经不足以弥补我因此而引导的恶劣结果了，那么我们就是敌人。”赫里斯塔神色平静，“如果是敌人，无论强弱，都应该全部抹杀，绝不容许有任何的遗漏。”

    “哦？包括和它无关的丹德里奇家族？”家长饶有兴致地问道，“可如果要杀丹德里奇家族，那么也许会因此而牵涉到更多的人，毕竟也许这个家族的某个人就和另外某个贵族之家有所联系，你要顺着这种联系，把所有人都杀光么？”

    “可我们没有这种权力，即使是王室，也不具备这种随意屠杀贵族的权力。”

    “那就仅限丹德里奇家族。”赫里斯塔并未打算罢手。

    “不必了。”家长满意地笑了，“丹德里奇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杀死阿尔图罗的刺客，其实就是他的父亲所安排的人。”

    “因为他无能，但却占据着位置？”赫里斯塔甚至毫不意外。

    “因为他无能。”家长点头说道，“无能的人什么也不配拥有，他想要去磨练自己的未来，去争取更多的筹码，可世界不会等待一个人慢慢成长，它需要看到一个人现在的价值。”

    “我明白了。”赫里斯塔点了点头，“我一定会继续很有用的。”

    她的声音虔诚而又认真。

    “可惜了，他们没有一个人考虑过夺取身体的念头。”家长轻声呢喃道，“你给他的魔药，最后也没有发挥作用。”

    “晨星系列的药剂也有问题？”赫里斯塔有些疑惑，“那不是出自福克斯机关的作品么？”

    福克斯机关，全名福洛福克斯和他的小朋友们的炼金机关。

    教廷当年愿意批准这个名字，是因为在那个时代，全世界的炼金术士对于福洛福克斯而言，都是他的小朋友。

    这位神圣帝国的最后一个炼金术之神在帝国分崩离析的时候选择了教廷，帮助教皇国攫取了大量帝国的遗产，几乎奠定了教廷如今的半数荣光。

    这是很符合玄幻小说的故事——越往上考古越强，越往后走环境下的大家越菜。

    从最基础的描述来说，是因为大家都是只吃不吐的貔貅。

    如果把世界看成一个定时定量生产物资的机器，那么它的产量几乎不可能上升，只会因为各种原因而持续下降。

    与之相对应的，如果自己家里诞生了一个大爹，这个大爹临死之前绝对不是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全部还给这个世界，而是怎么把更多的东西留给自己的家族。

    有取而无还，后来人需要面对的就是一个资源划分已经稳定的世界。

    即便如此，那些已经占据了大多数资源的群体，也会面对已有资源的不断消失。

    因为他们不可能自己产出，有些东西在描述中永远都是只能够靠运气从天地之中获取。

    自己不能够培育只能够等待世界给的东西，自然不可能供应的上整个循环。

    技术总是在进步，但材料学的退步会导致所有人的技术进步都成为一个笑话。

    这是最经典的环境了。

    后世人在精进技巧，作古的先人在依靠力大砖飞。

    从结果来说，科技——包括炼金术都是在进步的，但福洛福克斯时代能够支取的素材和后世炼金术士能够支取的素材，那就是两个极端。

    你也许是个天纵奇才，但如果你能够用亚种龙类作为主材料去制作的药剂能够挑战用古龙作为主材料制作的药剂，那你不是天才，你有问题，必须拉出去审讯一百五十分钟，用大记忆恢复术让你将自己为什么能够做到交代的一清二楚。

    这不是严刑拷打，而是真的不可能做到。

    如果技术的进步能够挑战材料的衰退，那就等同于技巧可以胜过硬实力的堆积一样·······可能么？

    主角大概可以吧，他们总是越级挑战，而且从不失败。

    但大多数人只会感受到何为官大一级压死人，然后被对方的力大砖飞直接橄榄，毫无反抗之力。

    四两拨千斤？我有万斤，兄台准备怎么个接化发？来给我瞅瞅呗。

    “如果是福洛福克斯的作品，那当然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家长神色平静，并无讥嘲的味道，“但福洛福克斯已经死了。”

    “祂那样的人，怎么会死。”赫里斯塔摇了摇头，“也许祂只是换了一种生存方式而已。”

    “那这瓶药剂就很有趣了。”家长微笑着说道，“以福洛福克斯的眼力，祂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够把这瓶药剂重新复刻出来，自然不可能看不出它有问题。”

    有问题的东西却选择了沉默，并且默许它推广出去···确实有趣。

    没有人能够说得准福洛福克斯是否真的死了。

    理论上祂肯定是死了，虽说是炼金之神，但福洛福克斯本人当然不是神明，甚至没有连半神的阶位也没有，会死在时间的手中自然是很正常的。

    但作为以为炼金术道路唯一的导师，祂有太多的办法把自己变成某种长生种，甚至是对魔力需求很小的长生种，来度过自己的生命之灾。

    赫里斯塔并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阿尔图罗。

    “销毁他吧。”她半跪在地上，朝着天空开始祷告。

    受限于圣职者的誓言，她不能够主动的对神启里有明确身份显示的阿尔图罗动手——这份契约其实不难绕开，但又旁人帮忙，也没必要去专门耍赖。

    家长没有拒绝。

    他唤来了一道光束，彻底摧毁了阿尔图罗的身体。

    淡灰色的光在他的眼睛中闪动——确实是彻底摧毁了，并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突然消失，全部被销毁了。

    既然是动手杀人，自然要保证做的够绝。

    而有人就是在等待这一刻。

    “啊呀，终于彻底摧毁了呢。”单手托腮的女妖看向了自己身后的大号自己，“他们好慢啊。”

    “呵，索托一多半又在给年轻女孩教授他的成功哲学了。”大号的女妖撇了撇嘴，“卑鄙无耻的贱人，每天揣着一裤兜子的卷轴，还要用镜像术才敢出门。”

    “真不知道他和女孩探讨人生哲学的时候，是不是也用的镜像！”

    “你猜那个牧师要多久就会选择拜倒在他的裤子下？”

    “你为什么不换一种说法呢？也许是索托拜倒在那女孩的裙摆下呢？”女妖挑眉道，“你怎么知道谁是猎物的。”

    “从身份来说，索托肯定是猎物，他尤其拒绝不了自己流淌着自己血脉的金发女孩，而一旦对方脱离了女孩这个身份，他就会开始寻找新的猎物。”

    “这么出名的弱点，谁不知道呢？”大号女妖两手一摊，“但就实力来说，那女孩肯定是猎物啦。”

    “各取所需，你看看你总是这么偏激。”女妖叹了一口气。

    她将手递了过去，对方跟着伸出手，下一刻，她从手指开始虚幻，然后彻底消失。

    这也是个镜像，只是利用了一部分灵魂作为载体，以至于看上去像是一个真实的生命一样。

    是的，亡魂女妖用的也是镜像。

    “听到了多少？”

    她挽着头发，神色随意。

    随着部分灵魂的回归，她的肌肤重新变得洁白柔软，发丝也从苍白色变回了藏青色，仿佛从死者直接变回了生者。

    这手段对于亡灵还是挺少见的，倒不是很难，主要是没有人愿意去研究。

    都是骷髅架子了，谁还在乎像不像活人。

    “全部，女士。”

    虚空中，有人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僵硬干哑，活像是一具干尸用破损的嗓子在挤出音调。

    但不是，他只是在适应新的身体而已。